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約翰無奈地接受現實時,與之相對的,美妮內心其實也陷入了近似的境況。
就戰鬥的前提上,美妮確實是想置約翰於死地,這點沒什麼好煩惱,所以問題在怎樣達成上。
美妮差不多可以說是竭盡所能,近乎只剩下自殺式攻擊還未用上。她提高了連接深度換取更強的身體能力,然後戰術也大膽起來,藉由大量迫近對方的高速機動,既是引誘約翰出手,也是為了尋找破綻。
可是,沒有效果。
約翰的防守可謂滴水不漏,面對以極速奔跑的美妮,牠總是以最低限度的移動來避開美妮的攻擊軌跡,只要牠不出手,便沒有可乘之機。
不論美妮怎樣嘗試,她都無法踏入大太刀能夠攻擊的距離,約翰周遭幾公尺就像架起了一道無形的銅牆鐵壁,任何人都無法越雷池半步。
如果只是這樣,還可以說是一時攻不下,然而這樣的機動,美妮還能夠持續多久呢?
為了爭取到足以攻擊的距離以及防備對方的反擊,美妮非得以最高速度移動,並且挑的路線也需要考慮受到反擊時的後路,更莫說為了維持速度,路線的轉折也必須流暢,如此一來即使她已經把地形烙印在腦海裡,每次移動仍然需要大量且正確的判斷。
假若一秒移動一次,意味著美妮必須在一秒之內做出下一個正確判斷,或者可以說是數秒之內想像好未來幾種可能性,而且必須預估約翰可能採取的行動,繃緊神經以作出反應,每一秒都是在生死之間遊走。
且不說與「未知」連接帶來的劇痛,光是這種一刻都不能喘息的連續行動,便會在身體與精神上帶來龐大壓力,即使是在這方面受了相當訓練的甲冑少女,終歸是人不可能不會疲憊。
就連時間累積起來都會成為壓力,場面看起來是美妮在積極進攻,受到壓迫的卻是她自己。
「不對勁。」美妮不得不停下這種嘗試,在十多公尺外重新與約翰對峙。
雖然美妮確實感到倦意,但那種程度還不至於影響當前的戰鬥,要繼續多一倍時間應該也沒什麼問題,但既然這是無用功的話,那當然不可能浪費自己的體力與精神。
不過比起客觀的問題,美妮認為真需要的時候也只得靠毅力支撐,她停下來的最主要原因是需要思考時間,思考那個感到不對勁的念頭。
「之前就算走防守風格,還是會在我踏足一定距離時反擊,現在卻連這都不做,單純一直迴避保持距離……真的變得更強了?」美妮好不容易才沒有讓眉頭皺起來。
這番推論背後的思路十分簡單,且不論一方強攻導致另一方無法出手的狀況,當進攻方接近時,防守方出手反擊的話,這除了有反擊的意圖外,更多的是限制進攻方的選項,而假如防守方單純靠移動方式來迴避的話,意味著牠不需要藉由限制進攻方的出招來達成絕對的防守。
當然從其他更為實際的角度來看,像是之前約翰很警戒五到十公尺的近距離而擊退美妮,又或者現在能夠準確以最低限度的移動來迴避間接印證身體機能或判斷能力的提升,種種現象都指向了現在的約翰變得比剛才更為強大。
不過要說是之前的約翰隱藏了真正實力也可以就是了,只是美妮認為事實並非如此,算是戰鬥的直覺吧。
畢竟連拿出那種「粉碎者」與「防空者」組合的新變招仍是保留實力的表現,那麼美妮恐怕真的沒有辦法在這場戰鬥中取得勝利。
「根據之前的假定,那麼就是約翰把其他地方的問題解決了,所以可以專注在這邊?」美妮試圖串連起之前所取得的情報,「如果是這樣,那更沒必要防守,直接以這股力量解決我不就好了嗎?嚴密防守說到底怎麼看都只是在拖延時間吧?」
即使能憑客觀狀況推論出約翰這番舉動的意圖,但怎麼想都想不出當中的理由,始終要美妮怎麼想,都不可能想到約翰是在忌憚她掌握了干涉世界的力量,事實卻居然是狐假虎威。
這只能說約翰這次的判斷實在太過小心,加上認為暗地裡執行的計劃必然會成功,否則其實從前面的交戰就應該懷疑美妮是否真的掌握那種能力,雙方有過碰撞而美妮的刀並未有直接砍斷牠的肢體。
當然,也可以說約翰是慎重戒備,始終美妮確實有著以手斧一擊砍斷的前例,如此一來就算不是完全掌握,在特定狀況下還是有著發動的可能,既然自己勝券在握,實在沒必要冒風險去弄清楚,採取小心至上的戰術可謂無可厚非。
不論如何,美妮不是約翰肚裡的那條蟲,不知道對方抱持著怎樣的想法,她只能盡力分析現狀,榨取對自己有利的情報。
「巴頓那邊也沒新消息,不知道其他人的狀況……結果還是無從判斷嗎?」美妮盯著留在原地的約翰,準備結束這趟思考。
只能更積極地進攻了——美妮在心中決定。
美妮已經亮出了自己所有手牌,真的沒有再秘藏什麼招式,在沒有任何外來的幫助,包含情報上的支援下,她只能自行作出判斷。
應該說是幸好吧,幸好約翰選擇待在原地堅守,要是對方此刻不再顧「比武」的約定,放棄與人類的談判,置美妮於不顧,美妮實在沒有自信能攔下對方,繼而阻止別處的戰鬥受到牠影響。
這番極限距離接觸下卻毫無成果,讓美妮大幅修正約翰的預估戰鬥能力,已然不敢認為對方逃跑時會有機可乘。
美妮回憶著之前靠近時被約翰算計的教訓,既然沒能藉著有點取巧的引蛇出洞取得成果,那麼她也只剩下重新正攻一途了。
美妮,再度挺刀迫近約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