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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知讀者視角|衆獨】救贖禮讚

乙太 | 2024-08-03 17:26:03 | 巴幣 100 | 人氣 100


救贖禮讚

開場詩

翠土與白雪、墨漬與蓓蕾
在不知遺忘的花園獨舞
頭戴花環、腳踏芳草
不闔眼的神明
將記住美德與大罪
地上的生靈正為您歡歌
獻上名為「凡人」的不休曲目
神亦殞落、詩篇永存

人物表
旁白
金獨子
譬喻
劉衆赫

第一幕(納西瑟斯宮內,永晝)
(鳥籠形狀的宮殿內。金獨子正翻看書籍。)

旁白:我們高貴的神祇仍在履行職責。
          腦中憶起凡人獻上的詩篇——
          祂是這樣百無聊賴!

(金獨子拿起鑲金邊的茶杯,輕輕地啜了一口。)

旁白:時間的主怎麼需要提神的茶?
          只有熱可可是祂所愛。
          時間不停磨損,連熱可可的味道都
          扭曲變形。我們永恆的神明。
          恆古不變。
          書頁不會腐朽、水仙不會凋謝、             
          白日不會落下。
          祂不善舞蹈,祂只是
        「頭戴花環、腳踏草」。
          凡人的信仰是祂的根基。
          倘若你寫:雙手被囚,困於方寸之地;
          你那沒有靈魂的鄰居拍手叫好……
          我們善良的神祇會領過那骯髒的劇本;
          赦免你那無凡人能赦免的罪。

譬喻:叭啊!

(金獨子伸手摸他的眷屬——譬喻的頭)   

金獨子:妳全都讀完了麼。
              有沒有找到有趣的故事?

(飄在空中的譬喻點頭,隨即搖頭。)

金獨子:沒事,休息一下吧。

(毛茸茸的白色糰子往金獨子懷裡鑽,兩人的疲憊彷彿在那一刻相連了。)

旁白:多麼全心去愛的神祇啊!
          守望著由人類組成的字符。
          將一生凝成一個字符——至多三個——
          供祂閱讀、供祂記憶。

(旁白嘆氣。)

旁白:那幾經流轉的故事群!
          全都味同嚼蠟。恆古不變。
          唯有祂忠實的眷屬能理解祂的悲傷。
          祂並不知道祂眷屬的來頭。
          祂只是憑著祂異常的熟悉,
          與祂記憶的延續,
          佇立在時間的恆流。

(譬喻最近總是盯著自己的左手,金獨子也感覺左手刺痛)

金獨子:(尤其是無名指。這個位置很難不聯想到婚戒,可我曾和誰結為連理嗎?哪個凡人會擁有這種想像;我只是瘦弱的神祇,並非以外表見長。)

旁白:怪異的現象還總是一件接著一件。

金獨子:譬喻,那裡的草皮是不是變稀疏了?

(譬喻隨他的話往遠處看去。那塊草皮幾乎禿了,草又少又黃。)

旁白:我們令人憐愛的神祇!
           人類的信仰難道
           有任何翻天覆地的改變麼?
           祂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
           懷疑人類為何需要一個、
           永不遺忘的神明、
           懷疑無法干涉凡人的他
           是怎麼被知曉、傳頌。
           感到懷疑的凡人應當欣喜;
           我們的神祇賜你用於懷疑的心智。
           感到懷疑的神祇應當憤怒;
           那是凡人最深的冒犯。

(金獨子起身,從書櫃裡拿出一摞書,就地坐下。)

旁白:我們的神祇不僅司掌永恆、
          更是一位優秀的讀者。
          不停翻動的書頁、不停流過的字符。
          祂誓要找出妄圖破壞永恆之人。

(時間過去非常久,金獨子將一疊書放回書櫃)

旁白:一場令眾人悲憤的戰爭。
          瀆神之人狡猾;
          隱身在守序的字符中,
          妄圖耗盡神祇的永恆。

(金獨子揉眼睛,眼神疲憊。)
(金獨子嘆氣,準備伸手去拿下一疊書。)

譬喻:叭啊!

旁白:這是個突兀的補充:
          永恆的神無法聽懂祂的眷屬的語言。
          可祂興奮的抽痛的本能告訴祂——
          祂終於能聽懂了呀!

(譬喻指向一個字符。)

旁白:正是他!
          一個名叫劉衆赫的男人:
          並非異教成員、新生兒一般稀少的資訊;
          生活中沒有朋友、更沒有家人。
          只充滿純粹的惡——
          甚至能使不朽的神擁有一個
          全然違背永恆的想法
       (該是多麼邪惡之人?)。

金獨子:(只是確認而已,萬一他有弒神的本領呢?)

