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麼做?」
宋子嵐聽出剛才那段話中的堅決,料想沈若陽勢必會採取某些行動。
「還需要仔細考量一下。對方聲望正高,背後又有靠山,我自己的斤兩自己清楚,想有效攻擊到他,必須要有縝密的計畫。」
有些人狂怒的時候會喪失智商,有些人則是越生氣時越冷靜,沈若陽顯然是後者,現在他臉上的慍色甚至已經收斂回去,看起來只是過分沉靜地在思索人生大事。
宋子嵐讚許地點點頭,「你能這樣想很好。當吹哨者總是要冒最大的風險,一切還是小心行事最好。別像有些人總想著橫衝直撞,被暗算的時候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楊越合理懷疑他這是跟余邵峰一起被暗酸了,不過苦於沒有直接證據,他只好先乖乖閉嘴。
「不過你也不用太妄自菲薄。」宋子嵐接著對沈若陽說:「你講的是真相,也拿得出證據,於情於理都站得住腳。況且人家有靠山,你也不是沒有。」
「我還是不想牽扯到我身邊的人。你不是才說了他的靠山不好惹嗎?」
「陽陽,有些事情,沒有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既然已經決定要做,那就把自己能用的資源都投入進去,我們可以在制定計畫時為失敗鋪好後路,但一定要相信自己能打勝仗。」宋子嵐勾起一笑,笑中帶著幾分陰沉,「而且,依我對陳梵星在業內風評的了解,被他雷過的苦主不會只有你一個。我想你應該會需要充分利用這一點。」
楊越在一旁聽明白了,總算找到插話的時機,「就是啊陽陽!邵峰還在風口浪尖上,我明白你不想把他扯進來,但你還有我跟子嵐呢,要傳播消息,我們這邊都有管道。都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我們就來當第一隻鬼,對外頭大哭幾聲,說不定還能引起萬鬼同哭!」
「這說法有點嚇人。」沈若陽臉上總算重新出現笑容,「謝謝你們,我會再想想。但我答應你們,如果有需要,就會請你們幫忙。」
楊越和宋子嵐聽見承諾就放心了,他們知道沈若陽若是拿不定主意會寧可什麼都不說,若是開口了,就表示之後很大機率會找他們幫忙。
後來三人暫時散了,沈若陽回房間查看電腦,看見李閔修不久前傳訊息來和他討論贈品設計案的草圖,便和他聊了一陣子。
似乎是察覺沈若陽的回應裡恢復了一點人味,李閔修抓緊機會直接要求想通話,沈若陽想了想,覺得沒什麼理由推拒便答應了。說實話,他也覺得自己一遇上壞事就想把身邊關心他的人都推開的逃避心態不太好,現在心情平靜點了,總覺得當初對閔修那麼冷淡挺不好意思的。
「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開始通話後,李閔修清朗的話音傳來,口頭上有抱怨的意思,但語氣聽起來很輕鬆,「草圖那邊我覺得剛剛的方向就可以,你接著往下做就好,我只是想藉這個機會跟你多聊聊天。」
沈若陽乾笑幾聲,「抱歉。之前是我個人有點情緒問題,不是對你才這樣。」
「嗯,我能理解。不瞞你說,除夕那天表演之後,我就知道你和余邵峰的事了。」
「啊……」沈若陽輕嘆一聲,緩了緩瞬間湧上的情緒,才澀聲道:「那天的演出,還有事後採訪時你說的那些話……真的很感謝你。」
其實李閔修說他知情的時候沈若陽並不意外,邵峰那天的表現的確失控了,而李閔修從頭到尾都在用巧妙的方式幫他打掩護,沈若陽總覺得以這個人的才思,就算不去問大概也能自己猜出來。
「不用謝,應該的。我和他搭檔演出,當然會希望一切順利。」李閔修輕描淡寫把話帶過,「你謝過我這件事我會默默收在心裡,你現在應該不想讓余邵峰知道這些,對吧?」
「對。這也要謝謝你。」沈若陽十分感激李閔修的體諒,總覺得自己主動斷了關係就該把持住原則斷乾淨,若余邵峰知道自己其實還是一直在關心他卻沒有想要復合,這種藕斷絲連、不明不白的善意反而會把人傷得更深。
「其實余邵峰是知道你的心意的。但有時候理性跟感性就像兩條平行線,理性上知道合情合理,感性上還是會傷心欲絕。」李閔修感嘆,「就我一個旁觀者來看,你們的關係裡比較腦衝人的是他,你一直都是比較清醒的那個人。」
「我該把這當成讚美嗎?」
「是讚美啊,讚美。我一向比較喜歡腦袋清醒的人,所以當然會站在你這邊喔。」
李閔修隔著電話輕輕笑了幾聲,大天使已經進化到連柔聲細語安慰別人時的聲線都該死的好聽。
「不過,你也不要太快放棄他。」
「唔……」
「他談戀愛時腦衝歸腦衝,但我知道他對你的感情絕對不是基於衝動。除夕和他同臺那時候,我在第一線承接他宣洩出來的情感,你可以相信我的判斷。」
「……你剛才不是說會站在我這邊的嗎?」
沈若陽滿心無奈,大天使上一秒才對他張開理解與包容的羽翼,下秒卻一轉話鋒,開始在他耳邊講起蠱惑的話語,說得還和傳說裡惡魔誘惑人心的手段一樣有說服力。
「我是站在你這邊啊!順便分享一下表演心得,你聽聽就好。」李閔修似乎是滿意了,隨即把話題輕輕放下,「不過我還是有點地利之便吧,畢竟工作上還是常常遇到。如果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居中幫忙,千萬別跟我客氣。」
後面這段話說得就有幾分慎重了。
沈若陽笑著謝過李閔修的好意,但對於結束關係這件事,他並沒有反悔的意思。剛才閔修說他是這段關係裡比較清醒的那個,但在他自己看來,從答應跟邵峰交往開始,到後面一步步越陷越深,他都憑著一股想賭一把、不顧一切的衝動才能和邵峰繼續走下去,反倒結束關係這個決定,才是自己唯一的清醒。
但李閔修釋出的善意,倒讓他想起自己手上確實有個麻煩需要請教一下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