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觀看~

距上次更新,方廷尉(?)已失速下墬了整整兩週(!?),還沒踩到地板

都是因為作者過年太混的鍋(?′ω`?)
容、容我辯解一下!本篇開頭寫了四版,去搭對白,才取一版定案(當是寫程式trial and error嘛!?),
後面內容更是大調特調,把去年舊稿改到幾乎面目全非,還順手把後兩話舊稿整個推翻掉??
期間還跑去寫下一話,真不是故意拖更(別再狡辯了)
??預警:本篇有狐貍貼貼,黏人小狐??
首次點閱建議可先看過楔子裡的預警和故事簡介,確定不會雷到您再觀看,再次謝謝您的來訪

推薦開頭搭配以下音樂觀看,當初聽這首曲子,構思出開頭氛圍

音樂: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坂本龍一先生
第三章【四、朗星】
時值初冬,夜更深,東皇城已捲起霜雪,天地一色白。雪水洇衣,霽月只覺寒氣逼人,凍得渾身麻木,加之四周過於清寂,打自失明,他雖能仰賴其餘感官感受萬物,但如今,望不見,聽不得,觸不著??別說萬物,甚至感覺不到自己還活著。
過得半息,才依稀聽得,底下市聲鼎沸,人間喧囂倒讓這場夜雪,多了幾分暖。只憾,遍目星光,腳下燈火輝煌,卻未能親見。
再過片刻,便要墬地了吧?他淡淡地想,是該施法脫離險境,卻又覺得像這般沉淪其間,也不算差。
他原以為會因畏高而顫抖,而驚恐呼叫,甚至失去神思,不想真正墬落時,反倒覺得心如止水,眼眸闔上,但覺細雪輕落眼睫,窸窣泣淚,那雪水竟是溫熱的。
心沉靜下來,萬物之聲逐漸清晰,風颯颯,雪紛紛,星語喃喃,甚至恍惚聽得那人溫潤嗓音,在耳畔悠悠響起——
往昔回憶掙開迷霧,流入心海,盪開一圈圈漣漪。
「小狐貍你說,你這般畏高,怎地還老要往望星樓跑呢?」
「想要觀星?你用狐眼在青丘殿就能望見,又何必到高處自討苦吃呢?」
「好啊,原來你教我天文觀測,是想為我多謀一份差事??嘖嘖,你這如意算盤打得還真不錯。好、好~我可以替你描繪星空玄象,但你得陪我一起倚欄觀星,站這麼遠,我哪看得清夜空呢?」
「嗯?不許鬧脾氣,也不許用計謀,來,牽住我。」
「什麼我推你下樓,我有這麼壞嗎?好~若我真害你墬樓,便陪你走一趟山海深淵,可好?」
「晚風很舒服吧?我們眼下就浴在你最愛的星光,怎麼樣,是不是高處也沒那般可怕?」
「是因為有我在的緣故?呵呵~那我這隻手,以後得時常空著,如此,當你畏懼時牽住它,便不會怕了,對嗎?」
方纔有些慌,沒能牽住??若山澗那時,沒有產生嫌隙,那人可會遞出手來?
可想這些又有何用呢?
即便重來,他仍會做出相同選擇,若有必要,就算以身犯險走入棋局,他亦甘願。算無遺策的他,早已準備好有所犧牲,可偏偏代價卻是傷透那人心,這也是他唯一的失算。
月照高樓,孤影攜雪同墬,一聲輕嘆散逝蒼茫風雪中。
「??你想牽住我嗎?」驀地一道溫柔嗓音響起,攪動心海,將那死水重起漣漪。
想!如何不想呢?時時刻刻都想??
隕月乍醒,未待出口,已是早一步掙扎著朝那聲音,迫切伸手而去!
