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述完成昆和汝陽王府的圖謀,林湘漫步而回。
尚未行近住處,便又聞得飛瀑之聲。
林湘尋聲而往,一路上奇松怪石,除屋舍外,甚少人工雕飾,令人覺其幽靜之中,更有渾然大氣。
漸行,水聲漸強。終於在繞過幾株古松後,見一飛瀑,猶如水簾,由數(shù)十丈高的崖壁上垂掛而下,注入一深潭,再宛轉(zhuǎn)流出。景色峻險奇麗,而飛湍後的石壁在瀑流長年沖刷之下,已是光滑如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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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佇足當?shù)兀恢^了多久,朝她而來的腳步聲才將她從呆立中驚醒。
她聽出走來的是陶兒,果然,一回身,便見陶兒稚氣未脫的笑臉從松後探出。
陶兒笑道:「林姊姊,這瀑布很美吧!」
林湘點頭讚道:「真是鬼斧神工!」
陶兒又問:「那面石壁可不就像面鏡子嗎?」
林湘笑道:「像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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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兒道:「這就是為什麼這兒叫“石鏡館”了。」
林湘道:「喔?」“石鏡”二字同時另她想起了“閑窺石鏡清我心”之句。
陶兒道:「是呀!這裡是范右使的地方,叫作“石鏡館”。楊左使的院子叫“月徊軒”,你今晨去到過的月徊軒書齋,便是楊左使的書房。」
聽聞這話,林湘頗感懊惱,早上一直在想事情,沒有好好欣賞月徊軒周遭景色,也沒仔細看看楊逍的書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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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陶兒續(xù)道:「月徊軒月色極美。而那斷崖旁有個亭子由於離月徊軒不遠,就叫月徊亭。就是昨日楊左使和范右使在那練劍彈琴的亭子。」
林湘心想:「月徊軒不能隨意前去,當往月徊亭一遊。」又問:「這深潭應該不是碧水寒潭吧?」
陶兒笑道:「當然不是囉!碧水寒潭要比這兒大得多也冷得多了!」手指一座高峰道:「碧水寒潭在那峰頂上。那兒非常的冷,陶兒也只在約莫七年前到過那兒一次,是芳華姊姊帶我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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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道:「芳華姊姊?」
陶兒道:「喔,她是一位地字門的姊姊,負責總理光明頂上人的來往、駐留之事。她對陶兒極好的。」
又道:「後來芳華姐姐教我練功,我偷懶時,芳華姊姊會說“若我再不勤快些,就要把我丟到那山頂上。”這句話聽了幾十遍,但是我從來沒有再到過那座山。」
林湘聞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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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時分,斜陽尚未完全隱沒,但已可見著淡淡的月影。
林湘一人閒步,隨著月色,行近月徊亭。
天色漸暗,皓月當空。
林湘微微一笑,暗想:「還沒到月徊亭呢!這裡已是好月色。到斷崖邊居高而望,不知如何氣象萬千。」又想:「昨日逍遙二仙在那兒舞劍撫琴,豈不就是“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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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行數(shù)步,忽聽到月徊軒隱約傳來逍、遙二人的談話聲。
林湘心道:「楊逍、范遙在商量事情嗎?我還是避開吧。改天再來。」
正待折返,忽聽得楊逍道:「兄弟,其實你這次傷的不輕啊。」
林湘聞言,不由又走近兩步。
只聽范遙道:「自然瞞不過大哥。」又道:「成昆那廝的確內(nèi)力深厚,不愧是金毛獅王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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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逍道:「但是以你的功力,若非在受傷之初便費力替人療傷,又接連數(shù)夜?jié)摲綌常春煤眯蒺B(yǎng),不會痊癒的這般慢。」
范遙嗯了一聲,將話題岔開。
林湘聞言,又是訝異,又是慚愧,「我只道他早已好了,竟瞧不出范遙其實一直帶傷。」
想到范遙當時耗損內(nèi)力替自己療傷,卻影響了他自己的復原,更覺抱歉。
再聽時,楊逍、范遙卻是談起了光明頂?shù)膩逊馈?/font>
林湘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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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聽得林湘走遠,范遙語帶埋怨,道:「那些話,又何必說給她聽。」
楊逍道:「我可沒說過一句假話。」微微一笑,又道:「嗯,同行月餘,你當真沒有一點動心?」
范遙道:「你多想了。雖說同行月餘,但她扮作一個書生,我則裝為老人,我們還都帶著面具呢!」
