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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詩的瑪特蕾雅 《第四樂章:天命啟示》 第二十四章

胖雪豹 | 2024-10-20 20:05:54 | 巴幣 48 | 人氣 401


  「你說我們不能經過這個關口?為什麼?」
  瑪特蕾雅站在平原上,她神色震驚地朝向眼前全副武裝的士兵問道。在瑪特蕾雅的背後有許多逃離七邱城的鎮民,擋在他們面前的是新修建好的一座高牆與關口,關口的城門緊閉且無數名士兵在此處集結,擋住了瑪特蕾雅等人的去路。
  士兵舉起武器擋在城門前,阻斷了眾人的通行,瑪特蕾雅不禁錯愕地朝向眼前的士兵問道。她的眼中有幾分不可置信,她很難相信會在此被阻斷前往雷恩諾斯要塞的路。
  「我們無法確定你們當中是否有被魔族收買的間諜,大領主有令一律禁止任何人通過這座關口。請你們原路返回。」守門的士兵語氣冰冷無情地答覆。他們的眼中還有幾分鄙視,絲毫看不起眼前這堆逃離城鎮的農民。
  「如果回去,這裡的所有人必死無疑,妳的意思是讓這些人都去死嗎?他們當中有小孩,還有剛出生的孩兒。你明白自己正在講什麼嗎?」
  瑪特蕾雅的眉頭深鎖,她握緊手中的樂譜,眼神憤恨地瞪著眼前的士兵。當她生氣之際,尾巴上的火焰變得幾分熾亮,她的瞳孔更是隨之收縮,形成了一副尖銳的眼眸。
  兇惡的眼神轉瞬令士兵緊張地嚥下口水,但是他仍然輕咳兩聲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他說道:
  「此乃大領主的命令,無人可以違抗。這乃是為了全天下的人們,你們需要懂得何謂高貴的犧牲!」
  「……不過是犧牲同族的膽小鬼,談何高貴?」瑪特蕾雅低聲謾罵道。
  在士兵的呼喊下,後方的鎮民們不禁浮現出幾分絕望之色於臉上,任何人都知道他們被拋棄了。如今大領主打算退守後方的關口與要塞,至於這些位於關口與要塞的少許農民,大領主都不打算給予幫助。
  他害怕,深深害怕這裡面有魔族的間諜,也擔心自己的糧食不夠。
  就因為他的考量,眼前成列的人們幾乎沒有了生還的可能。
  瑪特蕾雅不禁因此感到幾分悲哀,秋天的寒風吹襲在她的臉上,她的眉頭深鎖再無下一句話。瑪特蕾雅緩慢地轉身,她看見了瑪莉亞正在哭泣,一旁的亞德一邊安慰著她。
  被瑪莉亞擁抱在懷中的亞瑟不知所措,他只能用尚未學會言語的嘴巴發出哇哇聲響,甚至不曉得自己的父母與自己都將死去。
  蘿娜早已離開隊伍前往別處。很顯然,他們有別條路可以通往別的土地。但是瑪特蕾雅看見了許多樣貌疲憊的老人與小孩,以及驢子上鮮少的糧食。他們走不了多遠,繼續走下去老人與小孩會死去,然後成為隊伍的食物。
  他們無處可去,只有歸鄉一途,但是家鄉還是家鄉嗎?
  遠處的山丘不見騎士的身影,陰冷的風吹拂在原野上。
  瑪爾托斯能跑,能跳,能逃離這一切,但是瑪特蕾雅如今卻不想邁出腳步逃離此處。這是被拋棄的感覺,真正地被世人拋棄。
  在猶豫了許久之後,瑪特蕾雅朝向眾人說道:
  「走吧,我們回家。」
  她只能如此說道,因為她無能為力,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回家是她唯一知道的事情,那怕這個家可能不付存在了,她也只知曉回去。
  在她的一席話下,有人選擇硬闖,然後被衛兵用劍砍殺。也有人選擇逃進森林從此再無音訊。剩餘的人跟著瑪特蕾雅朝向七邱城回歸,他們踏上了漫長的歸途,返回曾經的家。
  *
  在冥冥黑暗當中,吉娜清醒了過來,她張開嘴巴大口呼吸,身子還能感覺到一陣陣疼痛感。
  她的身體上有許多傷口,部分肌膚嚴重地燙傷,蔓延的疼痛感令她記憶猶新。上一次回家,她也受到了同樣的燒傷,只是如今不再有人替她醫治。
  很快,吉娜感覺自己的意識突破了水面,她睜開雙眼看見了熟悉的木頭房頂。她回到家了,且正躺在養母的床上。
  吉娜緩慢地爬起身子,她看見身上的傷口都被裹上布條,鮮血稍稍染紅了布條,說明她傷的不輕。然而,剛坐起身子,她才不免深深嘆息。
  房間內只有兩名民兵,而且他們身上都受傷了。同時,吉娜也聽不見雙角獸的呼喚,恐怕在半路上被射殺了,是由民兵捨命將她扛回來的。
