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她點燃血殘燭,替我驅走夜晚的孤寂與黑暗。
幾年後異族進犯,先王召集舉族之力守護領土。
為響應反擊異族的號召,我身披戰甲帶上佩劍,跟隨先王與領主的腳步踏上戰場。
餞別時她拿出那支血殘燭,對我說:
「只要血殘燭的火光尚未熄滅,我便不會拋棄你。」
隨先王四處征戰討伐異族,經歷漫長歲月洗禮,鮮血染紅戰甲、玷污那對純白羽翼,縱使獻出靈魂仍要守護身後的家園與國土。
那晚,雷雨夾帶狂風吹醒噩夢,腳邊遍佈死去將士的屍骸,戰場另一端矗立的卻是同為天翼族的叛軍。
領主將沾滿血跡的長劍從先王體內拔出,先王臨死前憤恨的眼神,透露叛徒近在咫尺卻無力反抗的不甘。
我懷恨回到故鄉,景物人事不再依舊。
佈滿血跡的街道不再繁華,建築房屋化為塵土廢墟,天空隨之下起傾盆大雨。
拿出那年她交付予我的血殘燭,潮濕逐漸覆蓋本就微弱的燈火。
遲遲等不到她的身影,後來聽聞她遭領主強行擄走,再次將長劍配戴在身繼續追尋。
只為得到一個答案或許諾,為復仇甚至不惜背棄先王的榮耀,逃離戰場只求茍且活下。
千言萬語道不盡路途兇險,進入領主掌控的邊境領地,聽聞領主正在舉行結婚大典。
我明白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連忙加快腳步接近這個使我家破人亡的仇敵。
沐浴在皎潔月光下,拔出隨我征戰多年的佩劍,祈禱閃耀的劍鋒將於明日飲盡仇敵的鮮血。
直至曙光染紅大地,我假冒護衛來到婚禮會場,靜候生命的最後時刻悄然降臨。
領主乘坐禮車緩緩駛入會場,這次他不再是戰場上面目猙獰的殺人犯,而是面帶虛偽笑容、假扮愛護百姓的新王。
正當我準備拔劍時,領主的新娘出來了。
那張永生難忘的面容頓時映入眼簾,那個令我日夜思念的她,此刻竟即將成為仇敵的新娘。
拔劍迅速奔向兩人,誓要將仇敵與曾經的摯愛一同斬殺。
過往雲煙清楚浮現在腦海中,即將揮劍斬向她的那一刻,顫抖的雙手遲遲無法狠心痛下殺手。
陷入遲疑的剎那,一支箭矢射中我的心臟。
圍觀群眾紛紛向我投來詫異目光,而她始終未說一句話,甚至未曾看過我一眼。
虛弱的跪坐在地上,拿出那支血殘燭,冬風將搖曳脆弱的火光徹底泯滅。
原來它從來不曾燃燒,回想起過往發生的一切,淚水與鮮血滴落在血殘燭上,一陣青煙裊裊飄過。
張開雙臂迎接朝我射來的千萬箭矢與子彈,即將到來的終結與回憶斷開維繫,心中再無一絲眷戀不捨。
每一次皮肉撕裂的劇痛皆伴隨冰冷笑聲,已無法分辨究竟是來自旁人的訕笑、亦或是悔恨無力的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