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嘆了口氣,一行三人之中,還真的只有自己懂得這種社交場合的法則。
凱特琳算是最年長,可是她一到場便已露出一副緊張不安的樣子,然後便獨個兒躲在場地一角,不知在畏縮個甚麼。路爾斯沒錯是好一點,但他畢竟是發起人,到場後連跟主辦打聲招呼也沒有,就只顧著去找自己的朋友,也實在太不懂世故。西奧當然不會像他們那樣,他知道來這種社交場合的主要目的——結識新朋友,更準確一點,是結識有質素的新朋友。
西奧快速地環視了整個宴會廳,場內某個小圈子成功吸引到他的注意。那是個四人小組,三男一女,女性看上去應該不到三十歲,明顯比其他三人年輕得多,她把金髮梳得燙貼,西奧還看不見她腦後編的到底是馬尾還是髮髻,便已經把這組人定為目標,除了這兒有一位讓他看得上眼的女性之外,還有另一個有利原因。
「那傢伙不是人類學的教授韓森嗎?這樣就有藉口搭話了。」西奧暗自高興了一下。
西奧神態自若地走近正在談話中的四人,並在他們的對話中找到適合加入的停頓。
「這不是祖?韓森(Joe Hanson)教授嗎?真高興見到你。」西奧展露著迷人的微笑:「我是生物醫學二年級的西奧?洛朗,前陣子旁聽教授你的課,實在是獲益良多。」
西奧對自己的本科學業遊刃有餘,所以他的空閒時間也多著,聽聽別科的講課可以算是他打發時間的其中一個手段,一來他喜歡自己博學多聞的形象,而且旁聽講課能為他帶來很多増廣人脈的機會,就像今天這樣,他毫無難度就能加入到這個圈子。
「對呢,是洛朗,我記得你,你是法國的留學生。」韓森也立即回應:「這年輕人學業成績十分亮眼,讓我來介紹一下吧。我身旁這位是馬修?戴維斯(Mathew Daivs)先生,正是我們今天這個籌募餐舞會的贊助人。」
韓森旁邊那位個子很高的紳士隨即向西奧點了點頭。
「而這位是萊昂?勒克萊爾(Leon Leclercq)博士,他跟你一樣是法國人啊。」韓森繼續說:「這場宴會,就是為了幫他籌募研究經費而辦。」
勒克萊爾站在戴維斯身旁,他的面容瘦削,眼下的黑眼圈十分礙眼,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他精神不振,目光更是游離不定。不過一般學者很多也是這樣,他們沉醉在自己的學術範疇,對個人外表毫不注意,西奧才絕不會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原來是這樣,真厲害。」西奧附和著,不過他真正注意的重點還在後頭。
「而這一位是普莉西拉?紐頓(Priscilla Newton)小姐,她是勒克萊爾博士的助手。」
「各位幸會,我對人類學也很有興趣,」西奧當然一馬當先把話題接下來:「不知道勒克萊爾博士的研究項目是?」
西奧提到的雖然是勒克萊爾博士的名字,但他卻刻意把視線集中在站於他身旁的普莉西拉身上。
「勒克萊爾博士的研究是以西非小數部落多貢族為主題,他們的文化與我們文明社會有著很大差異,但最特別的,是他們的天文知識非常先進。」普莉西拉簡略地介紹。
「西非嗎?非洲我還沒有去過呢,一定很有趣的了。」
「的確是很有趣的體驗,勒克萊爾博士和我在他們的部落中待了幾年,也是剛剛才回到英國。」普莉西拉冷冷地說:「不過我想未必每個人也覺得有趣,一般人大概就會覺得那兒的生活質素太差而受不了。」
普莉西拉在提到一般人時,還特意瞄了西奧一眼。不過這種高冷的態度並沒有讓西奧退縮,他一向喜歡挑戰難度。
「原始部落的生活質素比不上大城市,也是理所當然的嘛,畢竟這個文明社會,可是我們每一個學科的學者共同努力的成果啊。」西奧笑著說:「所以我也很感謝你和勒克萊爾博士的付出,看勒克萊爾博士就知道你們真是辛苦了。」
「的確,萊昂的身體前陣子是有點狀況,」韓森教授說:「不過幸好有戴維斯先生,現在已經沒事了,對吧?萊昂。」
「對……」這是勒克萊爾博士首度開口,他的聲音非常沙啞:「一切……都得感謝……馬修……戴維斯先生……」
「各位過獎了,這剛好是我能力範圍內所能做的事而已。」馬修說。
「莫非戴維斯先生是醫生?」西奧問,他只知道馬修出資贊助勒克萊爾博士的研究,怎麼會幫助他解決身體問題呢?
「我並不是醫生,我是心靈治療師。」馬修笑著說,並向西奧遞上名片:「勒克萊爾博士會患上厭食癥是心理因素多於生理問題,所以正好就是我能力所及。」
西奧看了看手上的名片,雖然只是純白色的厚卡紙,但紙張的觸感和紋路卻給人一種高尚感覺,正中央以銀灰色的字體印著馬修?戴維斯這個名字,下方則是電話號碼和一個電郵信箱,但名片上並沒有註明任何公司或機構,就連職銜或稱謂也沒有。
「是心靈治療師呢,真是幸會。」
西奧只好擠出笑容,他好歹也是唸生物醫學的,從不相信甚麼心靈治療,在他眼中,這一類人大多是利用別人心理弱點的騙徒,不過竟然連韓森這樣老練的學者也相信他,是因為資助金的問題嗎?
「戴維斯先生,關於萊昂接下來的研究,」韓森繼續他的話題:「我相信你應該已經收到普莉西拉的報告,所以預算方面……」
果然是金錢作怪,西奧對他們的談話內容已經失去興趣。就連那個一臉高冷的金髮麗人,也換上殷勤熱切的態度,談著預算相關的話題,西奧想要挑戰的熱情已經完全熄滅。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在那邊等我,我先失陪了。」西奧立即砌詞脫身:「韓森教授,日後再去向你請教。」
四人當然不會對突然自行加入的西奧作出挽留,西奧也可以順利找尋下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