俄頃,一抹柔軟拂過指尖,又攀上腰,熱溫攏來,挾著淡淡清荷香,將自己輕柔包覆。墬落時,心若止水,可待跌入那人懷抱,身體再也無法自制,輕抖起來,情不自禁緊攥那人衣襟。
轉瞬,深藍蒼穹,傳出清脆響,幻境碎星,落為塵,碧衣懷中,墨成雪——
夜空深深,紅紗白衣,恰似升起一輪清霽皎月。
但覺一抹溫涼疊上手,緊牽,笑聲溫潤揚於耳畔:「果真是你,險些讓你給騙了,」話者正是淺山君,許是重逢的喜悅,那人說話時,將懷抱輕輕收緊。
星光湧動,兩人浮於半空,風翻衣袂,晃飛青絲,片片細雪輕落,相攜共白首。
「如何,走了一趟深淵,有什麼感想?」
「??你果真騙我。」
「嗯???」
「你說不會推我下樓,說會空出一隻手讓月某牽住??」
「??啊!」狐尾突如其來受痛,淺山君輕輕驚呼,搖開錦扇,清風習習吹來,兩人迎著風重回樓頂。
握住發皺尾巴尖呼呼吹了幾口,痛楚熱辣辣漫開,小狐貍生氣了,竟爾還張口咬得這般疼,真是不留情。
淺山君心下委屈,泫然道:「小狐貍你可知,自你重傷昏迷,我已是日夜憂心難眠。你兩度免疫魘魅,我早知是你,你卻不與我相認,才想這法子逼你現身,可也不是故意嚇你!」
「你咬這一口,真讓我大大傷心,淺山又要難過少說整整一月,夜夜輾轉難寐??看看我這眼,是不是眼圈極深?過得幾日,就要從青狐化作食鐵獸狐了!」淺山君本就有見狐說狐話的本事,此間加油添醬,說得更加哀戚。
「你有嗎?」眼前一縷月白笑容溫雅,從懷抱中輕輕溜走,柔尾拂過脖頸,癢至心尖,「食鐵獸狐倒也好看得緊,只不過方纔咬你,確是魯莽,月某願許你一事作為賠禮,機會難得,可想好要什麼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淺山君笑著掏出絲帕,「咬我狐尾,你狐尾也讓我好好咬上一咬。」口中忿忿,手下卻溫柔,輕輕抹拭霽月嘴邊,幾根青狐毛簌簌落下。
眼前人怔了一怔,渾沒想到竟是這種要求,神色頗為難,卻只困頓片刻,狡黠一笑,衣袂輕拂,星光下晃開六條赤尾,那張清麗柔順的臉龐,登時覆上半邊狐面,神態一轉,劍眉豎起,臉沉下:「老淺!你好大膽子,竟想咬傷國主玉體!」
此舉便是說,不是他承諾許一事,卻又反悔,而是湘親王知曉了,肯定要大聲斥責,實在不妥為之。
淺山君眉眼彎彎,搖開錦扇,徐徐清風吹散星光,眼前人又變回雪白柔和模樣,「頑皮,別鬧,拿湘親王名義管教我,那可無用,你七叔我酒友,他酣醉醜態,我知曉得一清二楚,把柄在我手,可不介意我欺負你幾回。」攙著人回樓中央,又撈起蓬鬆白尾。
霽月憂心真要咬下,深覺此人可讓他慣得不像話了,竟對國主如此放肆,想要出手打退人家,卻又下不了手,躊躇之際,尾巴尖升起一陣酥麻,直透骨髓,直教他不住低哼,這可比咬,更加難耐。雖然撫尾引得骨髓酥軟,但有了上次狐尾按摩的經歷,定力總算不錯,堪堪忍下,並且,此次淺山君也不算摸得太過分。
那人將狐尾一條一條捋過,又頗為遺憾地捏了捏:「小狐貍變七尾狐了??」
九尾白狐赴一場熙月,竟斷送二尾,整整兩百年修為,淺山君面色凝重,實在歡喜不起來。
「不必擔心我,勤加修行,尾巴便能長回,月某倒是收穫不少樂趣,初次遠行,還如願嘗到熙月無骨魚。」白衣狐尾輕晃,倒看得開。
恍然間,狀似喀噔想起什麼,驟然從碧影身畔退開,留下一段耐人尋味的距離,那截綿軟狐尾登時從掌心溜走,擦過肌膚,又柔又癢。
「??中毒一事,你不氣惱我了?」霽月問道,兩人雖有默契,都未再提那日之事,可他心底還是介意,而這突如其來隔出的距離,便是他無言的抵抗。
青影笑看眼前月白,指尖輕刮掌心,蹭弄狐尾殘留的觸感,「氣啊,如何不氣,你現下抬高屁屁,讓我好好打上一頓,興許我便氣消了?」
