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翔並不是個堅強的人,但他格外擅長逞強,相信偽裝的面具終有一天會黏死在臉上,他便能成為嚮往的模樣。
他一開始只是偶爾去參加程式同好會,在高中時看到那些魔法語言後,讓他對這些魔法師們充滿興趣,也努力想成為魔法大師。他模仿著學長姐的邏輯思考,漸漸感受自己的成長。起初林阡只是模仿對象之中的一人,看著她的程式碼與註解,卻能感受到其他人所沒有的、強烈的意志與嚴謹?shù)倪壿嫞€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會為一個小程式多次改版並寫出註解的註解的註解,只為了讓讀到這段程式碼的人能夠理解這微小而精妙的巧思。
孤獨,他發(fā)現(xiàn)只有自己期待著讀到林阡的程式碼,其他人、包含自己,都只是想要完成就好,只有她,只有林阡,真正在意並梳理著自己的架構(gòu)。於是他試著以程式學習為藉口單獨邀約林阡,而她也樂於對難得的知音展露更多技術(shù),大四空閒的課表讓他們有更多機會切磋與學習,聽著她眉飛色舞地講述一行行的程式碼,彷彿在炫耀自己最驕傲的孩子們時,國翔發(fā)現(xiàn)自己總會在閱讀程式碼的期間,偷偷瞟著因興奮而睜大的杏眼,抑或因?qū)W⒍⑽Ⅴ酒鸬牧肌?/div>
這次國翔鼓起勇氣約林阡到比平常更遠一些的咖啡廳,穿上他衣櫃裡最正式的白襯衫與牛仔褲,推開咖啡廳的大門,黑白相間的大理石地板配上木質(zhì)座椅給人休閒與時尚並存的感受,而牆邊裝飾著的烏克麗麗與乾燥花突出了店主的品味,輕鬆的爵士音樂讓在此工作與休息都極其合適。林阡看著與平常不同的咖啡廳似乎有些雀躍,翻開筆記型電腦的速度比以往還快上幾秒,但國翔知道讓她開始講解的話,今天就沒機會了,於是快速抓住她的手腕,深吸了口氣--
等了好久,林阡困惑問道「怎麼了嗎?」
凝滯,國翔脹紅著臉,這是他第一次告白,沒想到自己預演無數(shù)次的劇本實際上場時這麼難以演出,"啊啊啊該怎麼辦""啊啊啊她好好看""啊啊啊我好喜歡她""啊啊啊啊啊啊啊吧啊吧",心智已然退回嬰兒階段的國翔決定放棄思考
「我喜歡妳,可以跟我交往嗎?」
「呃,你的手可以先放開嗎,有點痛。」
"啊,結(jié)束了",國翔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一切都完蛋了,自己還弄痛她了,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吧,世界毀滅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當國翔懷疑自己為何還要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原本坐在對面的林阡將電腦搬了過來,坐在他的身旁,牽起他的手、十指交扣,自顧自地開始講解程式碼。困惑、驚嚇、"她好香",以及一點點沒有自信的喜悅,還有想弓身掩飾的突起,一切都發(fā)生得太突然,努力跟上林阡講解的內(nèi)容,但臉上的疑惑似乎太過明顯,林阡問道
「我講的有哪裡不清楚嗎?」
「沒有但呃,這樣是...」國翔目光指向交扣的雙手,他正誠心祈禱自己不要出太多手汗
「男女朋友不是都會這樣做嗎?」林阡雙頰潮紅,略帶羞澀的仰望,"她也太可愛了吧啊啊啊啊啊"
嚥了口口水,他隨口應(yīng)了聲,林阡也裝作沒事地繼續(xù)講課
在回程的捷運上,通常靠窗的林阡會頭靠著窗小睡,但今天她似乎特別疲倦,用牽著的手將自己拉向國翔,並頭靠他的肩膀緩緩睡去,聽著她微小的呼吸聲,國翔大氣都不敢喘一個,連手機都收進隨身包裡,只因為害怕自己任何的行動會打斷她的睡眠,即使右手僵硬的讓他無比想抽開與伸展,"平常總是無比帥氣的她居然願意倚賴我",國翔決心不辜負她的信任,憑藉意志力撐完了一個小時的車程。
「回家路上小心!」
「妳也是!路上小心!」
國翔特意耍帥用脹痛的右手揮手向她告別,在她出站並且看不見身影以後,國翔獨自跑進男廁,大吼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分不清是因為喜悅、疼痛、成就感、疲憊,總之國翔不顧任何人的眼光,在車站男廁狠狠地將一切情緒抒發(fā),讓那份激昂銘刻在脊髓之上。
——從那天起,他便戴上了「林阡的理想男友」的面具,直到那場可悲的交合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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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篇名叫「見微知著」或許太明顯了
這一幕也是我沉淪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