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知道可麗露是什麼嗎?它是一種法式小甜點,外表硬脆厚實的褐色焦糖外殼,內在則是半融化狀的蛋糕糊,濕潤有點QQ的內餡瀰漫著濃濃的酒香和香草味。
啊啊......當你吃下一口,會有種既成熟......又有點可愛的味道,讓人回味無窮!
我坐在滿是情侶的網紅甜點店,在這個充滿粉紅泡泡的佈景中,獨自一人的我坐在正中間,顯得相當格格不入,但我不是很在意就是了。
這時眼前又送來一盤可麗露。
「妳的餐點來了,慢用!」
我輕輕點了個頭示意,然後準備再次享用眼前的小可愛......
※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吃甜點。
並不是我討厭甜味,而是因為那緊接而來的「罪惡感」。
更準確來說,我是討厭所有「過多的感覺」。
吃得太飽、玩得太兇、睡得太久、朋友太多......各式各樣過多的感覺,會讓我覺得活得太有罪惡感。
我喜歡凡事不多不少剛剛好的安逸生活,周遭親友都覺得我這樣活到老都會很無聊,但我認為「一個人」恰好符合我對美好生活的定義。
直到「她」的出現......
「──碰!」
突然一道急煞聲,與緊接著的碰撞聲,讓習慣看著地面走路的我嚇得猛抬頭,眼前就是一樁車禍。
我記得幾秒前才剛從我身旁筆直騎車的女騎士,被一輛左側來的賓士撞得倒地。而保險桿被撞凹的駕駛一下車,看到愛車受傷的地方,就氣沖沖地朝女騎士走去。
「喂!妳撞到我的車子了!妳怎麼陪!?」
「可是......已經紅燈──」
「%$#@&%啊!」
大叔操著難以聽懂的臺語混著國罵,不停打斷嘗試解釋的女騎士,而我過了馬路,準備就這麼快步路過去上課時,我聞到一種使眉頭顫了一下的氣味而猛地回頭。
接著,大叔從副座拿出一根球棒,逕直朝女騎士揮去──
「咕呃!靠夭──」球棒直接砸在我的右臂上,痛得我也飆出國罵。
「靠......你他媽衝小!?」
「嘶嘶嘶......」我忍著痛,用左手來致電報警,說:「喂?鼎金派出所嗎?鼎強街跟鼎仁街的交叉路口有車禍,還有酒駕仔,請你們過來處理一下,謝謝......」
「你他媽......嗝!報警三小啊!?」我見惱羞大叔又想朝我攻擊,本想躲閃的,但身後的女騎士卻用頭戴的全罩式安全帽,對大叔的肚子使用猛撞,效果超群。
大叔倒在地上抱肚子發出痛苦悶聲,接著他就吐了......而我盯著正脫下安全帽,比我矮一顆頭的女騎士看,心想她還真是敢動手的女生。
「呃......好噁哦......那個,你沒事吧?手。」
「沒──事......」
在我簡短的回答間,我被她那朝氣十足又摻入擔憂的回眸給穿透了心靈,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暖意。
她輕盈婀娜,散發出迷人的青春活力。烏黑中長髮柔順光滑,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她臉頰像是被太陽曬過的紅潤蘋果,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眼睛充滿靈氣,眼神深邃,宛如星空般璀璨。
由於鮮少有這種狀況發生在人生中,沒有任何對策的我只能游移視線,不敢與對方斗大的眼珠子有超過一秒的對視,身子也無由來地躁動著。
我緊張地扯起衣襬說:「咳......沒事,瘀青而已,那,再見──」
這時,警察來了,意味著我也得放棄大學開學的第一堂課,留下來幫忙釐清事情經過。
做筆錄時,我和她才得知彼此名字。
「晨歡欣」是她的名字。
「周可立?巧克力?(臺語音近)噗哧──」
「......喂,在那笑什麼?」
藉著這場車禍,我們奇妙地認識了。
※
巧到可怕地,我們也是同班同學,就連住的地方也就隔一條街而已。
後來,為了報答我,她邀我參加大學的義賣園遊會,還說「你今天買什麼我全包了!」
我本想婉拒,但每天上學都會碰到她一直盧,還有她也蠻可愛的......我這個視覺動物最後還是接受了。
但我當天只讓她花一份地瓜球的錢而已,不過也因地瓜球,我們有了「沒意義卻有趣的小爭執」。
「地瓜做的東西,又是地瓜味,當然要叫地瓜球啊?」
「不對不對!咬下去中心會有偏麻糬的口感但不黏牙,紮實Q彈!所以才叫QQ蛋呀!」
爭執地瓜球(我很堅持)名字就像第一塊被推倒的骨牌,讓我們開始有了近乎無止盡的話題可聊,也發現不少共同喜好。例如角落生物、柴犬、動漫畫......
