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體異狀
不過是一小時左右的輕裝急行軍基礎(chǔ)訓練,雖然很刻意地安排在正午,但照理說應該不成問題的才是。
阿妮?利昂納德原本白皙的臉龐在烈日下轉(zhuǎn)為蒼白,本該應日曬和體能活動轉(zhuǎn)紅的現(xiàn)象沒有出現(xiàn),因為……
她低頭看向身下已經(jīng)蔓延至訓練靴裡的血色,距離血液侵入及膝長度軍靴的時間恐怕二十分鐘有了吧?不知脫下靴子那顏色是否會一路染到腳底,將原本就沾染塵土的訓練褲弄得更加骯髒?
「啊……」阿妮輕喃一聲拉回思緒,現(xiàn)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記得分組急行裡的米娜早超過自己,所以目前是分組最後,從失血的程度和悶痛的腹部來看,想趕上進度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得完成訓練。
可惡……
竭力控制幾度差點失控的呼吸同時,心中忍不住咒罵這突來的不明情況,在來到這裡之前更加艱苦的訓練都曾接觸過,各種大小傷痛也親身體驗過,偏偏現(xiàn)在的情形既沒遇過也莫名其妙!
血液的出口在相當羞人的位置,雙腿不間斷交替拉扯的情況下只是帶出更多稠膩的鮮紅,腿間並不疼痛,痛的是腹部,懷疑過是內(nèi)出血卻又馬上否決掉,就算是內(nèi)出血找到出口的地方也該被稱為傷口才是,但那完全不疼啊……
不管怎麼樣,失血加上常態(tài)性的悶痛及不定時的絞痛磨損了她的體力,阿妮咬咬下唇,藉由其他疼痛重新將注意力轉(zhuǎn)回調(diào)整呼吸上,盡可能不再去想下身的異狀。
當本來就沉重的步伐感受到更大的阻力時,她知道終點已經(jīng)不遠,後山的訓練所前有一條長近一公里的坡道,阿妮握緊拳頭,將指甲刺進掌心以此振奮自己,就算是如此狼狽地成為最後一名也要完成訓練!
拼命命令早已疲乏的肌肉奮力收縮,帶動雙腿向前邁進時,一到粗俇的男音滲進腦海中,「喂!阿妮,妳這是怎麼回事!?」
視線早因為失血而變得模糊,她也沒力氣抬頭望向騎著馬向自己奔來的教官,兀自邁著步伐前行,怎麼回事?誰知道!
當馬蹄聲從遠方來到身側(cè)時,教官的詢問再次降臨,「身體出了狀況為什麼不發(fā)信號?」由於教官人數(shù)不多,所以分組急行並不是每一組都有教官跟隨,阿妮這一組成績都在中上,基於信任學員平時表現(xiàn)並沒有派人跟隨。
啊?是在問為什麼不放棄訓練?
隔了幾秒她才反應過來教官在問些什麼。
開玩笑,沒通過的話後山的立體機動裝置特訓也不用參加了吧!
當然,這種話在教官面前是不會說出來的,「巨人……可不會管什麼……身體狀況。」費力說完後她繼續(xù)前行。
「欸!?」身體情況之糟糕讓她的反應也慢了幾拍,等到人已經(jīng)完全騰空時她才發(fā)現(xiàn)教官把自己拎起來放到馬背上了。
「妳通過了。」
欸,不用跑完最後的坡道真是不錯啊……
本來就不是很認真玩士兵遊戲的料,只是為了進憲兵團罷了,如果這次訓練無關(guān)立體機動裝置她一定馬上放棄,就只有這方面跟其他人的起點是一樣的,所以不能讓步,下午……這種狀態(tài)應該撐得過去吧?
「哇啊!」「不是吧……」「阿妮……」
還沒等她評估好身體能否及時復原,周圍的騷動已經(jīng)傳入耳內(nèi),伏在馬頸上的阿妮完全沒挪動的意思,只是睜開略微沉重的眼皮將周圍驚訝的表情收入眼底。
有什麼好驚訝的?不就多流了點血嗎?真無聊……
二.野獸和米娜
「米娜,三笠。」教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喊了跟她同組的兩名女性,「帶她去清理清理,必要的話送到醫(yī)務(wù)室。」說罷他環(huán)顧四周又說了幾句,「跟巨人戰(zhàn)鬥他們可不會管你們的身體狀況,阿妮就是抱著這種信念跑到最後坡道的,你們要有她一半的骨氣就好了,哼!行了,去休息吧!」
四周傳來些什麼雜音她已經(jīng)管不上,只知道自己並不想被某人碰觸,昨天才在格鬥課時打起來呢,雖說後來因為教官的介入沒能分出勝負,但不想在她面前展示這種衰弱狀態(tài)的心情是肯定的。
於是沒等米娜和三笠上前她便自行跳下馬,誰知一落地,方才還能頑強支撐體重並維持前進速度的大腿竟完全使不出力氣,毫無抵抗直接軟倒,就在發(fā)顫的雙膝要接觸地面時一道黑影迅速竄至眼前,腋下被來人撐住,嬌小的身軀順勢栽入那人懷中。
「別逞強。」淡漠的聲音傳來,還沒出聲她便認出接住自己的是昨天主動挑釁的野獸──三笠?阿克曼。
真是丟臉!
