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了會怎樣? 會被抓嗎?」羅伊文小聲地問。
「如果你脫是為了逃跑,是的,尤其是這裡有國民兵,他們可是會抓人的,別懷疑這點。」維昂嚴肅地警告,然後又馬上露出笑容,「但這點我也想好了,只是有風險。我多少知道原本看守這裡的國民兵在今天也要到前線,應該是跟著記者一起,而新一批的國民兵就要來了,他們不會認得我們兩個,因此我們把紅袖章處理掉後說我們是難民也不會有人懷疑,最後只要記者讓我們上車,我們就沒事。
「但問題就在這紅巾,我們一定要把它們給丟得越遠越好,最好都不要有人發(fā)現,一但遺棄的紅巾被發(fā)現就意味著有人逃兵。」
「丟到垃圾桶不能嗎? 垃圾桶每天都有人清。」羅伊文提議,但他多少知道這點維昂早有考慮。
他果然搖頭,「風險太大了,你也知道這裡的老百姓是怎樣想。」
「那就帶著它。」羅伊文說道,一個計畫就在他說完過後的瞬間出現,於是羅伊文便開始在維昂的困惑神情中開始解釋:「我是指,如果逃兵會被抓,那我們就別當逃兵了,既然你要施咒,你不如催眠那些記者,讓他們相信他們需要熟那裡的紅人做嚮導,而我們兩個再好不過了。」
「再好不過? 我不懂。」維昂表情變得困惑,甚至有幾分憤怒,他知道維昂最討厭看到或聽到他不理解的事情。
「我是指,搞不好我們根本就不用用到什麼咒語,因為現在根本沒有人願意到前線,如果記者需要嚮導,這時又有兩個人挺身而出,誰會拒絕? 再說,你會拍攝嗎? 如果那些記者要我們拍這拍那,我們會用那些器材嗎?」羅伊文指出。
「你意思是說,以紅人的身分跟記者到前線去,然後再拋棄他們?」維昂揚起眉毛。
雖然講拋棄有點過頭,甚至讓羅伊文產生罪惡感,但他還是點頭,「對。」
維昂聽了吸了口氣,然後朝天空望去,像是在跟它討論這計畫的可行性,「就這麼辦吧。」
為了不引起懷疑,羅伊文和維昂今天仍然準時到廚房報到,為大家準備早餐。帳篷裡面的人也隨著時間陸續(xù)起床,有的正準備過新的一天,有的則已經準備好行李正要離開尼斯城,談話聲已經充滿整座營地,偶而還有小孩在嬉鬧。羅伊文和維昂一邊負責準備餐盤,一邊幫大家盛湯盛飯,時不時也會看看彼此,確保雙方都在視線範圍,然後再看看那水藍色的帳篷,從這裡雖然有點難看見,但維昂總會直接走出隊伍好看個清楚,事實上他幾乎全部時間都在附近到處走,很少願意將紅人的工作給完完整整地完成。
大約在快九點,記者紛紛從帳篷裡出來,雖然是外國記者,但是他們全都說普丹語,有的聽就知道是來自格雷斯汀和安徒斯,但也有奈哈哲口音,估計是艾瓦爾人,或著是其他一些羅伊文聽也沒聽過的小國家,當然還有楊州人、蘇汗等等,他們各自身後都有攝影人員還有一些幫忙搬器材的,而要載他們的廂型車這時也已經就位,維昂見狀立刻看向羅伊文,那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在詢問羅伊文現在該怎麼辦,倒比較像是在確保羅伊文不會把這件事給搞砸。
「現在就是時機,你用完沒?」維昂走過來,
「我還得洗碗。」羅伊文答道。
維昂一聽就不耐煩了,「這樣我們一定會錯過,把這丟給別人用。」
對此羅伊文沒法反駁,因為他說的是事實,於是他只好將洗碗的工作直接交給他身旁一位一天到晚都在講普丹歷史的高個子男孩,幸好他不是一位會拒絕的人。他們先是在記者團周圍看來看去,其中那些在檢查設備的攝影人員是有幾位注意到他們,但是他們也只是看個兩眼就低頭繼續(xù)自己的工作。主播則幾乎沒有理會別人,只忙著看薄薄一疊的資料,羅伊文不懂新聞,但他猜上面應該在講一些他們要去的地方,又或著是一些簡單的稿子。
