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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域之門－Gate of Six Realms－》樹-第四章～第六章-

六域之門 | 2024-10-21 09:30:00 | 巴幣 4 | 人氣 46

第四章-邂逅

　　剛踏入武之聖地不久，樹路經一座山林正想著尋找水源時，忽然聽到附近傳來刀械相擊的聲音，於是他趕緊前往查看是否有人遭遇盜匪襲擊之類的事。

　　在一處山澗旁，只見一名少女手持匕首，正與三名持刀的成年男性對峙。樹沒有多想就衝出樹林站到少女身前，他左手握住雲嵐、右手將少女護在身後、面向著三名持刀男性大喊：「快逃！我來拖住對方！」

　　經過兩年的遊歷與修練，樹一眼便看出三名持刀男性實力不俗。就算自己經過無名調教後實力已經大有長進，但要一次面對那三人恐怕也無法輕鬆取勝，何況還得保護一名少女。他雖然不知道為何這三名男性要追殺一個少女，但想必不會是什麼正經緣故，所以他打算讓少女先逃離一段距離，這樣自己就能毫無顧慮地與三名持刀男性對戰。

　　然而，出乎樹的意料，三名持刀男子突然一個個收起刀並向他拱手：「感謝小兄弟拔刀相助！那我們就先走了！」隨後三人便轉身飛也似地逃跑了。

　　「喂！你們??」看著三人一下子就不見蹤影，樹心中充滿了疑惑。但只要少女沒事就好，他如此想著，轉身向少女問道：「妳還好嗎？有沒有受傷？他們為何要害你？」

　　「呼??」少女彷彿鬆了一口氣，將匕首收起後，用毫無情感和語調起伏的聲音向樹道謝：「謝謝你阻止我殺了他們?！?/div>

　　「啊？」樹因為少女的話語呆楞在原地。不過，他回神仔細思考了一下方才的情景，也發覺了一個關於少女的異常之處：不管是與三名男性對峙還是向自己道謝時，她都面無表情、語氣也沒有起伏，給人的感覺猶如一具毫無情感的冰冷人偶。

　　樹回想起作為見習冒險家執行討伐任務的後勤輔助時，曾遇過一個和眼前少女有著相似氣質的高階冒險家，那時同行的其他資深冒險家是如此告誡自己的：「通常那類人要不就是從小生活在極端扭曲的環境；不然就是曾見過一些我們難以想像的殘酷場面。總之，如果可以的話盡量避免和這類人打交道，除非你不想活了！」

　　「莫非??其實是妳在追殺他們？」樹有些遲疑地向少女確認。他從少女身上並未感覺到身手高強武者常有的威壓感，也沒有歷戰殺手特有的戾氣。對樹來說，眼前少女給他的感覺真的就只是個冷漠的少女。

　　「沒錯，父親要我殺了他們。」少女毫無情感地回答樹，但她又低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久，她抬起頭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地向樹道謝：「可是我最近不想殺人，所以，謝謝你阻止我?！?/div>

　　「不??不用謝沒關係，只是??妳父親為什麼會要妳去殺人呢？妳看起來年紀應該和我差不多而已吧！」

　　「因為??」少女的話音突然變得微弱：「因為我是影流的人??」

　　「影流？那不是以暗殺為業的宗門嗎？」樹吃驚地說。

　　影流在武之聖地中，屬於異類般的存在。各宗門創立武學的源由，或為求道、或為自衛、或為斬奸除魔，但影流的武學卻是專門為暗殺所開發。因此，各宗武者們對於影流的看法相當兩極：有些人認為暗殺術也算武學的一類，所以不應該排斥或消滅，應當合理地保存；有些人則認為影流不斷接受暗殺委託，已算是踏入邪道，不該繼續讓它留存。然而，正所謂既有需求則必有市。向影流提出的暗殺委託從未減少，影流也憑藉著長年接受委託所獲得的大量情報與資金，始終站穩武之聖地一隅。

