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與惡魔伯爵的祝禱詞》簡介:
「在你想著你要任何東西以前,記住,你是克爾柏洛斯。」
在魔界邊境、瘴氣最為濃厚的北域,守門人一族世代看守著地獄入口,同時重複著自身早夭的命運。
作為這一代的守門人,年輕的惡魔伯爵有兩個夢想──除了家族相傳的「克爾伯洛斯」以外,他想要一個獨特的名字,還想要一個願意與他、而非他的守門人之名結婚的新娘。
他不知道他的新娘將會從天而降,是個執劍的天使。更不知道原來男性天使也能懷孕,而天使是卵生的……
「天使是卵生的?」
惡魔伯爵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懷中的蛋。
「是的,就算你是三頭犬也得給我來孵蛋。」
他的新娘冷冷地把蛋塞到他手中,用天使的臉講出惡魔一樣的話。
於是,在荒涼的北域森林邊緣,惡魔伯爵的宅邸開始變得熱鬧起來了。
***
可能雷到人的地方都寫在簡介裡了,請自行斟酌觀看。
***
第一章 惡魔伯爵
1.
轟!
紅色閃電劃破了北域陰沉的天空,緊接著雷聲轟鳴、驚起了林中群鳥。獨眼烏鴉胡亂竄逃,來不及逃離的個體又被細小的電光劈落。鳥屍噼啪地墜入樹冠,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肉的氣味。
從相隔數百公尺外的伯爵宅邸都能聞見那股不尋常的味道。金髮的伯爵此時正準備外出,剛踏出莊園大門,一隻巨大的黑色駿馬便從天而降,沉重的馬蹄在他身邊砸起了飛揚的塵土。
「墨墨。」
伯爵親暱地撫摸黑馬鼻子,駿馬發出「嘶嘶」的喘聲,粗重的鼻息噴在他臉上、吹起了他額前頭髮。他全不在意地任由頭髮被吹亂,看著黑馬缺少瞳仁的白色眼睛,他笑了笑:
「今天真不平靜,是吧?」
墨墨以低鳴聲回應他,伯爵繞到了黑馬身側,輕巧地翻上馬背。
即便放眼整個魔界,北域也可以說是最為荒蕪的地區。由於靠近地獄入口,濃厚的瘴氣連高階惡魔都無法在此長久生活。數千年來,這片蠻荒地帶便只有原始森林與各種魔物藏身其中,唯一的莊園則屬於世代看守地獄入口的家族──就在三年以前,年輕的守門人剛繼承了克爾柏洛斯的名諱。
克爾柏洛斯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過其他惡魔了,雖有貴族之名,但大多高階惡魔對守門人一族抱持著微妙的態度。這一代的克爾柏洛斯倒也安於被排除在貴族的社交圈之外,一個人守著遼闊的邊境,與墨墨和別的魔物一同生活。
邊境大多不會有什麼大事,因此今日來自森林上空的騷動顯得格外不尋常。克爾柏洛斯跨在馬背上,能感覺到墨墨也比平時更加躁動。
「要去看看嗎?」
他輕聲詢問自己的坐騎,就在此刻,遠方又是一聲轟然巨響!
克爾柏洛斯猛然抬頭,正好看見一道白光流星般地墜入森林,幾個黑點緊追在後,「刷」地砸入了林中。
「這……」
他明顯有些動搖了,雖說才剛接手守門人一職不久,但克爾柏洛斯家族的紀錄上不曾出現過類似的情況。
不會真有什麼東西闖進森林了吧?
「墨墨,走。」
克爾柏洛斯一夾馬腹,黑馬心領神會、迅速地竄入林中。在高聳的樹蔭遮蔽下,森林幾乎透不進一絲光線。墨墨朝著白光墜落處狂奔,風聲掠過耳朵,馬蹄踏碎了地上腐敗的枝葉,不斷發出「啪答」的聲響。
此刻,年輕的惡魔伯爵還不知道自己將會遇見什麼。
2.