楊逍初時見范遙與一妙齡佳人同歸,只道范遙已走出了昔日陰霾,頗替他高興;但,不一會兒,就發(fā)現(xiàn)似乎不是那樣。
今日忍不住試問,果然不出所料,不由微感失望。楊逍道:「六年了,難道你還是忘不了黛綺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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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遙已六年沒聽到黛綺絲三個字,此時,心中一震,沒有回答,卻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半晌,兩人都未發(fā)一語;四周寂然無聲,唯有山風習習伴隨著蟲聲唧唧。
終於,楊逍輕輕嘆了一口氣。聽到楊逍的嘆息聲,范遙回神;待回過頭來時,眼裡已是楊逍所熟悉的深沉與淡然。
范遙道:「適才這些話,可別和人提及。江湖上一干人愛嚼舌根,無風還要起浪。我們是邪魔外道,臭名擔慣了沒差,別連累了人家無辜姑娘的名聲。」
楊逍道:「這個自然。」
他是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但自也不會向人提起。今既范遙有言,當即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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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歸正事,范遙道:「兄弟以為,當先尋回謝獅王。」
范遙本計畫要投到花喇子模執(zhí)行臥底之計,經(jīng)過這兩天變化,此刻至要之事卻是確認陽頂天的生死下落。
但在遣人入聖地前,卻應先尋謝遜,問明些事,與林湘所言應證。
且若謝遜真在尋成昆報仇,雖他定不要別人相助,但可告訴他仇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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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逍點頭贊同,道:「我明日去尋謝遜。」略一停頓,又道:「你我也還欠他一個人情,雖說是一言之惠,畢竟不太自在。不管他是否在尋成昆,謝遜現(xiàn)在定然有事,我當能設(shè)法補報。」
范遙道:「還是我去吧。那次之事原是因我而起。」
說到這,范遙眼底閃過一絲鬱鬱,但隨即如常,接著道:「何況現(xiàn)在教主不在,大哥,你是光明左使,當掌控全局,其他事,就兄弟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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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逍笑道:「不在這兒,難道就不能掌控全局?何況現(xiàn)在還有你在呢!你在外頭逛了這好些年,該我去走走了吧!」
范遙佯怒道:「我倒是去玩兒嗎?」一掌向楊逍拍去,楊逍舉掌迎上。
雖兩人都未出全力,但內(nèi)力一對,便知對方這幾年修為精進,遠非舊時可比。
他二人昔日不時切磋,此次相逢,自然技癢。
楊逍看范遙有傷,不便動手,范遙便先遞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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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遙笑道:「好樣的!」
楊逍也笑道:「你也不差!待我回來,我們兄弟再打個三百回合。」
范遙見楊逍定然要去,知是要讓自己得時休息,也就不再拂他的好意,道:「響午你找我一同去看佈防,就是想讓我替你留在光明頂吧?」
楊逍道:「不錯。謝遜奪走屠龍刀之事遲早會傳開。教裡五行旗、五散人等說不定又要來向我囉嗦。若有兄弟照看總壇,我就無後顧之憂。」
范遙道:「大哥放心就是。」此一言,即是擔了光明頂?shù)呢熑巍?/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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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遙又道:「聽趙傑說,你這幾年也不常在光明頂。可曾在這崑崙境內(nèi)覓得好山好水?」
楊逍微微一笑道:「其他地方究竟尋常。唯有坐忘峰,令人百觀不厭,實可終老於斯。」
范遙知楊逍眼界甚高,聽聞此言,不由大感興味,問道:「卻在何處?」
楊逍笑道:「倒要考你一考。」崑崙山綿延千里,這確是個難題。
范遙問道:「期限?」
楊逍道:「三個月如何?若你三個月內(nèi)找不到坐忘峰,罰一個東道。」
兩人擊掌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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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楊逍交代光明頂上天地風雷四門一律聽從范遙號令,便下峰而去。筆湍飛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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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續(x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