白衣挑眉,「你還是這般不正經??也罷,無傷大雅。」一個回身,朝向樓外,涼風習習,將幾縷髮絲輕輕打了結又鬆開,忽而又道:「我一清醒,那些人大抵心急,對大人出手了,是不是?」
「連此事你也料中了?多虧你那靈藥,也算有驚無險。」
笑言間,碧影往袖中一探,卻是空蕩蕩的,心中喀噔,臉色陡變,哪裡還有半絲笑?那原先珍重收著的物什,不知何故已不見蹤影,連忙左翻右找,可尋遍全身也沒覓著。
這麼重要的物事,怎麼就丟了?心下懊惱,腳步一挪,正想回頭去尋。
「大人要往何處去?」溫雅嗓音驟響,攔下淺山君:「你答應過我,要與我在望星樓一敘,這麼快便要離開嗎?」說得倒有三分委屈。
「小狐貍你真是黏人得緊,我要回井牢尋個東西,你若覺得孤單,不如隨我來?」
輕哄間,眼前晃開一抹雪白,二息未至,忽轉幽暗,驀地什麼也看不見。淺山君輕眨了眨,只覺眼睫擦過之處,鼻端縈繞之氣,一片綿軟清香,已是明曉,那人果不其然笑道:「倒也無須這般費力,你想尋的可是此物?」
「小狐貍,你可會讀心術?我想什麼你都知曉,還幫我尋回失物,真是好乖。」失物復還,心緒頓時開朗,正要抬手去取,一抹溫涼卻輕輕按下手——
「大人莫急,此物眼下在月某手中,想取回卻得先問過我。」
這倒是讓人始料未及,霽月竟不願將靈藥交出,淺山君半點不慌,反倒噙起唇角,笑意漸濃:「此物是你在井牢贈給我的,你不想給我了,是嗎?」
白狐莞爾:「既贈與淺山大人便不悔,大人想拿回也不難,只須再依月某一件事,便可。」
「哦,那有何難?小狐貍有什麼心願,能力所及,我都答應你。」
「淺山大人當真什麼都願意答允月某嗎?」眼前人語調輕揚,雖未見神態,卻知那七條狐尾必是歡欣搖曳。
「那還用說,我這條命是你撿回來的,餘生都是你的了,自是聽你的話便了。」
「淺山大人倒真會說話,只是,你不妨先聽聽月某的心願也不遲??若我說,我要你留下來,你也願意答允月某嗎?」
雙肩微暖,話者將手輕輕搭上,淺山君笑意漸濃,狐尾搖曳,朝那人窄腰一捲,心下卻是一片沉吟。
眼前人乃是至尊九尾白狐,傾權天下,坐擁廣袤疆域,千萬子民,可這幾乎擁有一切的國君,身形竟如此單薄,甚至只消他掌心輕輕一摁,便讓他推倒。
——就如眼下。
驚慌喘聲未落,三縷青尾圍攏,霽月雙膝一彎,人已是仰跌入懷,淡月下,彼此呼吸交織,荷香揉入藥香,沁人心脾。
淺山君清淺一笑,將覆於眼上的柔軟摘下,但見此物雪白鬆軟,那神藥真身,果真便是九尾白狐的斷尾。又是一聲低笑,雪尾圈環,便將霽月雙手扣於頭頂。
拿人家狐尾拘束,是過分了些,但他也不是頭一次過分,再說了,那人方纔也拿它矇眼,兩人這般,倒也算心有靈犀。
「傻狐貍,這狐尾雖斷,若自納丹田,雖修為未能悉數回歸,也能恢復約莫半成,你卻將這寶貴之物,交付給我,二百年的修為,只為換得一宿良宵,你呀??實在太傻、太傻了。」
月光下,白狐清麗綽約,長髮如水,傾若星河。碧影眸深,垂眼凝注間,手也沒閒著,瞬息,紅紗落,白衣敞,春色隱隱藏中衣,只消淺山君再出手一剝,霽月便就無所隱蔽。
但覺溫熱軟語枕在耳側,引人心亂,霽月心房怦動更甚,短暫低喘過後,仍是笑容未改,語氣不慌:「我之餽贈,竟被做此等用途??淺山大人還真是好興致。」
青狐笑瞇了眸,「適、得、其、所。」語落,音調忽轉輕柔:「小狐貍,井牢那場幻夢,你說過,要與我坦誠,那我問你??眼下青丘局勢動盪,算無遺策的你,肯定早有預料。而你自知我為籌謀復仇,不會永留此地,若涉入其中,恐再難以脫身,這才早一步,先卸下我的國相之職,讓我能無所顧忌離去,是嗎?」
未待霽月回答,碧影繼續道:「可你既已決定如此,又為何想挽留我?可是因為心裡不捨了?」
眼前人沒有答話,這是他被說中心事,不欲回應卻又不想撒謊,慣有的表現。
真是倔強的小狐貍啊??
