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夕陽下,小骷髏與多耳猑排成一列。
小骷髏盡力站得筆直,這是白雪要求的。
多耳猑維持坐姿,但也必須抬頭挺胸,這也是白雪要求的。
而白雪手上甩著一根長草,慢慢地以小骷髏、多耳猑為中心繞著圈,臉上是十分嚴肅的表情。
「經過巖熊的事,我深刻地體會到,奴僕們實力上的不足。」說罷,白雪惡狠狠地瞪了小骷髏與多耳猑一眼,嚇得多耳猑渾身一顫。
「你們的實力嚴重地拖垮了主人的戰鬥力。」繞著兩人的白雪繼續道。
「所以——我決定了!」白雪將沒拿長草的那隻手伸到胸前握拳。
「你們!需要特訓!」長草指向小骷髏與多耳猑。
多耳猑又是一顫,這次惹來白雪的長草向著多耳猑一抽:「看看你!這麼沒膽量,不特訓怎麼可以?」
「接下來,就由高貴、充滿智慧的王女白雪,替你們制定專業的訓練計劃。」白雪驕傲地一揮手。
"特訓?"
小骷髏頭一歪。
*****
魔王城,書房。
巨大的辦公桌前,洛翼眉頭微蹙,神情凝重地看著面前的羊皮紙,過了一會,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滾』,然後把紙捲好,丟進右側桌上的盒中。
接著他又從左側桌上那堆羊皮紙卷中抽出一卷,這卷羊皮紙的外觀與其他的不太一樣,紙張邊緣有著一圈金色紋路,洛翼劍眉一挑,轉頭看去,只見左側那堆紙卷堆中還有好幾個一模一樣的金邊紙卷。
洛翼打開這卷羊皮紙,只見上面寫著:
『稟翼王:
最近吃完飯之後朕(劃掉)我總是覺得肚子有些脹痛,還會感到昏昏欲睡,是不是因為你上任之後苛扣王廚的預算,讓他們用了不好的食材。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有偷偷在藏私房錢,沒關係我不會怪你的,只要你記得幫我改善一下伙食就好,最近我想吃龍鱗魚煲湯、皇蟹羹??』
洛翼感覺自己的太陽穴抽了幾下,他深吸一口氣,提筆在紙上寫道:
『回夜王:
自從您傾盡魔族之力戰勝神族後,這四百年來王宮的預算已捉襟見肘,僅剩的部分多數都落在王廚上。聽完您的癥狀,我覺得您只是吃太飽,建議您休閒時刻可以多起身活動。另外,我已經只喝蔬菜湯好幾天了。』
捲好羊皮紙,洛翼又抽出了第二張帶有金邊的紙卷。
『稟翼王:
我最近吃完飯之後總是覺得肚子不太舒服,前天還拉了幾次肚子,我好像瘦了不少。最近身體總是有點虛弱,都爬不太起身。我真的覺得王廚的食材有問題。對於這些政務上我有一點建議,就是再給王廚多一點預算,讓他們可以進更多更新鮮的食材??』
洛翼捏緊了手上的筆,額頭上隱隱有青筋浮現,提起筆一劃一頓的寫道:
『沒錢。』
再看向其它帶有金邊的紙卷,洛翼氣憤地伸手將其全數抽出,用力揉成一團,向門口扔去。
「哎呀!」門口傳來一聲驚呼,只見一名內官打扮的男魔從外廳走了進來,正好被那一大團紙砸在臉上。
「什麼事?」洛翼一眼瞪去。
感受到洛翼冰冷的目光,內官連忙低頭道:「夜王大人命屬下前來??」
「他的事情我會處理。」洛翼冷冷地打斷。
內官躬身退下,急匆匆地離去。
洛翼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重新坐回桌前,再次抽出了一卷紙卷,才看沒兩行,月華鏡就傳來意念通知。
洛翼拿起月華鏡,只見鏡面上顯示著「父王絕夜正嘗試與您聯絡」。
月華鏡瞬間啪的一聲被蓋回桌面。
洛翼閉上眼睛,揉了揉眉心,俊俏的臉上略顯疲態,向月華鏡傳送了一道意念:「暫時屏蔽此通知。」
洛翼再次拿起月華鏡,鎖定了聯絡人頁面,正在思考要不要先將「父王絕夜」封鎖時,突然看到一旁的「白雪」顯示為可聯繫。
「白雪???」洛翼雙眼微微瞪大,一慣冷峻的臉上有了不一樣的表情。
他連忙用意念鎖定聯絡人「白雪」。
「對方的月華鏡版本過舊,聯繫失敗。」
洛翼看著月華鏡,陷入沉思。
四百年前,由於璟殷神王被殺,魔王絕夜認為這是消滅神族的大好機會,便展開了一場與神族曠日持久的大戰。
當時魔族傾盡全族之力,在北方接近神族聖山的地帶開戰,由於兩族全面作戰的緣故,所以身為絕夜養子的洛翼,必須獨自領軍進攻一方,導致洛翼當時並沒有跟絕夜與白雪在一起。
而戰後雖然魔族獲得暫時的勝利,卻也沒有餘力繼續進攻神族,最後兩族決定休戰。
