腦袋一片混亂,感覺問題糾結在奇怪的地方,變成該死的死結。
剛才的對話看似邏輯一貫,卻讓人感覺有點奇怪,到底是哪理出了問題。
拼命思考,把剛剛所有的對話都想過一次:
……您不愛我了嗎?
……沒有他們的話,那您就只能愛著我了!
等等,為什麼會這樣?
我從來說的都只有自己的方針錯誤,對於愛誰的問題,從來沒有碰觸到。
選擇選項等於愛人,選擇價值等於愛人,然後無法被我喜愛的人,將會面臨死亡。
這些人太偏激了,簡化了我的想法,變成非黑即白,只存在是否的單選題。
但是,這世界沒有這麼簡單,很多事情都存在著曖昧。
沒有絕對的是非對錯,也沒有絕對正確的價值,更沒有不會錯的人。
──噗通。
胸口忽然有股悸動,賢者的靈魂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好像要把身體整個燒掉。
難道,這就是他想要追求的答案,或是我在這邊的理由?
答案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該說什麼。
僅在數秒之間,我竟然就有了頭緒,也許是黑的協(xié)助吧。
我往虛空揮手致意,接著開口:
「艾菈,我想妳搞錯了什麼。」
「嗯?賢者大人的教誨,人家當然是洗耳恭聽。」
「我必須說,我是錯的,不應該設定這個『我就是對的』假前提,導致這麼多的災難和誤會,現(xiàn)在我必須承認這個錯誤。」
「您在說什麼啊,您就是正確的、唯一的道路,怎麼可能用正確的道理去質疑正確的道理呢!」
「我說,我是錯的,這才是正確的。你們之所以會認為我是對的,是因為眼界一開始就被限制,從井裡面窺探的天空,不可能是完整的!」
激烈爭辯之後,艾菈垂下自己的頭,長髮蓋住了臉龐,看不清表情。
就像斷了線的人偶,或是拔掉插頭的電器,就那樣助力在那裡。
聽懂了嗎,還是根本無法接受?
雖然內心祈求第一個選項,但身體還是擺出了防禦的姿勢。
沉默維持了一段時間,直到──
「對呢錯呢對呢錯呢對呢錯呢……到底是什麼啊,快告訴我答案呀賢者大人!」
艾菈就像飛矢,射殺了和我之間的短短距離,防禦什麼的根本沒用,我只知道我小命不保。
她舉起足以切開金屬,扯斷機械的纖纖細手,朝我突刺。
「你根本不是賢者大人,不是不是不是根本不是,喝啊啊啊啊啊。」
動作,快如疾風,我聽到空氣被切斷的聲音,想必等等就是我的身體。
有人說死前看到的景象會特別緩慢,果然是真的,即使是這麼快的動作,也在我的眼中停滯,轉向,移動,然後碰撞。
難廳的摩擦聲響打亂了她的快速動作,手在我的面前停住,某種東西阻擋了她。
那東西在我眼前展開,細密麻麻畫上很多圖案,但在中間我看到熟悉的東西。
──鑰匙,那把形狀樸拙的銀色鑰匙,現(xiàn)在是守護我的盾牌。
「這東西!消失消失消失消失,我以世界的擁有者命令你,以湛藍賢者的名號命令你!」
──咖啦。
盾裂開了,就像被撞擊的玻璃,這樣蔓延開來。
某種東西流了進來……好像是艾菈的記憶。
──我把發(fā)言的權利轉讓給妳,這是信任的證明,妳是我最信賴的助手,所以,要好好做啊。
不知道在多少年前,自稱為賢者的男人如此交代後,就這樣沉睡下去。
為了守護這個世界,她想辦法維持賢者所留下的秩序。
但是資源只有這麼多,根本無法合理分配。
今天吃麵包,麵包價格就會飛漲,當然有人就會吃不到麵包。
飢餓可以靠其他東西填補,但是肉體上的崩壞無法阻止,這注定了窮人不能生存的命運。
於是,艾菈給了他們更加強健的身體,使他們不會因為這樣的理由死亡,但也幫這次的動亂埋下種子……
在誤會和仇恨之中,她被扭曲成殘酷的妖女。
此時,在激烈衝突的閃光下,我似乎看到艾菈的眼角的眼角閃著一抹淚光。
破裂,保護我的東西就這樣破裂,艾菈的手插進了我的肩膀,劇烈的疼痛貫穿我的腦隨。
「喝啊啊啊啊啊!」
用強烈的吼叫減緩疼痛,我奮力驅動身體,做這最後的工作。
我、用力擁抱著她,雙臂環(huán)在她纖細的脖子,像是戀人一樣。
「謝謝妳,還有辛苦了,我愛妳唷。」
最後一句話,是體內的賢者用我的身體喊出,最初也是最後的感謝之語。
大概是失血過多,感覺意識就這溫暖的氣氛中流逝,眼前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