淺山君撈來一縷柔軟,反覆揉捏,霽月長眉蹙起,容忍著狐尾尖竄上異樣歡愉感,麻癢難耐,他曲膝抵住三尾青狐肚腹,警示來人莫要再犯進。
碧影卻不理,絲綢衣衫輕響,而後,清冷荷香爭先恐後攏住霽月。
只聽響起一聲輕哼,狐尾倏地鬆開,那本就是霽月身上物,又如何能縛得住他?白狐玉手輕抬,但覺那人指尖溫涼清香,柔柔地拂過面頰,接著是頸側,最後是心口,實在說不上的受用。
「淺山大人莫急,你還未回答我呢??你願留下嗎?」
那道溫雅嗓音驀地暈染一抹曖昧繾綣,縈繞雙耳,青狐心頭一熱,想更親暱,卻辦不到,只因他深知,霽月已不動聲色釋放了靈力牽制,此刻再無法動彈,更遑論欺負人家,其實,他只想藉此讓人坦白,並非真想動粗。
九尾白狐是這般堅忍不拔,彷彿再大的逆境,也無法摧毀他,他法力無邊,那怕武藝絕倫如淺山君,在他面前,不過小小狐貍,不足為懼。
是啊!即便自己不在身側輔佐,以霽月謀略,必是吃不了虧,能在漩渦暗湧中,腥風血雨下,殺出一條血路,護住自己,亦保住青丘。
如今既見霽月平安無事,又餘命有限,不容拖延,是時候啟程,為血仇籌謀下一步,這才是他最重要的事。硬要留霽月身邊,錦上添花,那也是無味了,幾度深思,終是坦然道:「我的回答是??」
「不。」
聲音明晰,盪在繁星滿樓,月光映照在霽月臉上,清冷無波,好似早已料中結果,而一切也按照謀劃一步步進行,直至這場棋局收官。
「條件只是幌子,這才是你想要的結果對嗎?因為即便我不答應,你還是會將狐尾贈我。」
月光忽閃,但見朦朧月影下,有隻纖纖玉手正悄悄探出,將白尾塞進碧影袖中。
像是被戳破心思般,眼前人目光一顫,冷風呼嘯,牽制的靈力隨之消散,青衣笑靨如花,暖了樓:「你不動聲色,為我做了許多,自由,力量,確實皆是我求之不得的,但我的回答是『不』按照你的棋局走,你有你的謀劃,我也有我的打算。」
「現在我要留下,淺山雖無太多本領,但願盡一份棉薄之力,陪青丘國主共渡難關,平息動亂。不僅此次,往後只要青丘有難,你需要我,我都答應你,必將傾力相助。」言語溫柔,抬手拂落霽月肩上細雪寒意。
白雪紛紛,霽月雙唇輕輕一顫,似想說什麼,卻又咽回,眼紗下,紫眸瀲,浸染著不知是哀傷,亦或是喜悅,又或不捨的心緒。
他有這麼剎那,想拋下一切,築構一場好長好長的幻夢,將面前人留在桃源深處,好好護著。從此,世間紛擾,隨它去,刀光血影,皆傷不得三尾青狐寸分。
但這份私心持續不長,終是按耐住心海激盪,須臾,霽月輕笑,恢復那算無遺策的神態:「??多謝,只不過,我說的留下來並非指此時此刻。」話音輕落,那塞入袖的狐尾又悄悄收回。
這又是何意?
淺山君微愣,思忖間,伊人挪近半寸,伸手摟住脖頸,兩人幾近肌膚相親。一陣軟語呢喃吹入耳骨,氣息溫熱,如狐尾搔心尖:「我是要你放下仇恨,永遠、永遠地留在青丘不離開。」
淺山君心中一震,霽月何故說這樣的話?
