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寂靜。
水無月浚武凝視著眼前的亂萊,不禁感到一陣寒意,昏暗的牢房中,亂萊的身影顯得格外淒慘而詭異。
粗大的金屬鎖鏈緊緊纏繞著亂萊的身軀,幾乎將他整個人固定在牢房的一角。這些沉重的鎖鏈不僅限制了他的行動,更像是要壓垮他的意志一般。
亂萊的皮膚呈現出不自然的蒼白,彷彿生命的色彩已被抽離。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詭異的眼睛——一隻漆黑如墨,另一隻則是猩紅如血,這對不協調的瞳孔在昏暗中閃爍著,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
水無月浚武痛苦地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他的目光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他很清楚亂萊此刻的狀態——深海化。
這種情況他曾在紀伊佑身上見過,但亂萊的情況顯然更加嚴重。
「亂萊…」水無月浚武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你還能保持自我意識嗎?」
亂萊緩緩抬起頭,那雙異色的眼睛直視著水無月浚武:「……你是在擔心我嗎,浚武?」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諷刺,「還是在擔心我會變成一個完全的怪物?」
真田優二握緊了手中的左輪手槍,警惕地盯著亂萊。「別玩花樣,亂萊。回答問題。」
亂萊發出一聲低沉的笑聲,「是的,我還能保持意識...暫時如此。但我感覺到它在蠢蠢欲動,那股力量...那股黑暗...」
亂萊沉默了一會,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不知道我還能保持這種狀態多久,浚武。每一分鐘,我都能感覺到那股力量在侵蝕我的意識。但是...」他頓了頓:「但是我還記得我是誰,我記得我做過的事。」
水無月浚武和真田優二交換了一個眼神。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
單憑亂萊的武術,再加上深海化後幾乎不死的身軀,很難想像這樣的他會選擇束手就擒。
然而,在水無月浚武的艦隊發現他之後,亂萊就只是靜靜的抱著叢雲及五月雨不為所動,直到他本人的到來才被擒獲。
亂萊默然,他當然清楚水無月浚為什麼會這麼問,同樣的水無月浚武也一定知道他會怎麼回答。
靜默片刻,水無月浚武艱難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也不用回答我了,現如今立場不同。私人交情歸私人交情,該是處分的還是處分,這事……沒得商量!」
他頓了頓,強迫自己直視亂萊那雙異色的眼睛,痛苦溢於言表:「別以為你的死就能換取亂萊艦隊的所有人平安。」
亂萊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是死氣沉沉,但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他那看似平靜的面具終於碎裂,一股深深的絕望和憤怒在他心中爆發。
「沒得商量?」亂萊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充滿了壓抑的怒火和悲痛。
在那一剎那,亂萊彷彿失去了理智,原本垂落的鎖鏈突然繃直,他整個身軀猛地向前撲去,試圖撲向水無月浚武。
鎖鏈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亂萊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紅光。
磅喀!
就在亂萊反撲的瞬間,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兵士突然行動了,他如同一道閃電般衝上前,精準地抓住亂萊被鎖住的關節。
兵士的動作快如閃電,卻又沉穩有力,他一隻手緊緊扣住亂萊的肩膀,另一隻手則壓制住他的後頸。
儘管亂萊在深海化的影響下力量驚人,但兵士的技巧和經驗讓他能夠完美地控制住局面。
亂萊掙扎著,發出低沉的咆哮,那隻血紅的眼睛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然而,在兵士的壓制下,他的反抗顯得徒勞無功。
水無月浚武看著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必須堅持立場,但看著曾經的朋友如此狼狽,他的內心也在激烈地掙扎著。
半響後,水無月浚武深吸一口氣,微闔眼簾。
他伸手推開了真田優二瞄準亂萊的槍口,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與痛苦。
「沒得商量……沒得商量!亂萊。」水無月浚武的聲音低沉而堅決,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這起事件一定要有個人負責,不然死了那麼多人,連帶橫須賀鎮守府都陷入了半毀,叢雲她們的所作所為可是連帶日本上萬平民安危不顧啊!而這一切就只是為了救你一命!」
水無月浚武突然伸手抓住亂萊的下巴,狠狠地將頭撞了下去,兩人額頭相抵,這個動作中充滿了憤怒,卻也蘊含著深深的悲痛。
「因為你,雲神空我死了啊!!」水無月浚武幾乎是在咆哮:「川谷的支援艦隊死傷了官兵及艦娘的數字需要我報給你聽嗎?這樣一來你以為她們會平安無事嗎?別忘了在認識你之前,她們首先是日本的艦娘啊!」
他的嗓音高亢,但亂萊能從中聽出刺骨的冰涼。
水無月浚武的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憤怒、失望、痛苦,還有深深的無奈,作為一名軍人,他必須維護紀律和秩序,即便這意味著要背叛曾經的好友。
亂萊靜靜地承受著水無月浚武的怒火,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悲哀和自責,他知道叢雲她們的行為給日本造成了巨大的損失,而這些損失是無法輕易彌補的。
即使如此,他還是不想要叢雲她們因為他而死去!
