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形形色色,每個人心中都有所願──
即便是「人渣」也不例外。
《人渣的本願》由日本漫畫家橫槍萌果(橫槍メンゴ)創作,2012年起開始連載,全八冊完結,於2017年動畫化,並在同年年底連載番外篇《人渣的本願 décor》,後收錄為單行本第九卷。
如果覺得眼熟,沒錯,這位作者就是時下火熱作品【我推的孩子】原作繪師,畫風獨樹一幟,擅長描摹細膩人性,內容不時出現情色描寫──不如說本身就是以成人漫畫家出道的橫槍老師。
如果你喜歡《我推》的畫風,也對「敗類的戀愛」這種主題有興趣,今天來推薦老師早年的另一部成名代表作──《人渣的本願》,完結至今五年,黃牛炒翻天。
對我就是在說你們,可恨的吸血鬼(完全無法以正常價格入手的怒氣
第一次閱讀本作是在國中時期,記得當時懵懵懂懂,只對標題極有印象,但船過水無痕,沒有留下什麼深刻的記憶。
今年第二次閱讀,橫跨了青春期,甚至來到與角色相仿的年齡,卻彷彿被硬是拉回那個年代,重新品嘗被時間遺留原地的獨有氣味。話說前頭,我不是人渣。
看完漫畫後,我又思索了一次關於何謂創作。也許有一派的人,正是因為過去無法再回頭重來,才會透過故事來訴說,以圓滿內心的遺憾吧。
故事裡每個角色的心願,被赤裸地呈現在讀者面前,縱然扭曲、嫌惡,但剝開那層層的外殼,最後所殘留的純粹,卻是映照青春期、甚至是人性最真實的一面,或許正是裡頭飽滿遺憾,才會深受其所吸引。
安樂岡花火,本作女主角,高中二年級的短髮美少女。愛慕自己的「哥哥」、同時為自己的導師,鐘井鳴海,然而私底下卻與小麥──粟屋麥,本作的男主角祕密交往中。
誠如作品標題,小麥的心上人自然也不是花火,而是該校的音樂老師皆川茜──自己過往的家庭教師。兩人都喜歡上了比自己年紀大的對象,卻雙雙無法順利將自己的情意送達,因而互相取暖。
OK,看到就應該已經知道這是場剪不斷理還亂的修羅場,彼此不相愛的兩人在一起,各自將對方視為自己的心上人,透過體溫與接觸來滿足空虛的內心,這種靠想像戀愛的方式簡直是天才想出來的辦法。
如果覺得有股既視感,近日出版的《我當備胎女友也沒關係》其實也是相似的背景與設定,兩者的故事起頭很像,不過內容與發展卻完全不同,對這種戀愛價值觀扭曲的作品有興趣的人不妨可以看看。
話說回來自己好像挺喜歡這種作品……沒問題吧?
好的,還沒說完,花火的心上人「哥哥」鐘井鳴海,實際上愛慕的對象是小麥的心上人──皆川茜,身處同個職場環境,自然就有許多相處的機會。理所當然地,花火與小麥成天在學校看見這兩人恩愛的模樣,內心揪葛與痛苦可想而知,擁有不健全關係的這對男女,也逐漸地更加走火入魔……
你以為結束了嗎?繼續,花火的同性友人,繪鳩早苗,看似是沒什麼朋友的花火的唯一摯友,實際上是個對花火一見鍾情的同性戀;小麥的青梅竹馬鷗端乃莉子,將其視為「王子殿下」,並努力想讓自己成為配得上王子的「公主」。看似單戀的兩人,實際上最後都和自己的心上人幹了一些不該幹的事,尤其是前面那一對。
也就是說,這部作品不單單是四角戀,而是一個超越六角戀的故事……我就不提還有其他沒算進來的角色了,再下去我光介紹人物關係就飽了。
在這部作品裡面,我覺得最惹人喜愛的角色自然是我們的第一女主角安樂岡花火,不過最引人注意的(不單指肉體部分),是那位連作者都稱之為婊子的皆川茜。
劇情內容我就不贅述了,有興趣的歡迎自行觀賞,以下涉及劇透,還請想要保有良好閱讀品質的讀者可以先行離開。
皆川茜,一個壞掉的女人──不,在這部作品裡,她是最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女人。天性聰穎,一心一意追求自己喜愛的事物,鍾情於慾望。縱然行為脫序,放在普世價值觀裡頭是絕對無法被容忍的存在,然而實際上她卻是這整部作品之中,作為推動劇情、破壞其他角色內心進並促成其改變的核心要角。