　　樹隱約記得，在緋村心葉講述他參加宗門大會的經歷時，也曾提及影流派出的參賽者。這算是影流不同於尋常暗殺組織的特點之一：影流雖為武學宗門，但在本質上是個既公開又隱密的奇妙暗殺組織。在檯面上，統領宗門的當家情報與專門洽談委託的辦事處皆為公開資訊，甚至能從武之聖地的任何一家酒肆打聽而來。如此方針能使影流更容易收受委託，並且也讓宗門在武之聖地與各國之間持續保有一定的聲名與影響力；而在暗地裡，宗門究竟吸收了多少孤兒與有實力的武者培養成暗殺者，無人知曉。此外，雖然影流也接受比武請求，甚至會參加宗門大會。但影流的門人在公開場合比武時所使用的武術，走的卻是陽剛套路，並非暗殺者特有的陰險招式。所以影流的真正絕活究竟如何，知情者並不多，畢竟能從影流手中僥倖逃離的委託目標幾近於無。

　　突然，樹心中生出一個奇特的想法：他想和少女稍微比試比試，一方面想確認眼前這看似柔弱的少女是否確為傳說中的影流暗殺者；一方面也是好奇影流的招式究竟如何??

第五章-自白

　　「可以請妳跟我比試幾招嗎？」樹向少女請求。

　　少女對樹唐突地比武請求感到訝異，原本冷冰冰的表情因為睜大的眼睛似乎顯得稍微柔和了一些。只見她歪著頭稍微思考了一下，便答應樹的請求：「可以，我們換個地方。」

　　樹隨著少女一路走向山林深處，在一處僻靜的湖泊旁，有座看似已廢棄了一段時間的道場。雖然景色秀麗，但缺少人類氣息的道場令人感覺有些寂寥。正門旁有一塊蒙著厚重灰塵的牌匾，上面用俐落的楷書寫著「百花真宗」四個大字。

　　「這裡是??？」樹從未聽過百花真宗的名號，正疑惑著此處是否與百花宗有關。

　　「兩年前，有一群人來到這邊建了這座道場。某天，道場裡的人都被殺了。之後，我把這邊當作臨時據點，偶而會來?！?/div>

　　少女的話語絲毫不帶有任何情感。縱使是一整座道場的成員都被殺害，這樣攸關數條人命的事情，她也能輕描淡寫的說出口。這令樹不禁在心中質疑影流的栽培究竟有多不人道，竟然會讓年紀與他相當的少女，對於生命的消逝感到麻痺，甚至將人命視如草芥。

　　與淒涼的外表不同，道場內雖然空曠但很整潔，少女似乎有定期清掃。待兩人進入道場後，少女從角落的倉房中取出兩柄木刀，並將其中一柄交給樹。

　　「隨時都可以開始?！股倥當[出八相架勢後對樹說道。足有少女半身以上長度的木刀，握在少女手中，形成極不協調的畫面。

　　「妳擅長的是匕首對吧！用木刀沒問題嗎？」樹擔心對方會因為武器不稱手而無法發揮應有的水準。

　　「沒關係，不管什麼武器我都會用。」少女冷冰冰的說。

　　「那麼，就請妳毫無保留的賜教了！」樹向少女作揖後，擺出正中架勢。

　　兩人稍微對峙了一會。確認少女並不打算主動進攻後，樹決定先發制人。第一擊，以正劈作為試探。少女向左側身閃過樹的攻擊後，輕輕轉動手腕，將木刀刺向樹的脖子。樹急忙側頭閃過，同時倒轉刀鋒，以逆袈裟斬回敬少女。少女向後退開一大步，堪堪躲過樹的反擊後，看準樹左側的空擋刺向他的腰間。沒想到，樹再次倒轉刀鋒，斬向少女??

