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那之後,她的姊姊就像是人間蒸發。
嗜賭的父親為了討錢,曾經拜託她聯繫,但不管是手機還是社群軟體,每通電話、每則訊息,她的姊姊都沒有回應。
連絡大學也只拿到錯誤的電話號碼,詢問國高中跟姊姊比較要好的同學,也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最近一次在FB搜索,宥忻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人,卻因為對方沒有回應,導致這件事被她遺忘。
雖然對姊姊的行為感到納悶,但身為家庭成員的一份子,目擊了無數次家暴現場,宥忻換個角度也不是不能理解,姊姊之所以封閉內心,沒日沒夜的念書,只為了逃出這個家的理由。
相比之下,得到上天寵幸的她,在祝福的圍繞下成長,十幾年來從未有過這種想法。
她並不是喜歡這個家的氛圍,也不是依戀從小生長的環境,單純只是因為她愛的男人還住在這裡。
要她離開父親,是比死還嚴重的懲罰。
車內廣播在她頭上響起。她猛然回神,發現列車正駛入月臺,停靠在竹泉站。
跟著人潮下車,來到第一月臺通過驗票閘門後,宥忻將空的飲料杯丟進垃圾桶,兩手插著口袋,悠哉地走出車站。
宥忻踏上五金賣場旁邊的小徑,從這裡徒步到家要花上十五分鐘。
沿途的景色她已經看膩了。
低矮的圍牆,高齡老人佔據的老舊社區,堆放石材的空地和淨生蚊蟲的農田。
要不是這一區的房子有陸陸續續在翻修,她還以為自己住的地方是什麼窮鄉僻壤。
宥忻嘆了一口氣,為了擺脫一身土味和無趣,她可是花了許多時間研究時尚雜誌,關注娛樂話題,讓自己隨時能跟上流行。
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卻因為傳單上的幾句話,再一次受到傷害,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復原。
宥忻鬱悶的盯著前方,走路的速度愈來愈快。直到接近住家所在的街道,她才放慢腳步。
她在家裡附近的廣角鏡前方佇足,對著鏡子調整儀容,吐出胸腔裡的煩躁。她瞥了一眼停在路邊的銀色轎車,微笑時臉頰出現淡淡的酒窩。
宥忻走近家門。從客廳傳來說話的聲音。
她輕輕拉開門,開著的電視機撥放著幾年前的武打片,飾演男主角的演員雖然有一定的歲數,但還是長得英俊瀟灑,在他臉上找不到歲月殘留的痕跡。
宥忻在鞋櫃前換上室內拖,躡手躡腳接近沙發,卻沒看見父親的身影。
平常這個時候,她的父親如果在家,不是在客廳醉得呼呼大睡,就是在研究下期彩券要簽什麼號碼。
而她放學後也會把握這個機會,珍惜跟爸爸相處的每一分鐘。
快速檢查完一樓後,宥忻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轉身走向飯廳。
經過客廳後方的儲物室時,房間裡傳出門上鎖的聲音。宥忻睨了門板一眼,受不了陰陽怪氣的母親又把自己關在裡面,成天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做什麼。
她踏上階梯,二樓的走廊沒有開燈,照亮走道的是從左邊主臥室傾洩而出的黃色燈光。
光線指引著父親的方向。宥忻將書包挪到背後,湊到牆邊觀察房裡的狀況。
父親背對著門,側身坐在床上,春風滿面的拿著手機跟某個人通話。
一雙笑眼擠出眼角的細紋,紅潤的臉上沒有半點鬍渣,讓她的父親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宥忻忍不住皺眉。她默默後退,站在走廊上望著父親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