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鋒原本以為下一堂下課就會被她叫出去質問,沒想到徐雅筑比想像中更有耐心,直到當天放學才有所動作。
李少鋒在第八堂課的時候就猜到她不可能忍過隔天,先發了訊息讓楊千帆先回工房,慢條斯理地將課本、鉛筆盒塞入書包,接著很快就注意到許雅筑筆直走向自己。
「賞個臉。」徐雅筑單手拍在桌面,偏頭說。
「有事情的話在這裡講吧。」李少鋒說。
「呿,就是不能在這邊講才要去其他地方啊。」徐雅筑不悅地說。
李少鋒原本也只是故作試探,偏頭望向許家瑀的座位,隨即看見她雙手合十地擺出道歉手勢,苦笑著拿起書包起身。
徐雅筑沒有廢話,無視教室幾位同學投來的好奇目光,乾脆踏出教室。
這樣肯定會傳出新的謠言吧。李少鋒有些事不關己地想著,跟著徐雅筑走向綜合樓,不料途中卻看見夏羽站在走廊,很明顯在刻意堵人,開口說:「不好意思,可以等我幾分鐘嗎?」
徐雅筑眉頭深鎖,不過還是先走到前面的轉角處等待。
李少鋒等待徐雅筑遠離聽力範圍才問:「怎麼了?」
「咦?學長沒有注意到嗎?以安、禹彤跟在後面喔。」夏羽反問。
「真的假的?」李少鋒忍住轉頭的衝動,暗自運氣強化聽覺,很快就在頗為嘈雜的環境當中聽見魏以安、詹禹彤的聲音。談話內容斷斷續續的,一時之間聽不出個所以然,不解地問:「所以她們兩個為什麼跟在後面?」
「以安有事情找你,拉著禹彤在放學後一起過來,然後正巧目睹剛剛教室的修羅場,相當興奮地說著『這樣肯定有姦情!』就繼續跟在後面了。」夏羽詳盡地說。
「也不算修羅場吧……話說為什麼妳知道得那麼清楚?」李少鋒又問。
「我和以安是隔壁班呀,稍微留神,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掌握當中,雖然不曉得她找學長幹嘛,感覺很好玩就偷偷跟在後面了。」夏羽笑著說。
「所以妳也在跟蹤她們喔。算了,感謝有先來通知我。」李少鋒說。
「所以真的有姦情嗎?我要不要先去聯絡其他學姊?既然剛剛教室那個不算修羅場,讓千帆學姊或燕子學姊進去抓姦就是了吧。」夏羽笑嘻嘻地說。
「如果妳可以幫忙應付以安和禹彤,我會很感謝的。」李少鋒說。
「感謝可不能吃耶。」夏羽說。
「便利商店的冰品隨便挑選。」李少鋒妥協地說。
「然後還要陪我一起散步過去買,不可以先買完放在冰箱就了事。」夏羽說。
「我先買好不是比較省事嗎……好啦,沒問題。」李少鋒說。
「成交!」夏羽滿意說完,噠噠噠地跑過走廊,準備去處理魏詹兩人。
李少鋒重新調整好心情,往前走到轉角處和徐雅筑會合,說了聲「不好意思」就趁機加快腳步,改為領著她進入音樂教室。
這間音樂教室是瞭望塔工房在學校的據點之一,平時沒有師生會使用,始終鎖著,牆壁則是特製的隔音牆,正適合談些不方便讓普通學生聽見的話題。
李少鋒依序確認窗戶緊閉,順勢拉起簾幕,坐在講桌。
徐雅筑警戒地站在門邊,率先說:「為什麼請假了?」
「稍微有點發燒,可能是流感吧。」李少鋒說。
「又在胡扯,你在一年級的時候就莫名其妙請假好幾次,每次理由都亂七八糟的,其中一次還是去參加什麼全國的數學競賽,簡直笑死人。你的數學成績爛成那樣還可以代表學校喔。」徐雅筑撇嘴說。
那個理由確實連自己也覺得很爛,不過梁世明是教數學的,帶隊參加其他科目的比賽也說不過去吧。李少鋒苦笑幾聲,乾脆地問:「有什麼事情嗎?」