(金獨子看向譬喻。)

金獨子(語氣認真):譬喻,你覺得神該怎麼說話?




第二幕(旅館內,早上。)

  劉衆赫醒來,細長的眼下蓋著一層黑眼圈,他俐落地洗漱以後,拉開旅館的木椅坐下;桌上散落著無數短得無法握住的鉛筆,他將它們掃到一旁。

  翻開筆記本尚空白的一頁書寫,筆跡如他本人一樣冷硬端正——手上的戒指因角度變換閃出寒光,劉衆赫正抄寫一首短詩。

不知真相的神祇
不曾思考不曾懷疑
沉迷於救贖
捨身流血
遺忘眾人的愛
在恆久時間的流動
迷失

  為了找到金獨子——又或者說撼動「永恆」——劉衆赫不停抄寫;當然,他不會承認這是他本人的原創。

  簡直和星星直播沒有兩樣。他想。重複、缺少可視的盡頭。

  金獨子偏偏將他們領到了結局。

  劉衆赫忍不住皺眉。整個地球都還未重建完畢,他們也早就不是小說裡的人物。金獨子曾告訴他,他可能是霸王、也可能是主角,但他也是劉衆赫。

  喀,一截圓錐形的筆芯斷裂。寫到一半的「愛」字上多出壓痕。劉衆赫繼續抄寫下去;整個世界只剩他還記得金獨子。

  他寫到厭煩時,偶爾會畫金獨子的臉;細軟的黑色髮絲會壓在他的肩頭,順勢往下看,垂著的睫毛比想像中長,一言不發也不笑的模樣,很難聯想到平常的金獨子。

  如果——劉衆赫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回歸再次開始,他會在見面的瞬間、毫不猶豫捅穿金獨子。究其原因,自己的一千多次回歸不包含悲傷、惋惜、憤怒,更沒有為他哭泣的人。

  金獨子倒是每次都死的心安理得。

  止不住的煩躁投射在筆跡上,如野蠻生長的蔓藤。劉衆赫仍繼續動筆,沒有停下的打算。

  在這條世界線,有關金獨子的信仰早就深入人心;他相信金獨子會對永恆感到厭煩,哪怕是微小的改變也一定能引起他的注意。

  桌面有一疊鎮上圖書館的藏書。當他問管理員《讀者論》在哪裡時、年老的管理員彷彿遇見了久未重逢的摯友般,整理了一份有關金獨子的全集給他。

  延續是一扇帶鎖的門,唯有站在永恆的對立才得以打開。(讀者論八:3)

  所謂永恆之神,可能只是意念的集合體——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永恆之神曾經存在(或者該寫做人類尚無法觀測)。(永恆流轉九:1)

  這兩段話被特意抄在紙上。《永恆流轉》因其近似異教的觀點與禁書無異;《讀者論》則並非主流的福音書。

  關於如何讓金獨子恢復記憶這件事,劉衆赫有些眉目——金獨子可能曾經是魔王、星座、讀者。不過,更為他認可的身分是他的夥伴:一名貨真價實的人類。


(納西瑟斯宮內,永晝)

  神祇滿意於面前突然出現的黑色人影;他從沒有將誰喚來過。他緩緩從座位起身,動作優雅地走向那位異教徒。

  用食指挑起那個男人的下巴;他有些後悔,自己遠沒有對方那麼高。他道:

  「無禮的凡人,我已垂眸於你,停下一切你瀆神的行為。」

  「我讚賞你的執著,卻無法原諒你企圖破壞永恆。」

  他直直望進那雙黑得深沉的眸子,發現男人眼底的情緒不如表面,甚至給他柔和的印象。

  「看來你真的不記得。」

  金獨子皺眉,拉開與他的距離。這異教徒竟敢當著他的面反駁他;那個男人不該感到害怕嗎?

