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大約小學美術課的時候,我記得那是一堂繪畫的課程。課程並不複雜,畢竟小學生的美術課嘛,也不會太過艱深,主要的內容大概是在課堂上完成指定內容的繪畫,但條件本身非常寬鬆,幾乎就是讓我們自由創作的意思。
記得那時候自己好像畫了一幕海景,沙灘、帆船、象徵南國海島的棕梠樹、遠方的白色積雲,還有飛在天上的海鷗。我幾乎把自己所想像的,能夠合理出現在畫面上的事物繪製了上去。
然而老師好像看著並不太滿意的模樣問我:
「這邊好像有點空,再加點東西上去吧?」
然而我看著畫中那塊被老師點名的地方,那片海和天空交界的區域,要多塞一些東西進去當然也還是做得到,但真要說空得很多,那當然也不至於。
而自己本來的預想中,本來就沒有要在畫紙上的那塊區域畫上東西。因為在自己對於海的印象之中,那海天一色的寬闊的景象本來就沒有那麼擁擠,而自己也並沒有想要讓畫面變得那麼複雜。
結果遲疑了半天,自己最終還是沒有照老師的說法改變自己的圖畫,而老師也同樣沒有再對自己留白的部份多做點評。
這件事情到此,也就不了了之了。
※ ※ ※
從小我就被多次灌輸了「人生不要留白」的概念。
對於這個說法,自己並不能全然否認。確實人生只有一次,也不可能重新來過,任由光陰蹉跎,時間也不可能為自己停留。
對於不可能重新來過的人生,徒留空白這種行為顯得格外奢侈。
然而在成長過程中,我產生了一種疑問。
是不是非得充分利用生命中的每一刻才能夠算上完美?是不是照著那些大人們的期待,讓畫面中的所有空白都被填滿,才稱得上是正確的人生?
很顯然,我並沒有活成他們所期望的模樣。該說是自己並沒有那種期望呢,還是受自己的經歷影響呢……我反倒很享受那些生命中留白的部份。
在忙碌生活中,看著晴朗的天空發呆的短暫時光;在假日午覺後悠然轉醒的慵懶:還有在清晨恍惚夢中的那些餘韻。
那些不需要思考、不用煩惱、不必考慮那麼多問題的留白,對我來說反而是最放鬆也最喜歡的時光。
有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形容。
理解時間的寶貴,也知道努力的重要性。
但有的時候,自己卻又不希望讓自己的人生裡完全被那些事物給佔據
只有留下空間,才有餘裕去填入各種不同的可能性。
哪怕那些可能性未必會真正實現,但其實自己也並不會覺得可惜。對我來說,能夠有一段時間去享受那些時光,能夠去回顧自己走過的路,靜下心去感受生活中的日常。
或許那也是自己就是在人生畫布上,刻意為之的留白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