兩人最初交易,便已講明不干涉彼此目的,淺山君不能放下血仇,就如同霽月不會拋棄青丘,原本多留青丘數日,已是破例,永遠不離開,甚至要放下仇恨,那更是強人所難。換作是他人,即便以百年、千年修為相換,他也不為所動,甚至要戲謔上一句:「你還真敢說。」
目光流盼,但見眼前人神態堅定,淺山君本是機靈又隨遇而安,一時半會,竟說不出話來:「我??」
未待言明,唇瓣升起一抹溫熱,藥香清淺,蔥白細指輕輕按上。
伊人在清潤月色下淡淡微笑,目光和煦,音調更加溫柔:「玩笑話罷了,只是,有句箴言,月某想贈與我們前國相大人??」
「如今與你交手之人,可是全青丘最精於算計的老狐貍,縱使我對你有所偏愛,我乃青丘國主,有保護青丘子民之責,須以家國利益為先。狐貍可是十分狡猾的動物,莫要不小心受我誘騙,吃了大虧??」
「我想要你允諾的,不是那樣困難的事,你只需答應我,記得今夜種種,並且,不會將此物轉贈他人,便可。」
「就這?」淺山君圓睜雙眼,淡笑了笑,有些難以置信,「小狐貍,你若不是傻狐貍,就是有什麼壞計謀,是不是?」
白狐狡黠一笑:「我沒有別的謀算,而淺山大人亦知,月某從不做虧本生意,我想你承諾的便只這一樣,你若願應允,那這狐尾便是你的了。」
高樓上,星月見證,這筆交易便算成了。
兩人各自說了彼此經歷,得知霽月清醒後,當夜即趕出宮,籌謀淺山君脫險一事,不曾想冉官員卻來攪局,乾脆將計就計,施展幻術,造夢交付狐尾,救治淺山君,與此同時,領著眾人進井牢,一時分心還險些撞上牆。
聽罷,淺山君心下既感激,又是感慨:「那冉官員對方廷尉口出惡言,他若發現,實際欺侮的是國主,臉色肯定好看得緊。唉!早知我就多踢他幾腳,替你出口惡氣。」
「大人這份心意,月某感激,只是,身為前國相對一名官員動真怒,這樣可就不上道了。」
淺山君聳聳肩:「我早已非國相,哪裡還管得那些,更何況他還燙我,你都不心疼我嗎?」言至尾句,雙耳耷拉,說得委屈至極,拉開衣襟,又牽起霽月纖白的手,按向胸膛,「這裡,以及這處,還很疼。」
指尖輕撫,觸之溫熱、微彈,卻又平整,又哪裡有傷口?區區一點灼傷,淺山君何等修為?早便無礙。霽月只是溫雅一笑,並不拆穿,頷了頷首,頗為同意:「那倒是不能輕饒。」
「你那時命人將冉官員抬出去,可有做何處置嗎?」
霽月勾起一抹諱莫如深的笑:「淺山大人還是莫要知曉才好。月某還想在大人心中,做隻好狐貍。」話鋒一轉,笑意更深:「只是,我雖知你智勇超群,定能安渡此劫,卻未料大人又不好好穿衣服,倒頗讓人驚嚇,所幸你應變甚佳,此事尚算平安落幕。」
「你不也挺喜歡我這樣嗎?瞧你那時挺樂的,改天找個私密且只有你我的地方,只讓你看,只給你碰。」
月夜下,兩狐相望,笑瞇了眸,燭火晃晃映紅臉。
此事雖了結,雙方經歷一番折騰,都有些疲累,決定先休整再說,霽月難得出宮,淺山君自是要帶人家到城裡玩。錦扇一搖,兩人化做平民,到熱鬧夜市逛。
東皇城夜生活輝煌,抬首望去,天上狐燈綿延,明亮如晝,數十里青石大街上,酒樓林立,商販遍布,叫賣聲不絕於耳,各式熱食煎炒蒸炸,香氣撲鼻而來。過得幾條街道,盡是車水馬龍,人潮湧動,煞是一片繁華之景。
兩人逛累了,在小攤上,各點了一碗餛飩和一壺酒,慢慢吃了起來。
淺山君點了也沒吃,只是撐著臉,眉眼含笑盯看眼前人瞧。見霽月微微低首,眼眸垂歛,將湯匙湊近唇邊,呼呼吹了幾遍,這才慢條斯理地淺嘗一口。
氤氳薄霧間,熱氣騰騰,蒸得那張嫩白面龐微微淡紅,水光軟彈,那人每垂首喝上一口湯,幾縷髮絲垂落,容顏半掩,影影綽綽,更讓人想撥開,看清那清麗面貌。
碧影瞧在眼裡,眼尾笑意更濃了:「小心,你吃餛飩時,你的頭髮也在吃。」語氣輕軟,用修長手指輕輕一攏,幫霽月將幾縷碎髮挑至左頸,足尖也沒閒著,悄悄去碰了碰人家的腳。
霽月也不惱,反倒有心縱容,抬眸回以淺笑,又舀了一口湯,垂首慢慢地喝。
風雨將至,兩人並不心急,如今變裝隱於民間,以公子互稱,且行且看,局已佈好,只待幕後操線者露出狐貍尾巴。