無奈臉是勢必繼續(xù)丟下去了,因為被撐住後她才發(fā)覺得到短暫放鬆的雙腿已經(jīng)一蹶不振,即使抓著三笠的雙臂作為支撐想獨自站起也只能換來它們的無力顫抖,只要手上力道稍一鬆懈便會跪倒在地。
竟然……脫力到這種程度……
以往這種情形可是只在海灘上的魔鬼訓練出現(xiàn)過啊!
「啊啊!這樣不行啊,三笠,妳能不能先背她去衛(wèi)浴間?我去拿換洗的衣物,馬上就過去。」
三笠望向懷中臉色蒼白的阿妮,確認她已經(jīng)失去步行的體力後接受了米娜的提議,但並不是用背的,而是──公主抱。
「喂!做什麼?放我下來!」乾渴的喉嚨發(fā)出些微嘶啞的喊聲,同時冰霜藍眸瞪向周圍發(fā)出驚嘆聲響的愚蠢觀眾,恐怖的眼神成功讓他們閉上嘴轉(zhuǎn)移視線,有些人甚至直接朝休息區(qū)走去,他們可不想被颱風尾什麼的給掃到啊!不關(guān)他們的事、不關(guān)他們的事。
可惜對野獸來說,散發(fā)這種恐怖氣場根本沒用,三笠行走的腳步毫無停頓,絲毫不受影響。
被忽視的感覺讓阿妮十分不悅,「喂!都說了……」
「放妳下來?」野獸的打岔讓她一楞,而後,她看到一向平靜的墨色眼眸中露出不解,「然後讓妳用爬的去衛(wèi)浴室?這樣會比較好?」
不對!根本不是不解,是嘲諷!該死!該死的三笠?阿克曼!
繞是平常她冰冷的性格是不可能這麼容易動怒的,但身體莫名的不適和它所導致的糟糕表現(xiàn)早把平靜磨成躁動,加上這隻昨天讓人極度不爽的野獸輕輕挑動一下,怒火馬上爆發(fā)。
嬌小的身軀在比自己高大健碩許多的野獸懷中掙扎,卻不知扯動到了哪裡,腹部突然一陣絞痛,反胃的感覺迅速湧上,阿妮用盡力氣一掌推向三笠?阿克曼的臉,突來的攻擊讓三笠下意識鬆手後退,如意掉落在地的阿妮第一件事就是摀著肚子對地面──乾嘔。
「嗚……噁……」空空如也的腹部翻攪不出什麼,只有因反胃而不停分泌的酸水和唾液陸續(xù)從泛白的唇瓣滴落,連帶著的還有因生理作用滾出的淚水。
撐著地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彷彿僅剩的力氣全部隨著嘔吐的動作一併傾瀉出去,以前操練到吐出來的時候也沒這麼狼狽,啊啊……是在這裡生活太久怠惰了嗎?
一隻手撫上背脊輕拍,試圖減緩她的不適,「抱歉。」以為是橫抱的動作讓她更加不舒服,三笠蹲下輕拍瘦小的人兒道歉,看到阿妮已經(jīng)難受到冒出冷汗的側(cè)臉忍不住輕嘆。
何必呢?生理期請假可以補考的不是嗎?
雖然說不想跟大家的進度有落差這種想法是能理解,但搞到這副德性也太不值得了吧。
阿妮現(xiàn)在這模樣要移動是不可能的,只能等她緩過勁來再說,於是三笠拍著她的背直到嘔吐動作不再出現(xiàn)後手掌撫上她細緻的後頸為她按摩,感覺到阿妮的僵硬她開口提醒:「放鬆,調(diào)呼吸。」
紊亂的呼吸終於逐漸平緩後米娜急匆匆跑來,「阿妮,妳這樣不行,還是先吃止痛藥我們再幫妳清理吧!」
阿妮用手背擦掉嘴邊的殘液,伸手想接過遞來的水和藥物卻發(fā)現(xiàn)手還在抖,她氣惱地按住手腕想制止這代表虛弱沒用的表徵卻毫無作用。
「啊!還是我餵妳吧!三笠,先幫我拿一下。」米娜將換洗衣物及用品交給三笠,繞到阿妮身後小心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並將阿妮原本跪坐的腳調(diào)整成較舒服的屈膝姿態(tài)。
她小心地餵一口水後提醒:「先漱一漱吐掉再吃藥。」
阿妮依言執(zhí)行,怎知吐掉漱口水後藥還沒送上一條毛巾便先行替她擦去嘴角的水漬和滿頭冷汗,她望向表情仍然靜默的三笠心中微詫。
野獸也懂溫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