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一節(jié) 尊敬的長輩
「老闆!請問這幾把青菜怎麼賣阿?」一大早林洪武就對著攤販的老闆詢問著。「不賣不賣,你給我滾到一邊去!」菜販不耐煩地說著。儘管林洪武已經(jīng)和儒教館化解恩怨了,但是漢陽的居民依然不給他面子,讓他處處受制,只能垂頭喪氣地走進暗巷裡,一會兒翠兒緩緩走出來,提著菜籃笑著說:「老闆,我要買這幾把青菜。」菜販一看是翠兒立刻換了一張臉,笑著說:「翠兒姑娘今天又來買菜啦!來來,這幾根蔥是我特地留給你的。」一件事兩樣情,這讓林洪武哭笑不得。
林洪武坐在衙門的公布欄前,憂鬱的看著前方的道路,今天已經(jīng)是他來到漢陽的第十天了,中間雖然經(jīng)過風風雨雨,可是他最心切等待的柳夜霞卻依然沒有出現(xiàn)。難道她已經(jīng)忘記我了嗎?或者她自己跑去九江找曹虎報仇呢?林洪武一顆心直沉下去,隨著時間越來越長柳夜霞出現(xiàn)的機會越來越低,這讓他不禁猶豫要不要再等下去。
「林兄還要繼續(xù)等下去嗎?」這時蔡中道的聲音從後面?zhèn)髁诉^來。林洪武搖頭苦笑說著:「我不知道!我覺得自己很蠢,但是既然我說要等她一個月,我就準備要等一個月。」蔡中道淡淡說著:「這樣值得嗎?說不定柳姑娘已經(jīng)跑去九江了。」林洪武心裡一痛,低頭說著:「除非我聽到柳夜霞的死訊,否則我不會提早離開這裡。」蔡中道說著:「哀,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林洪武被觸動心弦,淡淡說著:「我可以詢問蔡兄一個問題嗎?前幾天蔡兄提到因為一位尊敬的長輩,所以才願意幫我,請問蔡兄說的是哪一位呢?」蔡中道嘆了一口氣,緩緩說著:「這是我心底一個秘密,原本是不會跟人說的,不過既然林兄也和他一樣,是個癡心之人,那麼在下只好如實相告。」林洪武問著:「他是誰?」蔡中道說著:「他是一個不能在漢陽被提起的人,同時也是被儒教館驅(qū)逐師門的人,更是我尊敬的師叔,『淫俠』伊漁琴。」
『哈!嘿!』十歲的蔡中道在儒教館的院子裡歡舞著扇子,這時一個年紀二十多歲的人緩緩走過來,那人束髮紮冠、兩鬢長垂,一雙細長眼睛、高挺的鼻子、微薄的嘴唇,加上兩撇八字鬍,給人仙風道骨的感覺。童稚的蔡中道興奮地走向那個人說著:「伊師叔,我這一手『花前月下』練得如何?」伊漁琴揮舞著手中的『羽毛扇』,輕拍蔡中道的腹部,說著:「我們畫院的功夫主要著重『身法』,透過身體柔軟的扭動來迷惑敵手,你練習的重點應該放在身體而不是手中的扇子。」簡單的一句話立刻讓蔡中道茅塞頓開,不住點頭。
伊漁琴接著開始提點蔡中道一些武功的細節(jié),兩人度過一段時光直到一個頭髮斑白的人走了過來。「伊師弟,你過來一下。」蔡仲俺臉色凝重地說著,伊漁琴則是點點頭從容隨著他走進書房。兩人分別坐在太師椅上,蔡仲俺生氣的說著:「師弟,傳聞你和古董商范璃之妻施氏有染,是真的嗎?」伊漁琴淡淡回答:「師兄,施氏因為有幾幅畫需要我給意見,所以才會邀我去范家大宅裡鑑賞,絕不是因為私情。」蔡仲俺臉色減緩,但還是嚴肅說著:「師弟,人言可畏!尤其范家不但家有老母,其妻妾更是不少,加上范璃長期在外地行商,其家人見到你們兩個人有說有笑的神情,一定會拿此大作文章。壞人名節(jié)事小,影響儒教館及畫院的名聲事大,切記!切記!」
伊漁琴不置可否,說著:「師兄,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在,像施氏這樣對畫感興趣且見識獨到的人並不多,豈能因為人言就讓名畫被埋沒呢?」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像這種語帶雙關的話讓蔡仲俺聽起來不是滋味,生氣地拍著扶手一下,說著:「師弟我不管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總之你不可以再去見她了。」伊漁琴正想反駁,突然一個畫院弟子走了進來,慌張地說著:「不好了!古董商范大官人在外地出意外了!」