外表出眾,行為清純率直,是個容易親近的美人老師,受到諸多男性愛戴追求,堪為所有人眼中的「模範」。但沒人料想到的是,在那光鮮亮麗的外表之下,這個人卻擁有著掠奪他人所愛之物的強烈「榨取慾」。
透過故事抽絲剝繭,在最後她與花火對質的教室裡,已然沒有隱藏必要的茜,坦然地承認了自己內心的慾望。
順帶一提,因為這一幕的翻譯不盡相同,附上原文給有興趣的人參考:
不得不說,橫槍老師在呈現角色內心慾望的表情和肢體描寫真的很強,我推的小愛人物形象之所以能這麼成功,很大一部分絕對是歸功於橫槍老師的筆觸。而看到這一卡,這女人的病態完全征服了我的內心(我是說作品之於讀者那種
沉醉於他人的好感,受到眾星拱月的快感侵襲,並以此沉溺上癮,毒蟲或許能作為皆川茜的最佳寫照。不僅如此,作為一個有社會歷練的情場高手,在操控人心方面得心應手,清楚知曉展示什麼樣的態度、那種角度的表情最能夠奪得他人目光與好感,一舉一動都猶如精心設計過的機械,是行走的費洛蒙。
面對這樣的她,同為女性且年紀小一輪的花火完全不是對手,雄性被其征服的小麥和鳴海更是不在話下,身為故事的女王,她喜怒無常,基本上劇本進行完全操之在她手裡。
而這樣的女人,最後栽在了誰的手上呢?
就是我們的不動明王,鐘井鳴海。原因很簡單,他一點也不在意茜的偷吃行為。他的愛包容一切,面對茜被人當眾揭開的面具,裸露出裡頭最醜惡不堪的內在時,他卻絲毫不在意,說了一句:
「這是妳的興趣不是嗎?」
好的,在此我又被震撼了一次。原來玩男人可以作為一種興趣!仔細想想,「興趣」這東西其實挺有趣的,對於工作、家庭、人生、各式的選擇,人們會投以「為何」的理性眼光,嘗試從中得到答案,但是對於興趣,人們卻完全可以隻字不提,無需任何理由便接受它。
因為興趣是一種喜歡,而喜歡不需要理由,如同我們愛上他人。
一直以來奉行的原則被打破了,被這個愛自己愛得無法自拔、無可救藥的男人給摧毀。對此心生動搖的茜,在經歷一連串的自我催眠與矛盾後,最後接受了鳴海的求婚,正式成為獲得外遇準許的人妻。
我只想說,從頭到尾這女人、這角色,完全沒有吃到任何一點虧,會不會過得太爽了點?
但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人的存在。受到他人排擠、厭惡、同時也深深吸引著某些人,過著自己理想樣貌的生活。其實不少人心底應該很羨慕她,任性妄為的生活方式,一心追求己心所想,又可以不負責任地隨時拋棄一切,豈不是最棒的嗎?
不過在第九卷,也就是番外篇,這個角色倒成了一頭像被馴服的野獸。口嫌體正直,結果到生小孩根本沒有偷吃,反之內心依然矛盾揪葛,在意著另一半,同時深感無趣,想衝破障蔽仍舊徒勞無功。
最後她發現了,自己或許是個膽小鬼。總是以他人冀求的姿態活著,展現最「完美」的一面給眾人,但其實不管是哪一種自我,即便從長髮變成短髮,愛她的人依舊深深愛她。
這樣的她,無須再偽裝,無須再欺騙自己和他人,也能夠自由活著。因為自己早已被無償的愛緊緊包圍著。
她打從一開始就獲得了真愛。
真不公平,對吧。從故事開始到結束,都是這麼幸福的一個人。
與之相對地,她也付出了無數倍的努力,堅持自我,遵照內心的渴望──縱使是個不被世人所認同的敗類。
人渣的本願,述說的就是在這千百億的人們之中,心中所懷抱著或許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純粹渴望。
那是已逝、錯過、無法再重來,深深惋惜卻也自得意滿的,那種純粹。
你體會過嗎?我們的青春都不完美,曾為此深深痛苦,想要遺忘,巴不得可以重來,把十年前的自己打斷雙腿。但正如作者在第九卷後記說的──無論成為什麼樣的大人,無論習得多少經驗,只要內心專情於此,那種感覺隨時都會回來。
青春一直都在,只是無法如影隨形。
它會被時間沖淡,它會被未來接受,然後終有一天會被自己原諒。
如果人渣都做到了,我們一定也可以。
人渣都有本願,你的本願又是什麼呢?
沒想到這篇心得居然會是以皆川茜為主角,我的花火怎麼一點版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