  「死了多少人?」在這一刻,吉娜稍稍張開嘴唇,她輕聲問道。
  「剩下我們。妳的馬死了,其他人都犧牲了。但是魔族還在森林中重整軍隊,看起來他們要多花上好幾天重整才行。尤其是山裡面的坑洞,讓他們現在寸步難行。」瞎了一隻眼的民兵輕聲說道,他的語氣中沒有半點悔恨。
  這幾天的時間,足夠讓逃離的人們走更遠的距離,也許足夠抵達雷恩諾斯要塞。但是眼下吉娜還有一個問題,她扶著自己的腦袋問:
  「我睡了幾天?」
  「五天。我們本來以為妳會死,結果妳還真的醒了過來。」民兵講完後深深嘆息。他知道就算吉娜活著,也無緣下次再戰。
  吉娜撇過頭,她的盔甲受損十分嚴重,被扔在一旁。如今她的身上只披著破布衣,看著有幾分淒涼。
  的確,他們的行動也許什麼都沒改變,只是讓希望能逃離的人逃得更遠。然而吉娜卻因此露出了微笑,她緩慢地走下床,拖行著笨重的身軀離開老家。
  在秋天的七邱城當中,金黃色的小麥田於日光下搖擺,猶如一片金黃色大海。時至今日,人們還來不及收成它就離開了。奇異的是麥田的角落有一片被收割起來的區域,吉娜不曉得那是誰做的。
  朝向遠處的藍天與小山丘望去,吉娜看見了風車仍在轉動,有人還在七邱城工作。吉娜邁出沉重的腳步緩慢走去,剛來到風車它便震驚地瞪大雙眼。
  她看見羅夫正在用自己的身軀推動磨坊的機器研磨小麥,羅夫弄得自己滿頭大汗,仍然不停歇地研磨小麥。他沒有選擇逃跑,而是停留在這裡完全他畢生的最後願望。
  那怕他的罪刑不容讓人寬恕。
  「你為何還在這?」吉娜瞪大眼睛,她錯愕地問道。
  「那妳又為什麼在這裡?」羅夫沒有回答問題,而是對吉娜拋出同樣的問題。面對這一問題,吉娜的眉頭下垂。她陰冷地說道:「因為我是七邱城的騎士,我會保護這裡到最後一刻,我想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天命。」
  羅夫聽聞,他冷笑了幾聲,就像是在嘲笑吉娜。對此吉娜沒有生氣,而是有些疑惑地面朝對方等待解答。
  「人們總是會把自己想做的事情當成天命,認為這是必須去做的事情。然而,更多時候那只是自己想做的,而非必須。這是我到了現在才頓悟的道理,因此我依靠自己的意志選擇留在這裡烘烤麵包,我甘願死在這座磨坊內,而非死在外面的任何一個地方。」羅夫一邊推動輪軸一邊研磨一邊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是依照自己的選擇將這裡當作自己的臨終之地嗎?」
  吉娜抬起目光注視著羅夫的眼眸,她苦笑著追問。
  「沒錯。妳能選擇活下來,現在也不遲。妳是刻奧斯,他們也是刻奧斯,而且來到人類領地的刻奧斯馬車絕對並非普通人所有,妳的身分也許不簡單。妳可以選擇犧牲整座七邱城投降,換取自己的平安,難道不是嗎?」羅夫的語氣十分冰冷,彷彿這就是他會做的選擇。
  「就算我能平安,如果這裡不付存在,那又有何意義呢?我的家人、我的小麥田、我熟知的城鎮,這一切構成了我的故鄉。如果有一天這裡變成一座鋼鐵要塞,它就不再是我的家鄉,所以我更寧可選擇葬身此處。」吉娜苦笑著答覆,她的眼中有幾分憂傷。她並非不明白羅夫所說的道理,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想這麼做。
  如果她選擇投降,犧牲整座城與王國內的所有消息,那麼她也許後半輩子能過得不錯。但是那僅是肉體上的富足,吉娜並不認可那樣的生活方式。
  因為她是一名騎士,而不是匪徒。
  當然,吉娜知曉若是賽莉亞就會選擇羅夫所說的辦法,一個更加合理,更加美好的方式。因此吉娜才羨慕她,羨慕她的勇敢與果斷。
  「那我們就不必討論這個問題了。」
  羅夫笑了幾聲,像是得到了他想到的答案般繼續埋頭工作。
  想清楚之後,吉娜轉身朝向自己的家園前進。她知道,自己還有應當完成的事情。那怕已然無處可去,她也有其他想要完成的事情。
  就算那些事情已然不再有意義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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