燈火輝煌下,兩人共赴一笑。
※※※
與此同時,東皇城悅來客棧,天字房內,一名黃衫狐耳男子正匆忙收拾包袱。
房門伊呀推開,走進另一名翠衣狐青年,笑容溫煦,左右手各拿著一支糖塑狐貍,看似年紀比黃衫男子稍長。
「我在夜市看見了糖狐,覺得懷念,想來你也會喜歡便買來給你。」他一面微笑道,一面輕掩房門,轉身見到黃衫少年在收拾,吃了一驚:「你在做什麼?我們才剛落腳,怎麼又要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少年頭也不抬,自顧自地打包東西,「你沒瞧見嗎?門板上刻的,那是紅雀會溝通的記號,他們找上來了!」
聞言,翠衣青年面上全無血色,雙腿不住哆嗦,顫著聲音道:「紅、紅雀會!?怎麼會?阿詡當年??就是被那幫惡鬼整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他們還用毒慢慢折磨他,把他弄成殘廢,他抵受不住,這才、這才??」
說到此處,已是張口結巴,說不下去,心裡尤為驚懼,他看向眼前少年,想到兩人被抓,少年受盡折磨的情景,驀地打了個寒噤,更是害怕,心裡一急,忙拉住人家手道:「別逃了!我們眼下便回去,請求宗主原諒,興許還來得及??!」
「既已走到這一步,早就不可能回頭了,你覺得宗主會放過叛徒嗎?回去也是死!」少年雙手搭住眼前人的肩,目光十足堅定,「眼下便走,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那青年垂眸,面色蒼白,輕咬嘴唇,手中的糖狐,因握緊的手而微顫起來。
黃衫少年凝望眼前兩支糖狐,往事浮上心頭,旋即歛了鋒利的神色,溫聲道:「把糖狐扔了吧,你總不會想帶著它們逃命,再忍耐一下,只要將此物交給那位大人,我們便自由了。屆時要買什麼都隨我們。」
※※※
「兩位貴人運氣真是頂頂好!正好有人臨時退房,餘下一間天字上房,便供客官入住。」
客棧掌櫃笑吟吟喚來小二,領著人到二樓空房,兩狐微笑謝過。霽月此番是受雲陽君相助,避開長老過保護的視線,偷溜出宮。原先淺山君想帶霽月回淺山翳月歇息,可到底謀害國主的嫌疑尚未洗清,加上二人眼下隱於民間,不便暴露身分,只好讓人家屈身歇宿客店,白狐倒不介意,反倒心情頗為不錯。
住慣了皇室居所,民間的天字上房勉強算是舒適,淺山君向小二叫來了浴盆,兩人舒舒服服洗上熱水澡,毛巾蒸熱,幫霽月擦乾頭髮和狐尾,又替他雙眼敷上新藥,照顧得無微不至。
他做得很熟練,淺山君神祕莫測,常人難近,卻意外擅於照料小動物,面前白狐闔目,欣愉搖尾,端的是鬆泛模樣,甚至情不自禁輕聲呼嚕。
兩人商討一陣國事,涼風撲面,已是深夜,許是初次夜宿客棧,體驗新鮮,霽月雖顯疲態,卻仍舊不捨寐下,淺山君費了一番勁,才將狐哄入睡。
深宵,萬籟俱靜,有一道溫柔嗓音,不斷輕喚。
「嚶??」白狐乏極,軟綿討了一聲饒,眉心微擰,輕輕轉身,周身瞬息漫起暖意,摻著淡淡荷香,便就不由自主鑽了進去,狐耳摩娑,輕輕蹭了蹭。
那人攏住自己,輕拍後背,伏在耳側悄聲道:「小狐貍,你靜靜聽我說,別出聲。」
霽月感到異狀,登時升起警惕,停下磨蹭,豎耳凝神細聽,不遠處一會兒乒乒乓乓,狀似碗盞瓷具摔碎之聲,一會兒匡噹匡噹,狀似桌椅翻倒聲,淺山君又道:「外頭有騷動,我去探探就回來,你留在房裡。」
霽月點了點頭應下,耳邊傳來衣物輕響,身畔溫暖驟然消退,那人離開前,幫自己曳好棉被,又輕勾手指安撫,淡淡荷香隨著房門輕啟聲,驀地一併消散。
闔目凝神傾聽,耳聽數十道細碎腳步及呼喝聲,又過一陣,紛擾聲漸止,有一道足音慢慢踱至,愈漸愈響,似朝房門走來,不消半刻,房門咿呀推開,溫潤嗓音伴著笑語傳來——
「沒事,都解決了,來了一群無賴說要尋人,在樓下大鬧,全讓我打發走了,沒嚇著你吧?」
來人步伐輕盈,蹭至身畔。
「辛苦,我無事。」霽月微笑,輕輕頷了頷首,手探枕下,嗤地疾響,一枚瓊花刃飛箭刺向來者!
