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橫須賀鎮守府外圍,在一片被戰火蹂躪的廢墟之中,曾經輝煌的橫須賀鎮守府正掙扎著重拾生機。
周圍遍布著被炸毀的建築物殘骸,到處可見散落的殘垣斷壁和橫七豎八的鋼筋水泥,焦黑的灰燼在難以散去的煙霧中飄蕩,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硝煙味。
在這片狼藉之地,一排排臨時搭建的帳篷營地豎立其中,營地裡卻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大批官兵與艦娘們正在全力進行重建工作,不分晝夜地清理瓦礫、運送物資,修繕受損設施,她們許多人身上纏著繃帶,臉上盡是疲憊,但仍舊咬緊牙關默默耕耘,絲毫沒有喪失鬥志。
不遠處,一群艦娘們正在集結檢修,顧不得自己是否有春光乍現,大破的她們有些渾身都是彈孔和焦痕,連入渠的時間都沒有,只是抓緊時間睡眠休息。
維修人員正在全速檢測她們的艤裝,安裝新的火控雷達和補給主炮彈藥。
一大群裝備妖精不斷的搬運資源在艦娘艤裝上爬行,雖然損傷嚴重,但只要沒有陷入到大破到不能動彈的情形下,艦娘們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那麼就要立即回到海面上作戰。
雖然新艦娘的叛亂宣告結束,但是深海棲艦的進攻始終沒有停止過的一天,鎮守府前方海域以及橫須賀周遭的海域還是需要她們維持海上航路的安全。
不單是橫須賀這裡,幾乎所有日本所屬的鎮守府都陷入了同一狀況。
鎮守府中央的一間臨時帳篷裡,彌漫著一片哀戚氛圍,這裡正在為海軍英雄雲神空我舉行追悼儀式。
戰鬥的最後,雲神空我力竭不得不與南方棲戰鬼同歸於盡,他用生命換來了佐世保鎮守府的安全。
籌備過程風波不斷,追悼按慣例應由天皇或首相主持,然而雲神空我麾下的艦娘卻頑強拒絕。
「那些垃圾曾在乎過我們的存在嗎?他們配為渣我送行嗎?」霞眼眶通紅,臉上盡是哀痛之色。
沒錯,雲神空我底下的所有艦娘都是來自被軍方上層的拋棄品,是空我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收留她們的。
那怕直到新艦娘引發叛亂期間,她們都沒有回大海上作戰,而空我這一生只為弱者而戰,從未真心投誠日本軍方上層。
如今又要用那虛偽的儀節來哀悼她們的英雄,所以作為雲神空我的艦娘,自然無法接受這種安排。
好不容易中立派那邊派人前來勸說時,神通正撫著微微隆起的孕肚,眉宇間溢出一股淒然惆憫之色。
「……我理解妳們的苦衷。但違背禮儀,恐將引起更多爭端,況且…」淺井櫻說著,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神通的孕肚:「對你們母子可能會有不利。」
淺井櫻望向神通那高高隆起的孕肚,心中百感交集,她明瞭在這樣動盪不安的時局,神通和腹中胎兒都會遭受各種威脅和不測。
她是中立派留在橫須賀負責操辦空我追悼儀式的負責人,其實淺井櫻也明白自己不是最好的人選,但是沒辦法,中立派現在要收拾的爛攤子實在太多了。
其中就包括氣瘋了的梅芢泉。
天曉得為了阻止梅芢泉事後報復主戰派的那些人,飛燕跟小島恭一究竟費了多少心血,據雲崎淡私底下偷偷所說,拉包爾附近的胃藥都售空了。
神通盯著淺井櫻那清秀的臉龐直瞧,眉宇間閃過一絲脆弱,但很快又被堅定所取代。
這個眼神看的淺井櫻實在心底發麻,只能暗暗祈禱神通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下跟軍方上層鬧翻,畢竟還有亂萊艦隊這個例子。
最終神通遲疑片刻,她妥協地點了點頭:「好吧,就聽從你們的安排吧。」
很快,眾人遇到新問題——空我的遺體已燃燒殆盡,自爆後連渣都不剩,神通決定將他生前最後使用的金屬義肢放入靈柩內作為代替。
「這是他遺留在世上的唯一...它理應化為灰燼,也願不要在有下一個改造人類誕生……」神通撫摸著肚子黯然道。
這個決定再次引起軍方上層的不滿,主導雲神空我使用的金屬義肢是軍方的財產,不該用在這種用途上,必須上繳。