密林內部幾乎都是相同的景色,要不是有墨墨,克爾柏洛斯本人恐怕都沒法輕易地穿過森林。
越靠近目標地點、他們便遇見越多向外逃竄的魔物。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變得強烈,克爾柏洛斯握緊了韁繩,在黑暗的樹林中,依稀看見一個白色亮點。
墨墨朝亮點快速奔去,亮點變成了有光線透出的出口──視野驟然開闊,克爾柏洛斯瞇了瞇眼。
眼前是一片被剛才的白光所砸出的巨大空地,墨墨急急地煞住步伐,克爾柏洛斯被甩了下、差點摔下馬背。他穩住身體,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視線愣愣地定在了空地中央。
剛才這裡肯定發生了極其慘烈的戰鬥。墨墨腳邊橫躺著無數低階惡魔的屍體,兵器插在裂開的樹木間、滿地散落著斷裂的翅膀與殘肢,這些來自外圍城鎮的士兵想來就是追著「那個東西」才追到了森林上空。
克爾柏洛斯無法把視線從「那個東西」身上移開。他呆愣許久,墨墨動了下,他才僵硬著身體跳下馬背。
「那個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魔界?
克爾柏洛斯跨過惡魔們的屍體,情不自禁地靠近「那個東西」。他的心臟從未跳得如此之快,像地獄門前滾燙的巖漿,冒著一個又一個泡泡,它們「啵」地破裂。
「你……」
他的褲管被毫無預警地抓住,克爾柏洛斯低下頭,只見重傷的惡魔士兵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仰起臉,看清是他,又像是見了什麼驚悚的事物,面容扭曲地鬆開手。
士兵的嘴巴一張一闔,湧出一大口血。殘破的身軀在抽搐幾下後,徹底沒了動靜。
克爾柏洛斯緩慢地環顧四周,這塊空地上躺著至少二三十名斷了氣的惡魔士兵。
森林變得非常安靜。
「那個東西」像一張白色的薄紙,掛在一支足足有兩個人那麼高的長矛上。挾帶腥味的風吹起他腦袋上的頭紗,沾血的臉孔在白紗下若隱若現。
克爾柏洛斯小心翼翼地走近,對方沒有血色的手垂落在他眼前,微微彎曲的手指像是到方才為止仍握著什麼東西。克爾柏洛斯再次挪動腳步,「鏗」的一聲、踢到了一把劍。
他彎身拿起劍,反手「啪」地斬斷長矛,「那個東西」斜斜地跌了下來,克爾柏洛斯箭步上前,單手接住「那個東西」。
懷裡的人像一片羽毛一樣輕。長矛的尖端穿過了他的胸膛,把白衣整個染成紅色,他的氣息已經相當微弱,但撥開頭紗後露出來的一張臉,仍讓惡魔伯爵失神了半晌。
克爾柏洛斯當然認得這身裝束。天界的執劍天使,是所有惡魔深惡痛絕的敵人。
自小的教育讓他直覺地要擰斷天使的脖子。可是,真的伸出手後,他只敢小心翼翼地觸碰對方臉頰。
他是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天使,那人緊閉的眼睛覆蓋在黑色的短髮下,頭髮看起來好軟好軟。蒼白的臉近乎透明,即便沾了惡魔的血也仍是那麼靜謐而神聖。
克爾柏洛斯有些手足無措,墨墨不知何時湊到他身後,他感覺到牠的氣息,回過頭,便對上那雙純白的眼睛。
墨墨雖是克爾柏洛斯家的坐騎,卻也是活了千年的魔物。不到百歲的伯爵像是在尋求牠的意見,然而墨墨只是無聲地看著他。
其實惡魔伯爵也清楚,在遲疑的時候,他心裡便有決定了。
感覺到地面傳來細小的震動,想來第一批士兵有去無回,城鎮那邊已加派了更多兵力來處理入侵的天使。他們得走了。啪!克爾柏洛斯折斷了那一截穿透天使胸腔的長矛、隨後抱著人翻上馬背。
「回去吧。」
他的聲音有點抖,天使枕在他胸前,溫熱的血透過布料漸漸地、漸漸地浸濕克爾柏洛斯的衣服。
「……回去吧。」
他又說了一次,可這次聲音抖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