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膝而坐，肩膀輕輕靠在旁邊的石柱上，我定睛看著運動場中那道靈活的身影穿梭於人群間，眼神微微染上一點笑意。
偶爾，一陣躍起、投籃，橘黃色的圓球順勢穿過那如漩渦狀的網線，隨著些些響聲撞上硬梆梆的地板，最終靜止不動。
那人即使淹沒在一陣熱烈的掌聲裡，卻還是朝我這兒望了過來。
瞇起一雙淡薄的眼眸，正巧與我對上視線，他便笑著揮動手臂，額上細汗被熾熱的陽光照得格外燦亮，深深印入心底。
霎那間，我就像是失去了神魂，只沉浸於那一抹明朗的笑靨。
幸好。幸好。他還是笑著的。
我回予他一個稀鬆平常的微笑，隨後垂下頭，瞧著平滑的磁磚地板，目光卻始終聚焦不起來。
我不願再看見你緊皺眉頭、一副隱忍卻又怒氣沖沖的樣子。
幸好。我們還在一起。
你依舊住在我家對面的巷弄，而我仍然和你並肩坐在共有的教室裡。
要是畢業以後，還能繼續完成我的任務，替你抹平臉上的傷痛……
別想了。不可能的吧。
我和你，差距是如此之多。
夕曛鋪染了一地橙黃，將兩輛行進單車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長到彷彿又過了一個世紀，多麼悠久。
「我考上那所高中了。你呢？」牽著單車走在我身側，他突然說。
「不小心選進了某間學校，啊，還挺失望的耶。本來認為自己可以考上更好的那間的說。結果被剔除了，根本是欺負我嘛。」
我碎碎念似地講了一串埋怨的話兒，眼角餘光悄悄地瞄向他，卻發現他微揚的嘴角勾勒出苦澀的弧形，不禁怔在原地。
「可惜了……不然，我還真想跟你繼續待在同一個地方，一起讀書、一起玩鬧。」他微笑了笑，語氣卻充滿了濃濃的遺憾，「你知道嗎？有時候的你真的很愛開玩笑。」
說完，他像是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往前行走。
我慢吞吞的跟在他旁邊，思緒老早飄到極遠的地方去了。那是我從來不敢觸碰的。
——你知道嗎？有時候的你真的很愛開玩笑。
——可惜了，本想著能跟你繼續在一起的。
路途上，我腦海裡不斷地冒出他所說的每一個字。然後，我認真且仔細地嘗試去解讀他話裡的涵義。
眼眶漸漸濕紅，我立刻把臉擺向另一邊，不想讓他看見我的樣子。
是啊。我真愛開玩笑。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喜不喜歡你。可一想到將要與你分離，奔往不同方向的陌生地方，心間便隱隱傳出一陣酸疼的痛楚。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但我偏偏沒辦法提起勇氣回應你。
真懦弱。
創作日期：2016年12月11日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