見狀,淺井櫻只能連忙派人員出面緩頰,深怕下一秒,雲神空我的艦娘會崩了這群混蛋,而且說不定還要再加上她自己。
至於另一爭議在於是否追贈雲神空我殊榮和勳位,但艦娘們卻拒絕了這個安排,神通更是鐵了心腸。
「他不需要那些虛榮東西……」神通想起空我臨終前的場景,不禁潸然淚下,但很快又立即擦了擦眼淚。
因為神通記得空我說過。
『別哭啊……這一點都不適合妳。』
那怕再怎麼混亂,儀式終於還是開始了。
神通率領艦娘列隊肅立,臉上盡是悲憤之色,戰火雖已平息,內戰餘波卻在延續。
神通率領艦娘列隊肅立,臉上盡是悲憤之色,戰火雖已平息,內戰餘波卻在延續。
遠處禮炮隆隆作響,淺井櫻率領儀仗隊緩緩走來,她小心翼翼地將義肢遞給神通,後者雙手顫抖著,將義肢安放入素樸的白色棺木,隨後上前懷著國旗環繞棺旁。
禮儀在肅穆氣氛中緩緩進行,正當神通帶領艦娘們為故去雲神空我舉行追思時,一個出乎她們意料的身影突然自遠處緩緩走來。
「───你竟然還活著!」曙拿出連裝砲對準突然出現的長賴翔,眼神中盡是不解和怒火。
如果不是他,空我或許不用縮短僅剩的壽命,又或許不用燃燒自己的生命,一切都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境地……
其他艦娘亦是神情複雜,手中的武器遲遲未能扣動,因為她們都很清楚,錯也並非完全出在長賴翔一人身上,這個世界才是錯誤的根源。
長賴翔一言不發,眼神中透露著某種複雜的情緒。
淺井櫻看不透他這個眼神,只能戒備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主戰派不是沒有人想過來參加空我的喪事,只是全都被他們中立派給擋了下來,因為真的怕會再發生一次內戰。
現在的日本軍方已經再經不起一次內戰了。
現在的日本軍方已經再經不起一次內戰了。
此刻,面無表情的長賴祥緩步來到神通面前,沉默許久,這才冷冷地開口,語氣十分生硬:「這個不該留在我這裡……」
說著,他徐徐展開手中一個布袋,從中取出一具特殊的金屬義肢——正是雲神空我剩下的海虎武裝。
神通和淺井櫻見狀,滿臉錯愕。
「這是…海虎武裝!?」神通瞠目結舌,激動地接過這隻左手。
沒有理會神通及淺井櫻那充滿詫異的眼神,長賴翔將武裝交還後便頭也不回地離去,滿是繃帶的身影消失在橫須賀的硝煙薄霧之中。
淺井櫻看著這一幕,心中的疑團更甚,因為她很清楚這絕對不可能是松永久正的意思,絕對是長賴翔的個人獨斷。
「淺井櫻提督,這個交給你們吧。」
「……可以嗎?」
看著神通轉手就交上來的海虎武裝,淺井櫻複雜的看著神通。
這一刻,神通已經重拾往日的冷靜,只是眼神中卻透著些許悵然。
淺井櫻小心翼翼將海虎武裝接過來,她不清楚到底該不該回收這玩意,雖然心中雖有無數個疑惑,但也選擇將之暫時擱置,因為事情到這裡還沒結束。
追弔空我的儀式還沒結束,淺井櫻與空我艦隊默默的看著重建中的橫須賀鎮守府,心中不約而同的想的卻是這場叛亂中的另一個關鍵人物。
聽著遠處響起的軍樂,水無月浚武與真田優二橫穿重建中的橫須賀,很快來到了一個地下通道前停下腳步,彼此互相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走了下去。
通道的盡頭關押著亂萊,他全身上下都被碩大的金屬鎖鍊給綁著,同時兩側還有水無月浚武的艦娘以及另外一個人在看守。
真田優二面無表情,水無月浚武則滿臉疲憊的向著那人打招呼。
「……兵士前輩,亂萊醒了嗎?」
「醒了。」兵士眼皮都不抬的回應:「只是他不開口。」
在那兵士那銳利且複雜的神情下,水無月浚武拉過了一張椅子來到了牢門前方,而真田優二則是拿出了左輪手槍開始裝填彈藥。
嘎,嘎吱……椅子的拖曳聲剛剛結束,幾乎與漆黑牢房融為一體的亂萊猛的抬頭,紅色光芒一閃即逝……
原來那不是正常人的眼睛,而是一個眼眶泛黑瞳孔通紅的眼睛,配以另一個那焦急的正常人眼睛,亂萊整個人看來詭異無比。
當水無月浚武落座的時候,乾澀沙啞的聲音在此刻響起。
「浚武……你終於來了?」
後記:
第七部精彩完結篇開啟!
亂萊以及他的艦隊的最終結局以及之後的主戰派、穩健派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