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說話?」伴隨著走來的腳步聲,那嗓音離她更近了些。
她一時進退維谷,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電光石火間,她垂手隔著衣料狠力一掐自己的大腿,皮肉產(chǎn)生的疼痛使她眼裡冒出點點水花。
她等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有雙肩微微地顫抖。
腳步聲停在她後方,那道嗓音又開口道,「姑娘怎麼一人在這呢?沒去用晚膳?」那人邊說邊伸手輕觸下她的肩膀,而就在他手即將碰到時,她卻突然轉(zhuǎn)身並抬頭看著他,只見女孩精緻白皙的臉龐上,眼角隱約泛著隱隱水光,神色惶恐。
正是郡主花沐璇。
那人錯愕了下,「郡主?」
「鄭公子?」
「你怎麼在這裡?」兩人同時問出聲。
還是鄭哲宇率先開口,「郡主不是回去換衣裳了?怎麼一個人在這呢?」他也沒想到自己只是趁著那群人尋找的空檔在外走走,竟會碰上她。
沐璇垂頭囁嚅地開口道,聲音顫抖中又夾帶著一絲委屈,「我、我本來是要往食堂去的......可興許是夜晚視線不佳的緣故,好似每條路都長得一樣,一時間我竟找不到往食堂的路......」她復地抬起頭,語氣轉(zhuǎn)成欣喜,「幸好遇見了你,否則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眼前的女子笑靨如花可眼中卻帶著幾滴晶透的淚水,猶如一朵嬌柔的小白蓮,一顰一笑間儘顯嫵媚,雖說他與郡主今日才算正式認識,但她面對他總是有著刻意保持的隔閡與距離,像如今這番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也不怪盧士修見了她總是忘乎所以,他如今也深刻體會到。
她,的確很美。
他不禁心旌搖曳,連眼神都柔和了幾分,「這樣啊……」
「嗯。」沐璇點點頭,眼神溫柔地回望著他。
「那妳可還要去食堂?要我陪妳一道嗎?」
沐璇點點頭,柔聲道,「鄭公子可願意?」
鄭哲宇聞言笑了笑,「我今早就說過,郡主是客,只要是妳所求,就無不願的,何況這區(qū)區(qū)小事。」
「那就謝過鄭公子了。」她朝他微微福身道謝。
「小事,走吧。」
兩人並肩踏上階梯,走上書樓前的迴廊往食堂方向前去。然而走沒多久,後方藏書樓卻突然出現(xiàn)一人叫住鄭哲宇,並快步走到他身旁附耳說了些話,原本神色平淡的他,表情忽然變得嚴肅,他同樣附耳朝那人回話,對方頷首後又回去書樓內(nèi)。
一旁的沐璇瞧見他臉色並不好看,忍不住關(guān)心地詢問道,「怎麼了?」
鄭哲宇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書樓內(nèi)有書不見了。」
沐璇聞言,心裡一驚,但仍裝作一副訝異的樣子說道,「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鄭哲宇搖了搖頭,接著話鋒一轉(zhuǎn),帶著試探的意味朝她問道,「反倒是郡主,妳方才可曾看見任何鬼祟或行蹤詭異的人物嗎?畢竟,當時只有妳一個人。」他意有所指的說出最後一句。
沐璇愣了一下,「公子這是在懷疑我?」
鄭哲宇笑了下,「郡主多慮了,只不過郡主恰巧在附近,難免惹人聯(lián)想,便多嘴問了句。」
沒想到還是被懷疑到頭上來了,她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衣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委屈,「公子這樣想也是無可厚非,但我當下的確忙著找路,加上天色又黑,我根本不清楚發(fā)生了什麼事……公子卻如此懷疑我,真是令人傷心。」她泫然欲泣地道,眼角的淚滴將滴未滴地掛在臉上,更顯楚楚可憐。
鄭哲宇只是平靜地看著沐璇。從遇見她開始,他就敏銳地發(fā)現(xiàn):她從頭到尾手都放在胸口附近,無論是現(xiàn)在將衣袖遮住半張臉哭泣的模樣,亦或是從遇見至現(xiàn)在,她的手一律都是交叉的放在腹部,寬大的衣袖也因此遮住了她大半個身體。
她今早有這樣的舉動嗎?他努力回想,但卻毫無頭緒。
那她又為何如此呢?難不成……?
他瞇起眼睛懷疑地看向了沐璇的胸前乃至腰腹部,是藏了什麼還是她只是單純地將手放在胸前,並無其它意思呢?
