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古收音機撥放古典樂輕柔環繞,夜幕的烏雲遮掩月光星辰,細小連綿的雨滴點綴玻璃,滑過窗面留下被火光透亮的水痕,橘紅又寒冷的閃爍。
丹尼爾?佩傑將半臉埋進蓬鬆的白被,感受熱風咒烘過的溫暖,也細細享受肌膚上的沐浴香。舒緩精神的薰衣草香,也帶走前一小時總算能告別卡珊卓?沃雷「拜訪」的焦躁。
當聽到柯爾比?弗雷基於「突發緊急危機」,不得不取消與魔法淋浴間這夜的練習舞蹈時間,丹尼爾心情更是暢快。能好好睡一覺,而榎雷哪都不會去。
開心翻過身,巧克力色雙眼看向佇立在壁爐旁的高?身影,淋浴後的白襯衫還未乾燥,隨肌肉起伏顯得貼身,朦朧中微微透出膚色,不對稱的夜黑髮絲也濕潤的沿著面頰貼附,勾勒曲線,看著幾縷髮絲與長眼睫交錯,那雙銀亮在焰色旁顯得特別……
「抱歉,丹尼爾,我就快好了。」
「沒事,你可以慢慢準備……我也不是特別睏……」
注意到視線,榎木?雷克塔對最好朋友微微笑彎眼,溫和的嗓音有時顯得空靈,縹緲的讓丹尼爾感覺耳畔細癢,胸懷總湧上莫名的熱意。在與銀白對視前,巧克力色更快轉移視線,視線停留在那白皙的雙手,食指抹過些許軟膏,在清潔過度的雙手擦上洋甘菊保護霜,仔細而輕緩地撫過掌心,手背,接著每根手指。就算有段距離,丹尼爾感覺都能聞到那溫潤的清香。
「所以,今天要聊甚麼?我很期待知道更多丹尼爾的事。但,在這之前我們應該保持距離,如果丹尼爾希望我別在地板上窩睡袋,那我們就得建一道『牆』。我不想傳染感冒給丹尼爾。」
裸足踏上絨毛軟墊,做完睡前準備的榎木輕巧滑進被窩,側躺的面對朋友,丹尼爾近距離看著那雙緩緩眨動的透亮,專注濕潤,花與特殊髮香直撲面前掀起思緒陣陣漣漪,在探究呼息剎時緊促為何前,許多乾淨衣物組成的「牆」擋住視線。
「才不需要『牆』,我健康的很,完全不可能被傳染。」
「不,我不能讓丹尼爾冒更多風險。」
淺梔子茶色的手很快壓塌「衣服牆」,巧克力色隱隱越過阻礙與對面的銀亮對視抱怨,白皙的手則很快又推高「牆」,堅決維持這薄弱的隔離。
「我就說不需要這個!」
「不,這樣才安全。」
一個執意去除,一個執意維持,衣服牆被反覆壓擠,倏地,清脆聲響,丹尼爾和榎木一個手滑兩人額頭直接撞上,最後各自攤開手躺在柔軟的床鋪,隔著高度很低的衣服牆對視,同時笑出聲。
「好吧,就這樣。事實上,我以前特別討厭恐怖電影,那是發生在我四歲生日那天,或許是想給我提早過『成年禮』或根本忘記我的生日,我的哥哥雷吉,家裡最笨,一個超級大白癡,偏偏帶一堆爛電影回來,還都是特別血腥的那種?!?/div>
說著,丹尼爾哼笑幾聲,再次裹起蓬鬆柔軟的被子側過身,臉頰枕著綿澎澎的枕頭,看著衣服牆另一邊的朋友,月光映照著榎木白皙的側臉,夜黑髮絲透著光澤。
「雷吉沒看到外殼上的電影分級制度嗎?」
「哈,雷吉看得懂的話,山怪都能當教授,就算當時他才十六歲也總租些限制級的DVD,特別是那些沒劇情的『愛情動作片』?!?/div>
「愛情動作片是包含戀愛元素的諜報或英雄情節的電影嗎?可是這聽起來通常會有劇情?!?/div>
「不,榎雷,那是指……沒事,反正我哥都租些爛片,真的很沒內涵,你可以不用在意這個?!?/div>
榎木?雷克塔也側過身看著朋友,丹尼爾?佩傑聽著那「天真」,原本特地高舉在空中強調的手指勾勾緩緩放下,反而伸手順過滑遮面容的夜黑瀏海,凝視清澈的銀色雙眼,忍不住笑出聲。
