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曾經身為人類的心態在作祟,即便接受自己現在蟲族的身分,劉宥仍覺得自己在種族的認知上格格不入。
他接受自己現在的模樣,不代表他完全認同自己是蟲族,他還留有一些以前作為人類的習慣和想法。
也許他會在未來真正的同化,也許他不會,劉宥暫時不願意去思考這些事,而是點點頭,表示他明白,夏莉可以安排參觀的活動,將視線放回賽場中央。
桑妮一路痛揍對手,拔得頭籌,在場中央耀武揚威地把失敗者吼了一遍,這才走到他們小陛下面前接受表揚。
一群高智商的生物,面對他們的統治者時就像一群搶著主人關注的哈士奇,不管面對幾次,劉宥始終覺得自己像是被一群哈士奇拖著走(還是控制不住,趴在地上拖著走的那種)的主人。
他稱讚桑妮的實力,剩下的事情交給安德里亞,後續的細節和前往卡達斯星入學的安排,都還未正式敲定。光是今年或明年入學,需要準備的事情就差很多。
安德里亞順從他的意志,將他排定在明年入學,這樣一來,他也有充分的時間可以準備在卡達斯星上的安排。
事情看似平穩地進行,然而,某一天,劉宥開開心心地在娛樂室裡咬著磨牙棒,挑選最新一期的劇集,安德里亞的軍事副官埃米爾先是傳了一條訊息,隨後入內找他彙報。
「陛下,有些事情要向您彙報。」
「嗯?」劉宥停下手上翻找的動作,看向埃米爾,「怎麼了?」
「死亡之海有外來蟲族侵入的痕跡,是高等族群的斥候。侍衛長正在向中央議會進行報告,目前不確定對方族群的目標是聯邦,又或是誤入聯邦的星域。」
死亡之海是邊境滿是暗物質的一個星域,位在曙光基地管轄範圍,是他們上回在暗物質區域中更深入的星域。
劉宥相信自己的蟲群。他們分工細膩,充分運用各種資源,並非生活在宇宙中的原始族群。他們能在聯邦立足,必然能處理得超乎他的想像。
他點頭問道:「需要我做什麼?」
「事態嚴重的話,您必須在今年前往首都星卡達斯就讀。」
「蛤?」劉宥震驚,差點脫口喊出「為什麼」,不是說好明年再去的嗎?
「如果敵方蟲族的目標是聯邦——或者說,是我們——侍衛長必須待在前線,屆時前線的軍隊將分身乏術,顧慮不來您在艾雅的安危。但您到卡達斯星的話,敵方蟲族若繞過前線,進到中央第一軍的管轄區域,我們可以專注在邊境就好。」
劉宥聽懂了。簡單來說,若敵方蟲族夠聰明,選擇偷家,艾雅是聯邦長驅遠征軍的管轄範圍,他們沒有外援,只能獨自面對敵人。但若他前往卡達斯星,一切就不一樣了。卡達斯星是聯邦中央第一軍的管轄區域,屆時他們不出兵都不行,也算是變相替他們蟲王拉一個外援的保險。
況且,卡達斯星要是真被外來蟲群打下來,聯邦的氣數大概也盡了。
這其實不容易。中央第一軍的組成裡,很大一部分是能與高等蟲族匹敵的仿生人。他們維護舊人類的文明,在廣大的宇宙中扶植自己的造物主,探索宇宙的奧秘未知,協助他們在各種威脅下生存。
這個設定看起來就是仿生人會叛變的節奏。劉宥把他的問題問出口,埃米爾則是很驚喜的回道:「陛下,您真是太聰明了!兩百多年前,舊人類的屬地確實發生過中央系統的叛變,導致舊人類數量大減,最後是靠次世代系統的抵抗,協助舊人類反攻,在卡達斯隱密的建立其中一座系統運算中心,成功破壞既有的中央系統。」
聽起來就是天網,劉宥想,差別是這個世界人類反擊成功,搭建嶄新的系統繼續輔助人類。還有這個恭維也太哄小孩了,他是幼蟲沒錯,但他不需要這麼浮誇的稱讚。
但埃米爾看起來是真的開心,滿心認為他的小陛下很聰明——劉宥感到渾身不對勁,起了雞皮疙瘩,感慨這擬態也太真實了!
「和中央議會報告完後,侍衛長會來和您說明初步的計畫,陛下您有任何想法也請提出來,我們會盡可能滿足您的願望。」
「好的。」劉宥乖巧回答,「我等待安德里亞過來向我解說。」
埃米爾退了下去。如果中央議會決定讓安德里亞結束在艾雅的輪替,回到邊境,那他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
劉宥重新開回光腦,隨意挑選之前沒看完的劇繼續播放。要提早入學,以他目前學渣的情況,短期內肯定會很艱辛,想到這裡他劇都看不下去,磨牙棒都不想啃了。
他雙眼放空,放任思緒和精神力發散,安德里亞在此時進來,在他身邊坐下。
劉宥感受到他的精神力,或是說,他的星火,這才回過神看向安德里亞。
他注意到安德里亞雙眼的無機質,這和他很不一樣,劉宥很確定自己在細部上是非常人類的,若把他放到遊客群裡,不會有任何人懷疑他不是舊人類,或許得歸功於他曾經是人類的關係。但安德里亞不同,夏莉和其他蟲群也是,他們的擬態純粹是一種表象,而不是和他一樣,在蟲群裡稱得上是異類。
安德里亞率先開口:「您不想提早過去卡達斯星?」
不愧是他的侍衛長,開口便能說出他的心聲。劉宥盯著安德里亞冷峻的臉,在上面看出一絲柔和,遂說出他的想法:「我覺得我的基礎教育不太行,進去了成績應該會被輾壓,徘徊在退學邊緣。」
「如果您擔心的話,我們也可以維持明年入學,讓您提前到卡達斯星熟悉環境。」
但那樣他要多花一年才能回到艾雅,如果邊境入侵的蟲族是刺探敵情的斥候,天知道安德里亞要留在邊境多久。
他忽然想起垃圾星時,頭一次進行的精神力連接便是安德里亞,對方回應了他的呼喚,閃現在他面前,擊殺對他造成威脅的敵對蠕蟲。安德里亞帶他在哈濛濛遊玩,帶他進入太空,在閃耀的星辰之中與蟲艦共遊。他早已習慣對方像暗物質般無所不在的融入他生活的細節。
把他放在卡達斯星是蟲群為了幼王的安全考量,同樣的,劉宥也不希望他的蟲群在直面敵對的蟲族女王時,沒有他的支持。
想想他還是認分的說:「還是安排今年入學吧,我盡量不要落下我的成績。」
真的不行他還是要翹課回到艾雅。蟲群需要王的支持與激勵,有了他在背後的底氣,面對敵對的蟲族女王方能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