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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我表現(xiàn)得怎麼樣?」雞尾酒的隊伍末端,總算獨自一個人的李政憲匆忙地對著麥克風(fēng)說話。
『那 misdirection 簡直無可挑剔,真不愧是鍵盤魔人的無雙快手。』宇達(dá)給了五星好評。
「我是說我其他表現(xiàn)啦!誰管魔術(shù)怎麼樣!」李政憲怒吼,嚇到了一個路人。
「這個手槍俠好自信的你看看。」浩峰面帶嚴(yán)肅。
「等他回來我一定要蓋他布袋。」校隊好手周莫摩拳擦掌。
『沒問題啦,你就繼續(xù)聽我指揮吧,剩下的我都吩咐好了。』宇達(dá)笑笑。
「吩咐?」通訊另一端的李政憲一怔。
『吩咐。』宇達(dá)複誦。
李政憲到吧檯拿了杯貝禮詩奶酒跟一杯水,道了謝以後轉(zhuǎn)身離開。
他在昏暗又閃亮的地毯上慢慢地沿著原路走,在來來去去的人群裡找他的舞伴。
宇達(dá)自顧自地從冰箱翻出一瓶梅子綠茶解解油膩。
接下來 113 寢的投影螢?zāi)唬瑐鱽砝钫椀闹共剑约耙荒蛔尫块g裏三個人停下動作的場景。
這次舞會租的場地有個會發(fā)光的泳池,在黯淡的天色下色散地很美。
坐在泳池旁的椅子休息的林紫萱被一群男生圍著。
她正在跟一個站著的男生聊天,秀長的頭髮被風(fēng)輕輕帶起。
那男生五官深邃,一頭褐色頭髮整齊地貼在腦袋,笑容強而有力。
他長得削瘦卻精實,身上的漆黑西裝極度相稱他的高挑身形。
李政憲楞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幕,慢慢停下他的腳步,放輕呼吸。
發(fā)光的泳池不再耀眼,止不住的音樂很安靜。
他看著不知道從哪裡出現(xiàn)的高挑的男生,對著仰起頭的林紫萱說笑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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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什麼情況?」遊戲宅邱正濱看著眼前的場面錯愕,他完全不曉得這是什麼局面。
「真心誠意地告訴我吧,你們?nèi)齻€人有誰會想跟這個學(xué)妹上床?」宇達(dá)忽然拋出一個只有男人在場時才能由男人問男人的男人問題。
「我。」
「我。」
「我。」
「對吧,這足夠說明這學(xué)妹是個大正妹了,我猜不曉得的只有她本人吧?總之大家在這種場合是不會放棄落單的正妹的。」宇達(dá)搖晃著梅子綠茶,指著投影螢?zāi)坏哪且蝗喝藝肿陷娴膱鼍啊?/div>
「不,我問的是,就算是這樣,為什麼你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但這遊戲宅邱正濱才是百思不得其解之處。
「嗯?所以我才叫政憲離開學(xué)妹啊?為的就是讓學(xué)妹落單,這只是釣魚罷了。」宇達(dá)一臉這也沒什麼。
「呃……」
「呃……」
「不是,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你知道會有人亂入?」邱正濱才一副你在說什麼。
「從我們看見學(xué)妹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jīng)有兩個視線在偷瞄了,所以我知道,你們不知道啊?」宇達(dá)偏頭。
「你知道嗎?」邱正濱面無表情地看著周莫。
「鬼知道。」周莫瞪眼。
「鬼知道。」浩峰指著宇達(dá)。
「你們這樣會魯一輩子的。」宇達(dá)長嘆。
「靠北喔。」
「靠夭喔。」 「幹。」
「好了好了,肅靜肅靜,我們的舞會高潮要到了。」宇達(dá)打開梅子綠茶,淡淡地喝了一口。
從投影螢?zāi)簧巷@示的影像,可以看見李政憲並沒有繼續(xù)靠近林紫萱。
但是在那遙遠(yuǎn)的距離,加上低解析度的鏡頭所打出的影像下,勉勉強強能看得出來。
被包圍在中心,正在被搭訕的林紫萱似乎沒有很高興。
「那個學(xué)妹是不喜歡被搭訕的類型。」一面把玩著空著的梅子綠茶,宇達(dá)打開麥克風(fēng)。