「??尊駕何人?」音色冷澈,手中忽滯,寒光就點在那人眉目間,對方只消再近半寸,便要撞上刀鋒。
來人不再靠近,只是刺耳一笑,那溫潤嗓音瞬息變調,挾著戲謔口吻:「哦?公子還挺敏銳,我的仿音竟爾無效用,只是你光這小薄刃,細手腕,就要對付咱們弟兄嗎?」兩指一夾,截住那銀刃,眼也不抬,倏地揚手往旁激射,吭的一聲,門前銅燈盞頓時攔腰削作兩截!
霽月淡淡哼了一聲,並無更多心緒起伏。
那人懶懶道,拍了兩下手:「好膽識,燃燈讓公子瞧個仔細。」
風燭點燃,昏暗房中驟然亮起,燭火搖曳下,紅光照映出十餘道人影,各個精壯,為首的中年漢子,身形偉岸,一身赭紅長衫,鴉青短髮,房內騷動乍起。
霽月皺下眉頭,奇怪,來了這許多人,何故沒有察覺?
自從失去視力,聽覺一向敏銳,從無差錯,可來敵甚多,並未給他充裕時間思量,霽月手指微動,運起靈力。
只覺心口一抽,疼極,身形晃動,險些暈厥。
微微一怔,想起皇甫御醫囑咐,他心脈受創,短期間不宜過度催動靈力。
那漢子上上下下打量霽月幾眼,鼻息輕哼:「原來是個瞎子,公子已是行動不便,又何必自找麻煩呢?不如早些將東西交出,也少受點折磨。」
霽月心覺奇怪,暗忖:「他們是要何物?我與淺山大人化作普通百姓,看上去也沒甚值錢東西,可是身分被識破了?」
「為表誠心,大爺我就先自報名號,大爺姓朱,單名一心字,紅雀會朱心是也。紅雀會這名頭,想必公子也??」
「紅雀會阿錦!」「紅雀會阿燕!」「紅雀會阿??!」
「喂喂??」赭衫漢子額心一拍,很是無奈,「渾小子們,誰讓你們都報上名來??」
幾個人難為情地撓了撓頭,都閉上了嘴。
朱心輕咳一聲,繼續道:「公子這般細皮嫩肉的,要是糟蹋在咱粗野漢子手裡也是可惜,只要你將??」
一語未落,「啊!」「唉唷!」「哇啊!」
其時,燭影晃動,圓桌猛地一掀,茶盞飛起,瞬息,痛叫聲此起彼落,周身手下不知何故一個個翻倒,速度之迅,待眾人均東倒西歪,那桌上杯盞茶壺竟才劈啪摔落於地。
赭衫漢子「嘖」了一聲,他正說要事,小弟們方纔在旁插嘴,心中已不悅,仍是忍著繼續道,如今,又突逢事故,終是忍不住罵道:「??你奶奶的,又惹事了?能不能待我講完?」
正要發作,驟然一抹寒意橫在頸上,目光斜睨過去,不知何時,一條碧影如鬼似魅,竟已悄聲無息迎上身後!
破了半扇的窗扉尚擺盪不止,一片月光漏進屋內,來人天水青衫,風流瀟灑,冷月下,笑意盈盈,半透森寒,笑出一雙明媚的狐貍眼:「嗯?是哪來的髒東西來擾我家夫人清夢?」
TBC
後記:
熊貓狐眼睛像畫了煙燻妝,真的很可愛

2/19那週要入闈,不能用網路,等出關(?)後,再拜讀各位大大的創作和點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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