「總之,就算我媽,我爸,艾斯梅知道我完全會超齡觀賞也不管,那天還拍拍沙發叫我快過來一起看,當時我還想這可罕見,我媽從不喜歡我花時間在『麻瓜事物』上,而我爸,這麼說好了,我們一年沒相處過幾次。但艾斯梅那反應,哈!我很快知道這有詐,而『家裡最聰明的小孩』怎麼可能看不出電影是演的,我當然知道那些麻瓜電影都不是真的。過量的血包噴濺到處都是,天花板,窗戶,嘴裡,太噁心,更別提為製造驚嚇點,刻意強調震耳欲聾的音效,總莫名蹦出來的殺人魔或者鬼怪,角色群智障到不行的邏輯與操作,誇張尖叫亂衝亂撞,被陷阱穿刺的不成人樣,太『假』了?!?/div>
丹尼爾悄悄挪動身軀更靠近棉被牆,感受更清晰地香甜氣息。
榎木安穩地聽著,同時拿起床頭櫃上的紫榆木魔杖,隨丹尼爾繪聲繪影闡述,在空中幻化各種魔法幻影,狼人,妖怪,面具殺人魔,詭異的娃娃,逃竄的人影,接著一切在轟轟雷雨雲中消散。
「沒錯,榎雷,就像這樣,雖然沒這麼討我喜歡的『夢幻』?!?/div>
不知不覺就越過棉被牆,丹尼爾直接靠上最好朋友恢復體溫的膀臂,讓夜談在榎木輔助更加深刻。
「我們看著一部又一部直到半夜,太無聊,我都打起哈欠,想著我的生日就快過了,比起持續這種『慶祝』,我寧可到地下室釀造魔藥,做我最喜歡也更『生日』的事。說來奇怪,我原本獨自待著特別自在,但那天安靜的讓我特別不舒服,總感覺附近有甚麼在動,渾身神經都刺痛的敏感。」
「因為血腥電影?」
「對,即便我知道那並非真實,不過大量密集觀看,反覆加深印象,那些過度的聲光效果對大腦還未完全發育的兒童太過衝擊,現在我或許會比那時享受吧,但四歲的我只覺得焦慮厭煩,特別是即便那些電影沒拍好,但現實是那些劇情有機率『真實』發生,壞人闖入家裡,某些怪人……對當時的我嚇壞了,卻不知道我家是『血腥佩傑』,別人避開還差不多?!?/div>
丹尼爾肯定不喜歡這樣自稱家庭,然而事實就是如此,父親和雷吉一直在犯罪,他們並不無辜,為錢財做盡各種壞事。真煩人。
感覺到最好朋友的焦躁,榎木低聲致歉後,逕自輕緩握住丹尼爾的手,銀白雙眼凝視那隨微微抬頭對上的巧克力色眼眸。溫和的嗓音安撫著。
「沒事,丹尼爾,他人的作為不能定義你是誰,即便是血緣也一樣。我很感謝你保持做自己,勇敢追逐夢想,更邁進專業領域。不只如此,丹尼爾特別溫柔,我知道會有更多朋友喜歡丹尼爾,他們肯定也能看見真的你?!?/div>
沒回應,丹尼爾將頭靠向榎木,紅褐色捲髮與夜黑髮絲交織,淺梔子茶色緊緊回握白皙??墒牵瑯\雷,我沒想要那麼多朋友,我要得一直是更忠誠更專注,能自願遵守我規則,就像……
你。闔上眼,丹尼爾?佩傑的呼息變得很淺,心臟怦怦的顯得躁耳,令人安心的氣息近的無法忘懷。
「那天地下室的燈突然閃爍,忽明忽暗的很討厭,正當我要去檢查電源開關時,一個巨大的兔寶寶娃娃擋在入口,那是艾斯梅二月的生日禮物,卻突然出現在那。當然,我知道有誰在『搞鬼』,正想大喊質問雷吉,但電影裡卻也演過類似的橋段,主角以為是熟人卻因這致命的誤判而被殺。我可不想犯同樣的錯,所以直接拿起一瓶魔藥戒備,這才肯喊出雷吉的名字?!?/div>
緩過情緒,丹尼爾繼續講述回憶。
「毫不意外,電燈又閃爍,巨大兔寶寶娃娃消失,接著陷入漆黑,感覺黑暗中有甚麼正快速移動,窸窸窣窣,倏地隨曝亮的白光乍現眼前,扭曲醜陋的鬼臉直接湊近。我嚇得向後退,同時直接扔擲魔藥,硿!拿著手電筒戴著小丑面具的雷吉直接變成全身長滿毛,像隻該死的雞人,躲在一旁拿攝像機紀錄的艾斯梅嚇得大叫,哈!那一刻還真是個幽默的生日禮物,當然是指我扔擲魔藥回敬的部分?!?/div>