麥克風(fēng)透過網(wǎng)路訊號傳送了數(shù)十公里外的距離。
耶誕晚會的現(xiàn)場,這是他的最後一個指令。
『政憲,決勝負(f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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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憲,決勝負(fù)吧。』
投影屏幕沒有任何動靜。
這是當(dāng)然的,因為李政憲止步不前。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李政憲的腦袋正在積極理解眼前的狀況。
在林紫萱休息的泳池旁的椅子,有一群看起來很像頂級現(xiàn)充的人,裡面的領(lǐng)頭羊正在搭訕?biāo)裢淼奈璋椤?/div>
但是,他的舞伴看起來很不願意跟對方談話。
但是,但是,但是……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李政憲甚至退了一步。
沒錯,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在這個場合,與這種人談話。
就像是一百年前踏入美國貴族舞會的黑人一樣,矮人一截的壓力讓他得四肢沉重,後腦發(fā)涼。
因為有朋友鼎力相助,所以他才可以穿著他絕對不敢嘗試的衣服,說著他絕對說不出來的對白,站在這裡,直到現(xiàn)在。
是啊,直到現(xiàn)在,站在這如夢似幻的夜晚。
所以他才害怕。
因為直到現(xiàn)在他得所有一切全都是假的。
他只適合縮在角落打手槍。
「……」
他難以置信自己居然這麼窩囊!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骨傳導(dǎo)耳機(jī)傳來聲音。
聲音不急不徐,從容自若,游刃有餘。
聲音的主人天生適合這樣的場面,也訓(xùn)練自己更適合這樣的場面。
跟只能在房間尻槍與用鍵盤放話的自己不同,他是這種五光十色場面的王者。
「我……」
聲音的主人對他很好。
一面之緣,朋友的朋友,卻是鼎力相助。
「我也想知道啊!」但他卻對聲音的主人怒吼。
內(nèi)疚感湧上心頭,
可他別無選擇,他不知所措。
如果要直白的說,他現(xiàn)在就想逃走。
「我……」
但他沒有。
他該死的沒有!
而聲音繼續(xù)開口。
『我不認(rèn)識這個學(xué)妹,我甚至認(rèn)識你不久,但是有朋友找我,所以我來到這裡,你可以選擇,我都不會怪你。』
他知道。
『你想繼續(xù)嗎?告訴我。』
為什麼是這個問題?
居然是這個問題?
「上大學(xué)好玩嗎?」
「沒想像的好玩。」
「課程跟不上?」
「這倒還好,就有點迷惘。」
「不喜歡參加活動嗎?」
「不知道,就有點混亂的感覺,感覺自己做什麼都不上不下,有點力不從心……還是應(yīng)該說做得很差?」
不久前的她笑著。
聽著指令回答,打從最開始就沒有一句話是出自自己腦袋的他,好快樂。
「……嗯。」
看著眼前被包圍而露出困擾笑容的林紫萱,李政憲的聲音很小。
但這已經(jīng)是他,所有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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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房。
一鍋湯燒呀燒,坐在床鋪上的三個人一片死寂。
沒有笑聲,因為這完全沒有笑點。
但大家都掛著笑容。
心滿意足地笑了。
『那就足夠了。』宇達(dá)把玩著線,握著麥克風(fēng)。
「我該怎麼做。」李政憲深呼吸。
『交給我,接著相信我,我就是為此而來的。』宇達(dá)莞爾,天下無敵的笑容。
「……好。」李政憲咬緊牙關(guān),加速的心跳讓他微微發(fā)抖。
『政憲,決勝負(f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