「小瑀全部都跟我講了。」徐雅筑沉聲說。
李少鋒對於許家瑀還是挺有信心的,知道她懂得掌握分寸,肯定有所保留,然而在無法對口供的情況之下也難以確認班長究竟講了多少,皺眉問:「所以呢?」
「你不信對吧?小瑀真的全部都講了,包括戴著那枚戒指的人都是是克蘇魯遊戲的玩家,你們擁有名為『真氣』的奇特力量,也會從小練習武術,楊千帆在第一堂社課使出的招式就是這個吧,另外,外星人也是確實存在的。」徐雅筑流暢地說。
李少鋒暗忖幸好許家瑀有先來說明情況,否則單純聽這段話的確很容易出現誤會,忍不住問:「妳該不會威脅班長說不坦白就絕交吧?」
「囉、囉嗦!現在是要核對那些怪力亂神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徐雅筑說。
「都是真的。」李少鋒乾脆地說。
「不要嘻皮笑臉的!小瑀很容易被人騙,尤其你這傢伙花言巧語的,說不定是什麼奇怪的邪教或騙局。」徐雅筑惡狠狠地說。
班長其實挺精明的吧,現在也是把爛攤子扔給自己處理。李少鋒想歸想,知道徐雅筑不可能善罷甘休,聳肩問:「那麼妳到底想要問什麼?」
「全部。」徐雅筑說。
「至少給個範圍吧。」李少鋒無奈地說。
「從那個什麼克蘇魯遊戲開始。」徐雅筑說。
「咦?居然要從那麼基本的地方喔?」李少鋒皺眉反問。
「那個是全部的大前提吧,如果沒有辦法拿出證據,後續所有內容豈不都是胡扯嗎?」徐雅筑冷哼說。
李少鋒暗忖許家瑀確實無法拿出證據,開口說:「在社團活動的時候,應該證明過我們擁有某些不同尋常的力量。」
「稍微鍛鍊過的武術家都有可能辦到,網路上也有各種影片,像是用拔刀術斬斷投球機的棒球、只有抓住衣領就將大漢摔倒、或者是空手擊碎巖石,也不曉得是真是假。你要是真的擁有那種力量就空手把這個桌子劈成兩截。」徐雅筑拍了拍不鏽鋼桌,冷然要求。
「如果是木桌就算了,那個是十多公分厚的不鏽鋼桌耶,而且還要求空手,九成九的人類都辦不到啦。」李少鋒苦笑著說。
「講得好像真的有人辦得到一樣。」徐雅筑再度冷哼。
如果是楚久樘那樣的總榜強者,或者能夠使用「魔兵」的強大魔法師,勉強有辦法劈壞吧。李少鋒沒有多做解釋,暗中運氣讓眼瞳閃現血紅異芒,抬頭瞪向徐雅筑。
徐雅筑不禁一怔,身子晃了晃卻依然沒有退卻,咬牙怒瞪回去。
咦?居然撐得住?普通人就算被殺氣嚇得當場腳軟也不奇怪耶。李少鋒不禁想著徐雅筑說不定有著習武天賦,然而一碼歸一碼,沒有辦法用殺氣嚇住她就得口頭說服,頓時皺眉思索。
徐雅筑深呼吸幾次,重新扶著不鏽鋼桌站穩,咬牙問:「那個就是所謂的真氣嗎?眼瞳的奇怪光芒是叫做異芒吧?」
「是呀。」李少鋒轉念一想,理解到徐雅筑根本不在意克蘇魯遊戲或其他真相,正色說:「既然我已經展現異芒,證明這個不是什麼騙局,繼續一一證明其他部分也沒有太大意義,接下來就是妳願不願意相信班長的問題。」
「盡會說些漂亮話。」徐雅筑蹙眉說。
「我保證不會傷害班長。」李少鋒正色說。
「……那個保證有什麼意義嗎?」徐雅筑皺眉問。
「至今為止懷疑班長的行為都因此得到說明,那麼就是這樣了。班長一直保密也是在擔心妳的安危,畢竟牽扯其中確實會出現很多變數,像是這枚戒指就要價一億臺幣喔。」李少鋒豎起右手無名指,補充說。
「啥?」徐雅筑皺眉說。