　　持續了近半日的比試，在不分勝負的狀態下告終。樹隱約感覺到少女因為受限於武器和招式的選用，所以沒能傾盡全力出招。但他對這次比試的收穫還是相當滿意：一方面確定了少女具有高超的實力，想必其身份確實是影流的門人無誤，而自己竟已進步至能與她進行有來有往過招的程度，令他感到興奮不已；另一方面，他發現自己目前在刀法的使用上有嚴重缺陷。準確來說，樹因為在習得犽宗門的秘傳刀法後所經歷的實戰經驗仍過於缺乏，致使他無法妥善抉擇使用犽宗門刀法與逆宗門刀法的時機。

　　「可以告訴我妳的名字嗎？」

　　「我的名字，叫做愛影。」

　　「愛影？難不成妳就是影流的繼承者？居然跟我差不多大而已！」

　　「是我沒錯，但是??」

　　樹和愛影正坐在湖畔歇息。面對樹的提問，愛影產生了些微動搖。

　　「我不想殺人??」不知是因為樹現身阻止她再度殺人，又或者是因為在與樹的比試中，透過招式的來往感覺到樹的耿直，她對樹生出莫名的些許安心感，以及些許她不知如何以言語形容的信任。過了半餉，愛影決定向樹自白。

　　相較於親人，人們總是更願意向交情淺薄的陌生人傾吐苦水，因為他們會認為對方再怎樣都無法對自己的現狀進行干涉，不會輕易的讓自己因一時的抱怨或迷惘而陷入更深的麻煩或痛楚?；蛟S，樹與愛影都清楚她大概是抱持著這類想法才將自己的身世、自己對殺人的糾結與迷惘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不過，樹雖然只是靜靜地聆聽愛影的自白，但對於眼前少女肩上沈重的負擔深感同情。他雖然認為愛影向他自白的原因之一，大概是覺得他不會將愛影的話語流傳出去，也不會去干涉愛影的現況，從而使她的處境變得更加迷惘。不過他還是想幫助愛影，片刻也好，他想讓她安心，想讓她暫時不用再去思考任何與殺人有關的事。在樹的心中，似乎隱隱生出一股他從未有過的苦澀感覺，促使他伸出雙手，緊緊將愛影擁入懷中??

　　「我得走了，父親曾說過，明天有非常重要的任務。」

　　不知過了多久，夜幕已然降臨。原本相互依偎著的兩人分開彼此。

　　在短短一日之內，雙方都在心中將對方定為重要的存在。只是，情竇初開的兩人，似乎都尚未理解心中抱持的感情究竟為何。尤其是從小就在暗殺訓練中成長的愛影，畢竟她一直不被允許擁有任何情感。但可以確定的是，兩人在此刻都不想分離。然而，愛影對於父親的長年服從，令她本能性地將任務擺在最優先的順位上。

　　「樹，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當然可以啊！下次再來這裡碰面，或是到我們宗門來也行??！師父、師母和師兄他們一定會很歡迎妳的！」

　　「宗門??」

　　「對啊！下次來逆宗門找我們吧！」

　　「逆宗門??」愛影若有所思的想著這個名字。

　　突然，原本一直保持冰冷面容的愛影，露出了些許著急的表情，但很快地又恢復原本那冷冰冰的樣子。

　　「你什麼時候要回逆宗門？」

　　「估計要再過幾日吧！妳要跟我回去嗎？」樹興奮的說。

　　「不，我還有任務。最近武之聖地的狀況並不太平，有許多宗門的武者因不明緣由遭遇襲擊。你千萬別貪快走人煙稀少的捷徑，最好選擇人多的大道。夜晚也別趕路，待在城鎮等到天明再出發。」鄭重叮囑一番後，愛影向樹道別：「那麼，我先告辭了，請多保重?！?/div>

　　說罷，愛影便起身走向樹林，隨即消失在黑暗中??