總算說完,丹尼爾大大呼地嘆息,最後想起哥哥和姊姊驚慌失措跑離地下室,剎時一陣大笑。想整「家裡最聰明的小孩」?你們想都別想。
「很高興這個記憶最後是開心的,丹尼爾真的很適合在恐怖驚悚電影裡生存,我相信你能過得特別好?!?/div>
「哈哈,對,我肯定能存活!不過我可不想真的體驗那些。好了,榎雷,輪到你,你們家肯定也有關於夜晚共有的故事……」
或許是興致正旺,丹尼爾順勢問出口,但很快就後悔。我在問甚麼?都透過破心術知道榎雷的家庭狀況,噢……糟糕……
「恩……我家有家規,過夜八點就一定要睡覺,即便躺在床上,沒真的睡著就是違規,這時父親就會拿拖鞋教訓或皮帶鞭打我,而母親會大吼,咆哮,逼我早點入睡,我知道父母的方式不正確,但那時候我總是很抱歉,因為我連準時入睡這麼簡單的規定都做不到。這聽起來不有趣,抱歉,丹尼爾,我應該說另一個?!?/div>
這根本不是你錯,榎雷!丹尼爾正想改變最好朋友自責的觀點,榎木卻又側身窩得更緊實,侃侃而談。掃過頸部的髮絲帶來令人分神的細癢,丹尼爾話就這麼卡在喉間。
「我想想……喔,這個現在回想起來有點好笑。麻瓜學校有次野外露營,非娛樂向的特訓營,忙碌一整天後,我負責料理晚餐,但當我清潔完鍋具,回過頭,所有食物都被組員吃光了,恩……我很餓,可是營區準備的食物也就那些,教官直接叫我們搭好帳篷就寢,所以,雖然兩人用帳篷卻有五人睡,顯得很擠,但當時太過勞累,躺到指定位置後,我直接餓昏入睡。深夜,我感覺胸口被壓迫,手臂發麻,無法呼吸而驚醒,那時候我才發現整個帳篷的同學都往我這邊傾倒,而剛好旁邊的同學還特別沉,直接壓在我背上,導致我整個斜翻,臉就這樣壓上帳篷塑料布,肺被壓迫,完全無法吸到空氣,雙臂使盡力才勉強騰出空間,勉強離開塑料布喘息,雖然努力發出聲音,但誰都沒清醒,就這樣撐著早上。」
「榎雷……這不好笑,你差點死。」
「我知道這很危險,可是現在我沒事後,我又特別喜歡恐怖驚悚片,回想起來,丹尼爾,你想,深夜塑料布透出一張鬼臉,臉部輪廓清晰,不斷試著呼吸,你不覺得……」
「別再說了榎雷,我很擔心你。」
「哈哈……」
「還是不好笑!天啊,榎雷,我更希望知道你快樂的夜晚經歷!現在,給我說至少兩個!說!」
丹尼爾?佩傑不知道自己正在聽甚麼,無奈的眉頭緊鎖。那根本是謀殺!你真的「又」差點死,榎雷!而看著榎木?雷克塔此刻安然,還能在回想中找到樂趣,也很是欣慰,但真希望最好朋友的笑點建構在更「正?!沟氖律希瑒e總拿他自己取樂,而更重要的是,丹尼爾認為教官,導師和營區管理明顯有疏失,無論是過度受訓導致疲勞,不充足的食物還是人數超額使用的帳篷。
「真該投訴那爛活動……」
「別擔心,丹尼爾,事後有向單位反應,隔年改善流程安排才復辦。好的夜晚經歷是有特別的幾次沒錯……我第一次帶歌米爾回來的那天夜裡,歌米爾低聲鳴叫,唱著我在咿啦貓頭鷹商場與他對話的小調,我罕見的睡得特別好,我感覺到『家』,隔天早晨醒來,我就決定住在破釜酒吧13號房。而我也特別高興現在歌米爾認識新朋友,丹尼爾的朋友香錦葵,真的是很可愛又貼心的小長耳鴞,希望他們這兩天在海格那玩得開心?!?/div>
輕鬆回覆朋友的喃喃,榎木輕緩笑出聲,微微顫動的暖意讓視線反射瞄過去,巧克力色雙眼凝視一旁低垂著頭,在夜黑髮絲間,襯著長眼睫的銀色清澈,不被黑暗融化的寶石。
「哈……那是現在,等香錦葵長大,我看歌米爾就會暴怒?!?/div>
自己有兩隻送信貓頭鷹,目前都由雪鴞負責送信,小長耳鴞目前還只是寶寶,雖然我根本不寄信,完全當寵物養,牠們待在西塔樓頂端的貓頭鷹棚屋應該挺閒的,現在能支開執著「護主」的歌米爾倒是特別有用。丹尼爾暗自聳聳肩,覺得這不壞,至少這夜就不會有隻暴躁的雪花球狂叫。