「一億臺幣喔。」李少鋒說完就轉動玩家戒指,開啟視窗。
徐雅筑原本貌似想要繼續酸言冷語,不過見到半透明的玩家視窗就怔住,遲疑地伸手空揮幾次確認視窗確實存在,立刻拿起手機開始查詢最新科技的立體投影技術。
真是頗為理智的確認方式。李少鋒靜靜等待徐雅筑換了各種搜尋詞彙,花了十多分鐘才總算確定地球現今尚未有如此程度的投影技術,又任憑她湊近用指甲在戒指表面又刮又摳,好不容易才讓她做出「這是真貨」的結論。
「把一億臺幣戴上手上還是有點誇張,如果掉了怎麼辦?」徐雅筑問。
「戴上之後除非死亡就摘不下來。」李少鋒聳肩說。
「啥?」徐雅筑眉頭深鎖,費了很大的勁才好不容易忍住質疑,斷然說:「不管是一億還是多少錢,我和小瑀可不想牽扯到你們那些危險的事情裡面,今後都不要再來找我們講話。」
「那樣自然是最好的……不過後者可無法保證。」李少鋒說。
「這麼說起來,讓我們加入那個可疑武術社也是你們動的手腳吧?上次被花言巧語地敷衍過去,果然都在騙人。」徐雅筑原本稍微放鬆的敵意再度高漲,惡狠狠地問。
「神秘武術社啦。」李少鋒糾正完,正色說:「這點確實沒有徵求過妳的同意,然而妳經常與班長一起行動,而班長因為她叔叔的緣故,某些程度已經涉足了這邊的世界,倘若有什麼在萬一,擁有自保之力總是好的。」
「聽起來依然是詭辯。」徐雅筑說。
「我想要說的事情很簡單,我們不會做出對普通人不利的事情,包含班長和妳,因此也請妳們和這些事情保持距離,不要過度牽扯。」李少鋒說。
「彼此彼此。」徐雅筑說完就大步離開音樂教室。
李少鋒急忙跟過去,來到走廊就看見楊千帆和許家瑀站在綜合樓的走廊轉角,一副等待許久的模樣,見到兩人就快步迎上前。
「需要處理嗎?」楊千帆劈頭就問。
「處理什麼?我嗎?」徐雅筑立刻往後退了幾步,將雙手擺在胸前。
「……姿勢完全不對。」楊千帆冷眼說。
「啥?」徐雅筑不悅地說。
「只是稍微聊天,相信徐雅筑也會幫忙保密。」李少鋒急忙緩頰說。
「別將這些話題傳出去,否則會有麻煩的人是妳。」楊千帆淡然警告。
「那樣就不要和我們有牽扯。」徐雅筑不甘示弱地說。
「我沒有偷聽喔!只有有點擔心小筑,所以跟過來看看。」許家瑀悄悄移動到李少鋒身旁,低聲解釋。
「跟這種傢伙不用講那麼多!」徐雅筑立刻挽住許家瑀的手,拉著她走遠。
李少鋒苦笑著跟轉頭揮手的許家瑀頷首致意,接著就看見夏羽從後方悠悠哉哉地晃過來,偏頭問:「妳那邊處理好了?」
「沒問題,先讓以安、禹彤回去了。她們好像要問關於社團的事情,應該還會再來找學長,到時候請好好回答。」夏羽說。
「瞭解,這個也算是社長的職責。」李少鋒想著那兩位學妹會有什麼事情,接著注意到夏羽的神情不同尋常,疑惑地問:「妳很在意嗎?還是我現在就去找她們問清楚?」
「也不用那麼緊急啦,她們現在應該準備去住宿生的餐廳吃晚餐……畢竟是朋友,當然會在意。」夏羽低聲說。
「看來妳有在享受高中生活,真是太好了。」李少鋒笑著說。
「不要露出那種目光啦!」夏羽紅著臉,難為情地喊。
「這點也是工房主旨。妳在國中根本沒有朋友吧,完全沒有聽妳提過那方面的話題。」李少鋒拍了拍夏羽的頭,暗忖是誤打誤撞,然而成立神秘武術社因此讓夏羽交碰朋友也不是壞事,無視著「我有朋友啦!」的吶喊,並肩和楊千帆離開綜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