  「正因為無法遺忘,我才貴為神祇。」

  「納西瑟斯宮不是你能來訪第二次的地方。謹記我的神諭,繼續譜寫你的故事。」

  男人突然抓住他的左手。金獨子使勁地想要抽回,被箝住的手卻一動不動。金獨子記得他有一柄劍;向下看去,右邊的腰間卻空無一物。

  面目英俊的異教徒在他的無名指落下一吻;那並非出於虔誠,而是某種晦暗流動的情感。
  
  「我叫劉衆赫,你的那柄劍、叫不會折斷的信念。」

  他一眼就瞥見躲在角落的譬喻,兩人眼神相對;他立刻明白了福音書上的內容。

  他放開金獨子的手;幾乎沒有經過思考,金獨子驅逐了劉衆赫。被吻過的地方仍隱隱作痛。

  吸氣、吐氣,他嘗試調整呼吸。紅到熟透的耳垂是金獨子無法冷靜的證明。




第三幕(納西瑟斯宮內。永晝)

  自劉衆赫走的那天以來,那本書再也沒有合上過,金獨子還發現自己能夠投影。他和譬喻會盯著劉衆赫;雖然他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寫詩——當然,劉衆赫洗澡時他會收回投影,他可沒有偷窺他人洗澡的癖好。

  金獨子不僅不覺得劉衆赫無趣,甚至經常看他又寫了什麼;印象最深的一句是「憶起蒙灰的往昔/——信念不折」。顯然是他說的、不會折斷的信念。

  或許我該將他再找來一次。

  
  於是,劉衆赫下一秒又出現在納西瑟斯宮內。

  「上次是我失禮了,劉衆赫,我向你道歉。」

  譬喻先金獨子一步反應,徑直鑽入劉衆赫懷中。
  
  「妳也懂了嗎。」

  「叭啊!」

  「什麼?」

  劉衆赫把白色毛球從胸口拿開,譬喻則一臉堅定的看向金獨子,令他不知所措。

  「你知道記憶的延續是什麼嗎。」劉衆赫說。

  金獨子沒有回答,可以看出他感到疑惑。

  「你過往的記憶全都封存在她體內。」
  
  永恆的神憤怒的起身,從他手中奪過譬喻。不管譬喻如何叫喊,金獨子將她護在身後。

  「我果然太天真了、異教徒,你接下來的目的是殺了她嗎?我怎麼可能允許。」

  以太的電光作閃,吞噬祂身上皺摺繁多的衣物,轉為一席與劉衆赫相對的白大衣;他拔刀的樣子如此流暢,彷彿從沒有忘記。

  「金獨子,少自以為事。」

  「你旁邊的鬼怪只是找不到第二個、能證明你存在的人。」

  劉衆赫看向譬喻,自說自話一般地接下去:「她當然找不到,整個世界上只剩我還記得你。」

  「你……」

  沒有給金獨子說下去的機會,劉衆赫抓住他孱弱的左手,譬喻也將她小小的手壓在金獨子持劍的右手,發出以太的電光。

  思緒戛然而止。

  旋風?浪潮?金獨子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感覺臉頰發酸得不可理喻,緊咬著牙才能勉強抵抗。龐大的記憶滲入腦中,一點一滴、皆是他身為金獨子的證明。

  他將牙咬得更緊一點,試圖阻擋一路侵入到鼻翼的酸澀——滴下的淚水不停被以太的光芒燒盡,彷彿他從不流淚。

  *

  電光休止,花園成了一片虛無,也再沒有永恆的神明。

  金獨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抱住譬喻還是劉衆赫;幸好,他身邊僅有的兩人很快就替他做出決定。淚珠不停從臉上滾落;那是失而復得者的喜悅。

  ——他怎麼能輕易地和他們建立連結,又輕易地將他們遺忘?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的身影什麼都沒說、也沒有替他抹掉眼淚——這是金獨子應受的教訓。

  他仰頭阻止眼淚繼續落下,整張臉都哭花了。抽抽噎噎地起身,他想立刻回到地球,去見那些他所愛的衆人。

  「真難看。」

  劉衆赫粗暴地用袖口幫他擦掉眼淚。
  
  「少、囉嗦……你知道、怎麼回去的吧?」

  他極少聽見金獨子哭,更不用說哭腔;如同惡魔一樣惹人憐愛、蠱惑人心,使他不得不放軟語氣。

  「伸手。」

  「……蠢貨。」劉衆赫輕笑。

  他捧著金獨子的左手,慎重地替無名指戴上戒指;和他手上相同款式、有一顆白鑽的戒指。早在任務結束以前金獨子就是他的伴侶,被戴上戒指的人卻好像剛想起來似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回去吧,金獨子。」

  他牽起金獨子的手,像是翻動書本的最後一頁般,推開了那扇回到地球的門。


閉幕詩

造神、毀神
永恆不過虛無之物
摒棄那些
經提煉的符號
既不是讀者,也並非魔王,更不是星座
望你能輕喚他早已生鏽的名
僅是一位、被眾人所愛的
人類

---
劉衆赫生日快樂!
還不知道結局,這算是某種程度的我流結局吧?
畫了一張「頭戴花冠、腳踏芳草」正在跳舞的金獨子
(明明是劉衆赫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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