第六章-桔梗

　　對於愛影的叮囑，樹雖然感覺愛影有些多慮了，但他還是有意無意地選擇較多人流的大道，也因此比預期要晚了兩天才回到逆宗門。

　　然而，等待著他的，並非熱烈的迎接。

　　平時就算入夜也不會關閉的大門，如今卻緊鎖著，門旁的燈籠也沒有點上。此外，門內沒有絲毫生氣，與往常的熱鬧相比，此時的逆宗門幾乎可以死寂形容。

　　不知是因為不希望心中那一絲不安化作現實，抑或是認為在外遊歷讓自己變得多疑？總之，樹並沒有選擇直接翻牆進宗門查看，反倒是決定前往附近鎮上打探消息。

　　當樹到了鎮上消息最為流通的酒肆時，心中的那一絲不安化為現實。

　　本來應該樂觀、隨性，甚至有些輕浮的師兄緋村心葉居然在喝悶酒。這讓樹反而不敢上前去與他那原本最為敬佩的師兄打招呼。

　　畏縮不前了許久，他還是在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之後，上前與緋村心葉搭話。

　　但樹忽略了一件事。

　　或許也不能說是他忽略了，畢竟任誰也不想相信命運會如此作弄人們的吧！

　　至少，直到緋村心葉說出滅宗一事係影流所為，以及要向愛影和她父親報仇前，樹都沒想過要將愛影那日跟他說要執行任務、以及讓他晚點回宗門等資訊與宗門慘案連結。

　　「愛影??我究竟該如何面對她？我不想殺她，也不想讓她被心葉師兄殺死，可是??我知道她不想殺人，她是被強迫的??我到底??」

　　樹的內心不斷反覆糾結著該如何面對愛影的事，但他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愛影的存在已經幾乎佔據了他的內心。

　　樹也沒意識到，自己的糾結與動搖，緋村心葉都看在眼裡??

　　向影流復仇後，兩名逆宗門最後的宗脈回到宗門附近掃墓。

　　而在與緋村心葉、集道別之後，樹便獨自離開墓地。

　　對他來說，事情似乎已告了一段落，卻又感覺沒有任何事情是真的結束了。雖然緋村心葉成功斬殺弒影，但卻因此得知還有更為難纏的幕後主使者存在。而在愛影方面，她並不知道父親其實早已逝去，只認為是緋村心葉殺了自己的父親，憤而砍下他的手臂。

　　如果愛影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她是否能承受得??？

　　在不知不覺間，樹似乎所思所想都只有愛影了??

　　愛影瞞著樹參與逆宗門事件這點，他知道愛影並不樂意，只是由於影流長年的暗殺者培養方式使她被迫遵循一切命令。他也知道，愛影在臨行前要他別趕路回宗門，是為了保護他。還有，在進攻影流根據地時，愛影將他從弒影附近引開，也是為了能趁隙讓他逃離身手高強的弒影。因此，他對愛影沒有抱持任何一絲憎恨，只有滿溢心頭的憐憫。

　　不過，在憐憫之外，似乎還有些什麼。但那是樹尚未理解的，一種他說不清的感覺。

　　樹唯一知道的是，他想去找愛影。他認為愛影現在一定正獨自承受著他難以想像的徬徨與苦痛。

　　樹直覺的想到，或許愛影會在某個地方等他??

　　空曠的道場與湖泊周圍都不見人影，那麼應該是??

　　山澗旁，一個少女倚靠著坐在樹下。她的臉頰掛著兩行淚痕，彷彿失了魂魄一般呆呆地望著山澗。

　　「愛影??」樹開口呼喚少女。

　　「樹??」愛影看向不知何時站在她身旁的少年。

　　突然，愛影拔出匕首刺向樹。樹即時拔出雲嵐擋下她的攻擊。

　　「我??該怎麼辦??」淚水不斷從愛影的眼角溢出：「父親死了??母親也走了??就連你??也會離開我??」

　　「我決不會離開妳！」樹認真地向愛影發誓。

　　「可是??我殺了??他們??我砍了他??我不知道??我想見你??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

　　「妳是被強迫的，我知道妳並不想這麼做！愛影！跟我走吧！離開武之聖地！離開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