洛翼還記得,當時絕夜率領的絕殺軍損失慘重,絕夜只帶著少數部眾歸來,因此大家都對於王女白雪沒有一同歸來這件事絕口不提,生怕觸了絕夜的忌諱。
這四百多年來,白雪一直沒有出現,也讓魔族深深相信,他們的王女已經死去。
在那之後,洛翼也失去了笑容。
想起當年威風凜凜的絕夜,洛翼嘆了口氣,在心中不停地說服自己:「他是我的養父,他是我的養父,他是我的養父??」
魔族的王族,分為「翼魔」與「夜魔」,當年大戰之前,翼魔族就被璟殷神王所屠滅,因此魔王絕夜才將翼魔族最後的遺孤——洛翼,收為養子。
如今,被認為已死亡的白雪,其所持有的月華鏡,竟然再次連通了。
「看來,當年不能問的事,現在是不得不問了。」
看著月華鏡,洛翼緩緩瞇起雙眼。
夜王殿外。
看著牌匾上寫著的『夜王殿』,洛翼思考著等等該怎麼詢問絕夜關於白雪的事。
倘若關於月華鏡一事只是一場誤會,現時他來此重提舊事,恐怕將會再次傷害這位因為失去愛女而灰心喪志的君王。
當年叱吒風雲的夜王,曾在洛翼心中烙下了不可抹滅的影子,多年來洛翼一直希望,白雪並沒有死,這樣夜王就不會如此頹廢。
而且,洛翼也懷念著那個小時候常常跟他一起玩的女孩。
她是那麼地可愛、純真,即使有著一點小頑皮,也掩蓋不住她在洛翼心中散發的光芒。
想到這,洛翼毅然邁步踏入夜王殿。
兩側的侍女見到洛翼,紛紛向他行禮,洛翼看也沒看,逕自朝殿內走去。
洛翼出入夜王殿是毋須通報的,這是夜王從洛翼幼時就定下的規矩。
殿內並沒有點燈,十分昏暗,洛翼左腳才跨入殿中,就聽見裡頭傳來絕夜興奮的聲音。
「洛兒!是不是特地來幫我改善伙食?」
洛翼瞬間收起所有美好的回憶,冷冷地回道:「不是。」
絕夜立即賭氣道:「那你來幹嘛?去幹正事啊!來我這邊偷懶啊?」
繞過屏風,絕夜龐大的身軀隱藏在黑暗中,翼魔並不像夜魔有很強的夜視能力,因此洛翼只能大致看出一些模糊的輪廓。
「我來這裡,主要是因為一件事。」洛翼小心地思考著措辭,雖然白雪死後,絕夜一直表現得很混蛋,但他依然不想傷害到這個曾經是自己最崇拜的人,同時也是一直對自己很好的養父。
「我剛剛用月華鏡的時候??」
「說到這個我就氣!你這孽子竟然無視我的聯繫!」絕夜氣呼呼地打斷了洛翼的話。
洛翼盡量讓臉上露出抱歉的表情,說道:「抱歉,因為公務繁忙??」
「放屁!是能多忙!你連個王廚都顧不好!」
絕夜再次打斷洛翼的話,完全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洛翼緊抿雙唇,咬著牙深深吸了一口氣。
「月華鏡上出現了白雪的名字。」
洛翼決定直接說出來,不然再被絕夜這樣胡攪蠻纏下去,大概等等又要忘記為什麼而來了。
前方傳來絕夜語帶驚訝的聲音:「白雪?」
一陣突如其來的沉默,讓空氣仿佛有了重量。
正當洛翼要再度開口時,絕夜問道:「那是什麼菜?我怎麼不記得有這道菜?」
空氣瞬間又安靜了下來。
「那是你女兒。」洛翼冰冷地吐出這五個字。
「我女兒?啊!慘了!」絕夜表現出洛翼完全沒設想過的反應。
正當洛翼愣住的時候,絕夜喃喃自語地道:「慘了!慘了!當時我嫌她煩,把她封印起來隨手就不知道丟到哪個旮旯去了??」
洛翼的臉瞬間被籠罩在黑影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夜王大人,關於白雪的事情,我覺得您應該好好解釋一下。」洛翼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透著絲絲寒意。
「啊?」絕夜呆愣住。
緊接著,又像是突然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叫道:「不對!不是我的錯,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你們都沒有提醒我白雪不見了?」
「??」洛翼無話可說。
沉默了半晌,就在絕夜不停喃喃說著「怎麼辦」、「我死定了」、「白雪一定會殺了我」之類的話時,洛翼開口了。
「您還記得當時事情的發生經過嗎?」
絕夜抬頭看向洛翼,突然眼睛一亮:「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