「嗚嗚嗚……」靈堂裡,范璃的家人披麻帶孝哭成一團,伊漁琴身為儒教館的一員隨著蔡仲俺一同到靈堂上香。上香完後,蔡仲俺向一旁的老母親行禮說著:「老夫人切記節(jié)哀順變。」後者立刻哭得唏哩嘩啦,泣不成聲。伊漁琴則是看著一旁的施氏,心裡也想出言安慰,只可惜場合卻不適宜,只能默默把心裡話吞了下去。
黑夜裡,伊漁琴施展飛簷走壁的功夫悄悄來到范家大宅,這時施氏的房間燈火照出她優(yōu)美的背影,只見她望著牆上的一幅畫,癡癡低喃著:「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伊漁琴一聽忍不住說著:「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施氏聞聲嚇得轉(zhuǎn)身望去,只見伊漁琴站在窗外不但玉樹臨風卻又滿懷憂鬱,觸動她的心絃。
施氏說著:「你……怎麼可以……」伊漁琴嘆氣說著:「施娘子的情懷令人動容,在下原本只想遠遠看著,卻因為聽到妳這一段詩句,忍不住出言相對。」施氏臉紅低著頭,支支吾吾的說著:「可是……」伊漁琴打斷她說著:「施娘子過得不好,是嗎?」施氏嘆氣說著:「妾身上有婆婆要伺候,下卻無子無女,不知日子該怎麼過。」自從范璃過世後,范老太婆就變得極其嚴格,眾妻妾中只有施氏沒有生孩子,所以她在家中的地位可以想像有多糟,終日度日如年。
伊漁琴說著:「只要施娘子不嫌棄,在下會不定期來給妳解解悶。」施氏一聽全身顫抖起來,她很想拒絕卻又說不出口,只能呆在現(xiàn)場。「就此一言為定!」伊漁琴留下這一句話後就飛身離開。
一天早上,伊漁琴漫步在漢陽街上,眼前突然一隊人馬,抬著一個關著人的竹籠。這在儒家的楚國是很常見的,一但有婦人不守婦道就會遭到鄉(xiāng)里的人懲罰。「冤枉啊!我真的沒有偷人!」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伊漁琴睜大眼睛看著豬籠裡面的人,只見施氏披頭散髮滿臉憔悴地喊著。「站住!你們在做什麼!」伊漁琴大聲喝斥著。「原來是伊公子,這個施氏被范婆婆指控偷人,現(xiàn)在咱們依令要把她丟進漢水裡。」一個僕人一邊走著一邊說著,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荒唐!施氏怎麼可能偷人……喂!你們等等!」眼看大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伊漁琴只能跟在他們後面。
漢水邊,范婆婆以及鎮(zhèn)長等地方名士已經(jīng)站在河邊等著,當大隊人馬抬著施氏過來後,鎮(zhèn)長開始大眾宣讀:「婦人施氏,妳經(jīng)不起誘惑偷人,讓范家蒙羞,妳可知罪?」施氏哭著臉大喊著:「冤枉啊!我沒有偷人!」范婆婆大聲喊著:「哼!妳沒有偷人?我親眼看見妳對著牆上的畫笑著,臉上還春風滿面,這不是偷人是什麼?」眾人聽完立刻喧嘩起來,要求執(zhí)行私刑。
「慢著!她的確沒有偷人,是我去誘拐她的,要罰也是該罰我!」伊漁琴大聲喊著,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好啊!現(xiàn)在姦夫都承認了,妳還敢否認,你們立刻把她丟進河裡去!」范婆婆大聲說著。「等等!住手!」伊漁琴立刻上前阻止,可惜卻被幾個壯漢擋住,一時半刻無法穿過人牆,只能眼睜睜看著施氏被丟進水裡。
「師弟,你坐在河邊幹什麼?」蔡仲俺拉著蔡中道的小手站在伊漁琴身後說著。「我在等她回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伊漁琴淡淡說著。「我代表儒教館將你逐出師門,從今以後你不得踏入漢陽半步。」蔡仲俺嚴厲說著,但伊漁琴已經(jīng)不在乎了。之後,隨著施氏的屍體被打撈上來,伊漁琴也消失在漢陽成為八大惡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