「這樣你說了一個,榎雷,還要再說第二個,我才準你睡覺。」
「第二個,恩……第一次最好朋友到我房間,雨聲和音樂環繞,然而最清晰振饗心思的是彼此的聲音,我們躺在床上休息,聊天,彷彿煩惱都遠去,深刻感覺到『活在當下』,我很喜歡那樣。」
就像現在。最好朋友有些靦腆,溫和嗓音聽著開心,但丹尼爾剎時有些不是滋味的哼聲,嘗試深埋的懷疑心又湧起。在我之前原來早有人先這樣做過了是嗎,哼,榎雷的「最好朋友」……有多好,我敢說……
「謝謝提議外宿,丹尼爾,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謝謝願意讓我認識更多你的過往,感謝你讓我的回憶少了苦澀,和你聊一切總變得微甜。謝謝,我會銘記靈魂。」
而你讓我的記憶瞬間滿盈蜜糖。只需抬頭就能佔據視野,丹尼爾凝視榎木那雙總濕潤的銀白眼眸,那副真誠,過多的感激反而令人感傷。
「我……我們該睡了,太晚睡對你健康不好。晚安,榎雷。」
「晚安,丹尼爾?!?/div>
對再次懷疑最好朋友感到愧疚,丹尼爾心思頓時複雜,乾脆調整姿態回到床鋪另一端,背對著榎木準備入睡。床墊很緩的細微震動後平靜,隨溫柔回應,榎木也穩妥的正躺睡眠。丹尼爾知道榎木肯定又把「棉被牆」堆起來了。
古典樂與連綿雨水奏響的節奏輕快平穩,帶來舒眠的靜謐,丹尼爾?佩傑無法忽視身後的存在,明明今天都用同款沐浴乳,卻比自己身上的薰衣草味更香郁。思緒不自覺浮現這九天的經歷,不長卻豐富的彷彿過了幾年,在激昂與煩憂湧現前,令人安心的氣息溫柔環繞,此刻更多的回憶是與最好朋友相聚的時刻。
記憶浪潮掀著陣陣漣漪,播放美好,丹尼爾總算覺得睏了。
當晨曦透過玻璃帶來暖陽,破釜酒吧的熱鬧伴隨枝頭鳥鳴呼喚,睡得特別好的丹尼爾?佩傑挪挪身軀不想輕易起床,想乾脆睡到中午,臉更在埋入結實柔軟中,雙臂緊緊捉著,享受更多清甜的香息,臉頰滑過鈕扣……鈕扣?
意識瞬間清晰,丹尼爾感覺全身變得僵硬,緩緩抬頭,只見榎木?雷克塔還闔著眼,呼息很淺很平穩,仍在熟睡中,而自己整個越過半張床,斜著身緊抱著最好朋友睡覺,將原本還能顯得寬鬆的襯衫都捉出腰部曲線。
天……梅林的……千萬別有人發現……丹尼爾?佩傑可不想被知道自己睡熟成這樣,過去睡相從未這麼亂過。雙手很輕緩地從溫熱的腰際上移開,稍稍弓背逐漸拉開距離,直到滑下床鋪才終於鬆口氣。
回過頭確認榎木?雷克塔還沒醒來,依然平靜安詳,淺梔子茶色的大手才扶額遮臉,無聲激動,意識到與最好朋友的夜聊睡眠特別容易著迷。
★
或許相遇前過往總有苦澀難熬,然而與珍貴的好關係聯繫時,一切彷彿變得能夠承受,也更願意談起,甚至用不同的視野體會。
丹尼爾?佩傑與榎木?雷克塔的友誼倫敦行持續中,希望會是可能發生的有趣路線。
對這感興趣的好旅行者,感謝觀看,預祝愉快。
特別備註:丹尼爾?佩傑稱為雷吉?佩傑當時像隻該死的雞人時,開頭是用Bloody hell。
Tom Felton飾演Draco Malfoy 稱呼鷹馬為Bloody Chicken,兩方互動是非常有趣的名場面,很適合前往觀賞華納兄弟哈利波特電影,細細感受那特別有戲劇張力的發音與精湛表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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