他腦海中思緒翻騰,但嘴裡卻溫柔地安慰她道,「哎呀,瞧妳哭的,我也是順口說說,哪想妳就往心裡去了。來,眼淚擦擦,以免別人看到說我欺負妳,尤其是林涵,她鐵定饒不了我的。」他邊說邊自懷裡取出手帕遞與她,後者接過按了按眼睛,待她聽見林涵的大名,忍不住破涕為笑。
小插曲結(jié)束,兩人繼續(xù)往食堂信步前去。
夜裡晚來風涼,尤其在山上更是如此。溫度的陡然下降挾裹著風的吹襲,不僅吹亂髮絲也帶來陣陣刺骨的寒涼,沐璇微微瑟縮了下,兩手交叉搓了搓手臂,想藉此增加些溫暖,同時心裡暗暗懊悔,應該再多加件斗篷或厚實些的外衣的。
果然是在平地待太久,都忘記山上的氣候相差有多大。
「郡主可是冷了?」鄭哲宇注意到她一直搓著手臂,似是很冷,遂關(guān)心的問道。
「嗯……是有點。」
「其實我剛就想與妳說,妳這身衣裳太過單薄,晚間這麼穿會著涼的。」他邊說邊指著自己的衣袖給她看,「妳瞧,這宋錦裡頭摻了棉,柔軟透氣又兼顧保暖,書院中的學子們大都穿這種質(zhì)料,無論清晨、日間乃至晚間氣候如何,熱了便脫,冷了便穿,可謂好用至極。」
聽著鄭哲宇的介紹,沐璇伸手摸了摸他衣袖的材質(zhì),摸起來的確比一般宋錦還要厚實,只怪她沒有先打探,若知道了肯定得多買幾件。
「還有山間夜晚風大,妳也要當心——」他話才剛起頭,一道強風氣勢兇猛地朝他們襲來,立刻驗證了他的話,兩人不約而同地舉袖遮住自己的臉龐。
待強風略微退去,鄭哲宇取下自己的外袍,二話不說就披在她身上,她頓覺身體一暖。待她尚未回神時,他兩手將外袍衣袖往內(nèi)拉了拉,並沿著衣袖邊緣一路往下,手指仿若不經(jīng)意地掃過她的腰部,就在他手即將觸碰到藏書的位置時,沐璇巧妙的微微側(cè)身閃過,並打斷了他的動作。
「多謝……公子。」
眼見就快成功得手但最後卻功虧一簣,他眸色一黯,但轉(zhuǎn)眼間又回復如常,「郡主不必客氣。」
「你將外袍給了我,那你怎辦?」她問道。
「食堂就在前面不遠,才一下子不會有事。況且女子本身偏體寒,若著涼惹了風寒可比男子更慢好。郡主無需憂慮。」他話裡話外俱是替她著想,若單只聽他一番話而忽略他先前的舉動,那他儼然就是一名溫文儒雅的謙謙公子,光是披外衣這舉動,就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
沐璇含笑著接受他的好意。
又過一會,兩人終於到達食堂,沐璇在食堂門外將外袍遞還給鄭哲宇並再次道謝,後又寒暄幾句,兩人就各自道別。
待回到女子宿舍,兩人先是聊了會天,接著各自去淨室洗漱完畢就回到自己房間。甫一回房,沐璇立刻自懷中將書拿出來,並馬不停蹄地將林涵今日所說的重點地方騰寫至空白宣紙上,一寫就寫到子時,早已超過她平日就寢時間,但謄寫完成度卻只有一半,無奈之下,她只能繼續(xù)挑燈夜戰(zhàn),務必趕在天亮前完成才行。
此時院長書房內(nèi),張文韜聽完鄭哲宇等人的回報,已知曉書籍不見,也從鄭哲宇口中得知他與郡主在書樓外碰見的事,雖有猜測,但因缺乏證據(jù)也無法判定究竟是否她所偷。
聽完後的院長沉默了好一會,接著冷笑一聲,「看來是我小瞧咱們這位郡主了阿。」
鄭哲宇垂首道,「學生有試著從她身上打探,但她心思敏銳,反應極快,學生實難下手。」
張文韜哼了聲,「如今談這些也無甚意義,要緊的是該如何將書找回。先前處理書的那批人,你去找出來好好敲打敲打,若非沒處理乾淨,根本犯不著多花心思在這地方!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真該死。」說著說著,他忍不住罵了一聲,後又吩咐道,「你明日帶人趁她不在房裡時,好好搜索一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就不信她還能放到哪去。」
「若是她放在身上呢?」
張文韜聞言反而哈哈大笑,嘴角的笑意寒冽且陰森,「那豈非更好?反正......她遲早得吐出來的。」
鄭哲宇同樣微笑著。
「院長......說得是。」
ps.婚後篇下章預計主線再跑兩三章後會再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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