在這麼多少女心的興趣以外,她高中還是樂團中的鼓手。
我知道她超愛可麗露,所以我都陪她去網紅店假扮成情侶,這樣才能享受到情侶專屬吃到飽優惠。
她知道我過得超安逸,於是自顧自替我安排各種高雄臺南的玩樂菜單,發誓要讓我體會人生樂趣。
我那一切都剛剛好的安逸生活,因她而失序。
可我也習慣有她了。
認為這就是戀愛感覺的我,一直都不敢表達。
可我也並非她唯一的異性朋友。
她在大學的熱音社,因開朗性格容易吸引不少朋友,當中意圖滿滿的男性多不勝數,我充其量只是她第一個認識的大學朋友而已。
我一直都不是最特別的哪一個,不管在哪裡、在誰心中都一樣,就像背景中的龍套一樣。
直到大二剛開學,我們去看電影,散場後她才跟我說「她要轉學了」。
是的,就是如此突然。
她說這是她跟她父母打從一開始的安排。
不過這麼重要的事,我居然現在才知道。或許她已跟其他異性朋友講過了吧?
如果真的把我當成好朋友,應該之前就會聊到吧?
這種心酸酸的感覺,揮之不去。
不過......往好處想,我又可以回到安逸的生活了呢!這陣子有夠累的!
因為她,我打,破了許多人生原則。
因為她,我從,早跟她聊到晚,聊到隔天一起遲到。
因為她,我內,向的性格有所轉變。
因為她,我心,心念念的機車駕照終於考上了,不然總給她載我會怕。
因為她,我愛,躲窩家不出門晃晃的習慣才逐漸改掉。
因為她,臉上,才能露出我不曾想像過的「歡欣」笑容。
都是,因為她......我非黑即白的人生增添了紅橙黃綠藍靛紫......甚至還有更多顏色。
不要,我才不要!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重心消失,至少我得做些什麼才行。
「那......掰掰囉,巧克力……」
她依依不捨地叫著我的綽號,好似在等待什麼一樣?下車的動作比平常緩慢又不俐落。
好緊張……超想立刻回家,乾脆用電話簡訊跟她坦白──
不,不可以這樣!
我被某股力推了一把,再她轉身前,緊緊拉著裙襬……她這套米白色雪紡洋裝的裙襬,吐出喉間的聲音叫住她。
「晨歡欣,我——」
採取了最笨拙暴力的告白方式,可想而知,這種完全沒用心提前準備的方法,怎麼可能會奏效呢?
頭一次,大概也會是最後一次喊出難堪的告白後,我感覺雙頰發燙著,連帶燒著整個身子,使我不禁低頭,但我硬是抬頭,不願在這時還表現得怯弱。
她的臉頰泛起微微紅暈,眼神裡閃過一絲驚喜和害羞。她輕咳一聲,低下頭,捏緊雙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嘴唇微微顫抖,似乎在想著如何回答,彷彿一隻羞怯的小鹿。
「立,你知道嗎?對我來說,你就像是可麗露一樣呢!」
「……妳去年不是才說像巧克力嗎?」
「這、這個時刻你少說兩句點頭就是啦!」她的紅暈更加濃郁,眼神也有些不自在地閃避著我。
「所、所以……你懂了吧?」
※
我對著眼前小可愛摩拳擦掌,一秒都等不了了!好想要咬它一口!
唔嗯嗯──這種既成熟......又有點可愛的味道!最棒了!
「欸!欣!妳怎麼可以偷吃我的那份!?」
我都咬一半了,那同桌遲到、像可麗露般的男朋友終於到了。
「立太慢了嘛!我都快吃飽了......」
「還有妳知道......從高雄騎到屏東要多久嗎?快一個小時耶!」
「那我相信接下來白沙灣的路你也能撐過去的~姆唔唔好吃!」
「會變胖哦。」
「所以呀......你要在我變胖前趕快載我去沙灘,才可以看到人家用好看身材穿泳衣的模樣呀!嘻嘻!」
完
後記:
這是五月參加的3000字極短篇愛情小說比賽的文章(當時也正在寫原創星球的車文商業徵文跟遊戲劇本的外包),是以我大一~大二的真實經歷改編。(好恥
當初參加是因為想到自己好像從來沒真正創作以臺灣(或至少以華人世界觀)來創作故事,順著當時寫殭屍媽媽的興頭就開始寫這篇短文了。覺得還不錯或是哪裡不好都說說ㄅ~
文中有小巧思 發現的祝你下半年順順利利owo
然後縮圖是ai產的owo
然後然後我等等就要跟朋友去小琉球玩了,算是畢業小旅行吧/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