每一個無辜喪生的平民、每一個犧牲的軍人、每一座被摧毀的建築,都像是一把無形的刀,深深刺入亂萊的心臟。
他能感受到那些生命的重量,那些破碎的家庭,那些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存在而起。
然而,即使背負著如此沉重的罪責,即使知道自己罪無可赦,亂萊的心中仍有一個念頭在不斷吶喊:他不想要叢雲她們因為他而死去!
這個想法如此強烈,以至於幾乎要衝破他的胸膛,那些艦娘們,是他的家人,是他在這個殘酷世界中唯一的牽絆,她們為了救他而不惜一切,而他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她們因此而犧牲?
亂萊的喉結微微滾動,他努力壓抑著內心翻騰的情感。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任何寬恕,也沒有立場去談判。
但是,為了叢雲她們,他願意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不管何時、不管何地,他亂萊永遠在她們面前永遠是最強的,這一點不管在任何時候都是有效的,即使是現在也同樣如此!
「浚武...」亂萊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而低沉,「我知道她們以及我犯下的罪行無可饒恕。但是...但是叢雲她們...她們只是遵從了艦娘的本能,想要保護自己的提督。如果...如果必須有人付出代價,那麼讓那個人是我吧。」
亂萊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儘管深海化的力量正在侵蝕他的意識,但此刻他的意志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水無月浚武聽著亂萊的話,內心陷入了巨大的掙扎,他清楚地知道,按照軍法和民意,亂萊和他的艦娘們都應該付出生命的代價,但作為一個曾經的戰友,他又怎能輕易接受這個結果?
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波動。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眼神中閃過一絲決意,他已經有了決定。
「亂萊,」水無月浚武的聲音低沉而沉重,「你知道我不能就這樣放過你們。但是...」他頓了頓,「也許還有另一種方式。」
亂萊抬起頭,靜靜地看著水無月浚武。
「聽著!」水無月浚武壓低了聲音:「我可以向上面建議為叢雲她們爭取減刑的機會,但作為交換你必須答應一個條件……」
聞言,真田優二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目光,彷彿是第一次認識水無月浚武。
同樣,壓制著亂萊的兵士也向水無月浚武投向了複雜的神情。
那個條件是什麼他們都知道,只是這個條件他們不希望是出自水無月浚武之口。
那怕這不是浚武的本意,這不該由他提起才對。
「什麼條件?」亂萊問道,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
「意思是……」水無月浚武緩慢而清晰地說:「你將承擔所有的罪責,接受最嚴厲的懲罰,而且還可能生不如死。但叢雲她們可能會被判處終身監禁或強制服役,而不是死刑。這是我能爭取到的最大讓步了。」
亂萊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這個提議意味著他必須犧牲自己,但能為叢雲她們爭取一線生機。
然而,他深深明白水無月浚武口中「生不如死」代表著什麼,一股寒意從他的脊椎爬上來。
作為唯一一個活著且還有自主意識的深海化的人類,他的命運恐怕比單純的死刑更加可怕,日本軍方不會輕易放過這個研究深海化過程的機會。
但更讓亂萊心痛的是,他清楚地意識到這些話從水無月浚武口中說出來有多麼痛苦,他看到了對方眼中閃過的痛苦和掙扎,那種不得不背叛友情及違背自己內心的煎熬。
「……我知道這不是最好的結果,」水無月浚武艱難地繼續說道,「但這可能是唯一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滿足軍方和民眾要求,同時又不至於讓所有人都付出生命代價的方法。」
亂萊沉默了許久,最後緩緩點了點頭:「我接受。只要能給她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我願意承擔一切。」
水無月浚武的表情變得更加沉重:「你要明白,即使是這樣,我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成功。但我會盡我所能去爭取。」
「我明白。」亂萊說,眼神中閃過一絲感激,「謝謝你,浚武。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你還在為我們著想。」
水無月浚武轉過身,不忍直視亂萊的眼睛:「別誤會,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你。我只是...不想看到更多無謂的犧牲。」
「那麼再見了,亂萊提督。」
「……再見了,水無月提督。」
後記:
睽違將近三個月的更新,生活中的一堆事情終於告了一個段落了(嘆)
累積的靈感終於可以慢慢清理下去,接著就是將第七部做個收尾了,下篇就是第七部最後一篇了,之後再考慮依序填補其他坑。
文中有提到,亂萊艦隊及亂萊的最終下場,正所謂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麼大的一起事件,這麼多的傷亡勢必要有一個人出來揹鍋,單憑亂萊及亂萊艦隊當然是揹不起來,主戰派勢必會潑髒水到穩健派身上。
所以必須得拿的出手的方法讓日本上層閉嘴,所以活著的深海化亂萊就是那唯一的籌碼。
下篇就會寫出三個派系的想法以及最終結局~
PS:順帶一提鉛筆終於考到三張丙級了,該死的5000多題學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