最後他和維昂都注意到一位有金色捲髮的男主播,他除了在看稿外還會與身邊的人有互動,甚至是百姓,兩人看彼此的眼神已經告訴對方現在就是時候,於是他們朝著那位記者走去。記者身穿淡藍色襯衫和米色長褲,鞋子則被換成了普丹軍隊的軍靴,就在他們準備的同時,國民兵也將白色頭盔一一發(fā)給他們,上頭寫著「記者」大大兩個字,據羅伊文猜測,他們之所以發(fā)白色頭盔而不是以往記者專用的水藍色,是因為藍色在普丹可以說是代表色,不管是共和藍、王國藍、天空藍、水藍、鈷藍等等,據說只要是藍色,西斯曼軍隊一見到,甭管上面寫著什麼,一定是先開槍再說。
「不好意思,先生。我這頭盔的固定帶好像壞了,你看。」這時一位留有茶色頭髮的女記者攔下他們,然後在羅伊文面前扣給他看,「還是我根本沒有扣到?」
維昂見狀又開始不耐煩了,因此羅伊文趕緊伸手幫忙,「沒扣到,沒錯,這樣就好。」
「喔,我真笨,謝了。可以請問一下你,你們知道這地方嗎?」女記者笑道,拿出一疊紙,它和一張地圖夾在一起,「你們北部有一家商場,你知道叫什麼嗎?」
「北部有很多商場,但是最大的應該是全球廣場。」羅伊文答道。
「全球廣場? 哪裡啊? 是這裡嗎?」她指了指地圖。
但羅伊文不用看也記得,畢竟他曾和前妻在那裡迷過路,「旁邊有汽車保養(yǎng)廠對吧?」
這句話立刻讓記者雙眼一亮,「對! 就是那裡,你知道那裡的路嗎?」
好運來的太突然了。羅伊文心想,但他的好運通常都帶毒,因為維昂這時走了過來,「不好意思,我們沒辦法帶妳過去。」
「我們可以。」羅伊文堅持,然後試圖用眼神告訴維昂這機會是多麼的好,雖然在他眼中,維昂看起來很不爽。
「好的,我們有車,來吧。」記者最後聽了羅伊文。
接著他們就這樣順利地被記者帶到停在普雷斯頓小學門口的廂型車,車上有兩個人,駕駛就是紅人,除此之外還有一位戴著白色鴨舌帽的攝影師。幾個人經過認識後,記者叫做薇妮雅、司機叫拜倫、攝影師則以朋友的態(tài)度表示叫他「白帽」就好。
「請解釋一下,剛剛。我記得我們是要去找那位記者的。」就在其他人都聽不到的時候,維昂質問道。
「但是她要去全球廣場,那裡離東邊最近啊,走個一小時就可以找到傳送點。」羅伊文解釋。已經很好了。
然而維昂的表情看就知道他其實不熟尼斯城,「你這麼確定?」
「我去過。今天我們就會抵達思維特。」羅伊文保證。
維昂最後只是磨了磨牙齒,「下次最好還是先跟我說一聲,不然我根本不知道你要幹嘛。」
最後一共有兩輛廂型車和一臺公車開出營地,他們的前方有一臺悍馬車作為盾牌,後面則還有一輛運兵車,上面都是要到前線的國民兵。尼斯城早晨的街道空蕩蕩的,即便是在亞伯丁之塔公園也是,羅伊文記得在戰(zhàn)爭打響前,他曾乘坐計程車經過這裡,當時公園裡還有很多大學生在抗議學費調漲一事,絲毫沒有警覺到戰(zhàn)爭的逼近,如今現在看過去卻只是一整片平坦的草綠色,中間豎立著一座白色巨牙。白帽見狀便拿起相機給亞伯丁之塔拍了幾張,然後是街道、各種建築、少數的行人還有國民兵等等,偶而在他們停下車後,他還會和薇妮雅用攝影機錄製一段又一段不明目的的短片。而在車上,司機拜倫則負責回答薇妮雅問出的各種問題,例如戰(zhàn)爭給普丹百姓造成的影響、他自己對於戰(zhàn)爭的看法等等,對此薇妮雅也會告訴他一點安徒斯的事情,例如他們在廣場、公園還有學校的操場上舉行反戰(zhàn)遊行,好讓這次談話變得更像是在聊天,而不是單單一場訪問。
隨後他們抵達一處被士兵稱為「高地」的營地,沙色拱門上雕刻著太陽神索拉斯降臨人間的場景,在戰(zhàn)爭爆發(fā)以前,這裡被當地人稱為「沙石市場」,其名稱正是因為一整條街的地板都由沙色石磚鋪成。如今市場裡各種顏色的攤販已經變成傷兵、難民和士兵的休息處,攤販之後則是由一棟棟牌屋作為街道的側翼盾牌,它們將車隊以及駐守在這裡的士兵保護在市場內,牌屋也是由沙色石頭建成,搭配著許多複雜的花紋雕刻,屋頂則是深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