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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Men shifting their grounds(我改立場)

Komi(貴霜雜食動物) | 2023-04-21 20:36:10 | 巴幣 152 | 人氣 325

完結十五、死水微瀾
資料夾簡介
以往都是每個單元的最後一集放夢香感情戲的模式,但這次採取連環爆的劇情設計,誠摯邀請各位夢香的支持者,一起來見證最終局面(X


    大熱天的,烈日當空,銀白炫目的光線過曝了景物,伸手可觸的平凡也亮到不真實。如此炙人高溫說實在的對一個雞皮鶴髮的老頭子很不友善,暑氣的蒸熏下他摸不著方向,只能把脆弱的老花眼瞇得細細的,跟著直覺打轉亂繞。

    和年紀比自己小的後輩出遊,沒走幾步路,山名就深深感覺他的決定是不智之舉。被說服趁上班時間偷跑出來踩觀光景點摸魚,雖然不用人擠人但他大失所望。那個令他後悔犧牲午休的缺根筋的後輩,下屬安柏前進的速度忽快忽慢,他倆屢次相撞,不然便是山名趕得氣喘吁吁,安柏還超車,再趕,安柏又再超,讓他的心糟透了。

    安柏那肥仔照理說應該行動遲緩,可兩條肥腿竟然健步如飛絲毫不把他這主管放眼裡,山名體力逐漸不支,牙一咬拿雨傘底部當拐杖撐著不知詛咒過對方全家老小幾十遍。行程爛得像臭酸的鳥蛋,他當到校長少說能坐個轎子,破格陪臭老百姓步行已經是他從業至今最大的挑戰了,居然敢惡整他,未免太不要臉,安柏不要他還要哩,面皮再怎麼薄,貼著也防曬。

    「校長,您滿身大汗的,不喝點水嗎?」

    「廢話!你早該想到的,親師座談會上有家長投訴你呆頭呆腦,我還幫你辯護,我真是個白癡。」山名手掌撥去濡溼長眉的汗水,不忍多著眼在安柏的憨態,百感交集,愈想找條出路愈是被眼前路絆住,腳趾頭好巧不巧踢到突起的水溝蓋,椎心之痛讓他的怒吼穿破天際,抱著整肚子怨氣望分叉處狂噴鼻息,氣呼呼地要一跛一跛彎進去。

    「您要走到哪裡去啊,我們到啦!」

    安柏顧不得層級差距忙提起他衣領,出奇將迷迷糊糊的老校長轉了九十度,兩人並肩面對一道長長的水泥牆,牆邊連接了座方便街頭藝人帶樂器表演的木板舞臺,些許斑剝的牆壁上半部被用紅漆橫著噴了一串字,寫著「無異力者死」,下半部同樣紅字不過筆跡奔放許多,推測是有心人讀了上文之後的反擊:「我就沒異力,你咬我啊!」

    這片匯集了上世紀兩種對立的吶喊聲的街屋牆壁,屬於市定文化資產的一部份。原本牆面的塗鴉千百種,有的風化掉了或是遭到反對者以油漆覆蓋,市容整頓後僅保留具代表性的兩句話,它們瀟灑不羈地爭鳴著,標幟出異力在前朝不僅是個人的組成成分,更是主體意識的劃分。山名往後頭顧盼,青碧的河水潺湲著出海,彷若用一片霧濛濛將他倆與他族隔絕開來,清幽的時刻歷史重量卻一直回流壓得他頭痛欲裂。

    他被人搶過。山名唯一的罪過,大抵是誤判路線很安全,穿西裝打領帶凸顯出自己略高的階級,大白天的,不料吸引了成堆聞肉香而來的蒼蠅。他至今都還沒能釐清,究竟是打扮還是散發出的強大異力惹的禍。

    蒼蠅,或該說地痞強盜,若碰見異形同類,看骨子裡血濃於水的聯繫份上搞不好會放他一馬,他那次倒了大霉地遇到沒異力的。非異形者的手段可謂數一數二地兇殘,因為長期被瞧不起導致心態扭曲,遭遇相似的這類人結黨營私最為致命,頭髮染得五彩鮮豔比異形還花俏,身上配備流入黑市的刀槍棍棒等形狀的轉換器,招招毒、招招險惡。通常,幫派成員嘴啃著甘蔗或是黃瓜過街,五至七人零零散散地排成縱隊,不知情的善良老百姓以為那些是遊客,眨眼不到口哨聲一響,分散各處的同夥由四面溜煙竄出形成個封閉的圈套往內漸漸收,一步一步逼著獵物逃向正中央火力最足的地方,然後用刑。

    他真福大命大,為首的沒像鄉里口耳傳說般地揪住他或把他當球扔進偏僻陋巷,再一把短刀朝後頸割開縫拉出他鮮紅粉嫩的異力囊挖掉示眾,取而代之的是那整夥人扒光山名的衣服、摸走全身上下的財物,接著言語羞辱,一人往側臉吐一口唾沫才大搖大擺離開。

    既丟臉又無力,他藏在心裡、戴好堅毅的假面具,裝成嚴師及冷酷高傲的上司,對底層的疾苦不聞不問,總是拿天高皇帝遠作藉口杜絕節外生枝的風險,害怕一旦多事蹚了非異形學生的渾水,會被反咬乃至賠盡家當。所以安柏那個沒異力的、被叫做「金庫怨靈」的愛徒向周遭求援,山名根本沒積極應對,有幫等於沒幫,他深知學生克服不了眼前坎但他連自己的心理障礙也跨不過,何況要把該學生拉出泥淖。

    悲痛欲絕的學生走投無路,翻牆逃離這座處處壓迫殘害他的校園,亂跑途中不幸捲入地方上異形與非異形之間的武裝衝突,被誤當作賊寇一刀喪命在銀行門前,血濺玻璃開成壯烈的海棠花,並非校內盛傳的「金庫裡上吊而死」。

    有熱心的鄉紳本著人道關懷精神,出資興建佛寺合祀動亂事件中罹難的無辜民眾,父母經過協商,決議將兒子的牌位安置在寺裡,如此即便稚兒長眠,黃泉路上也好有個照應。當初為了壓下消息、防止真相激化學校異形與非異形的隔閡,山名他們才秘而不宣。

    安柏罵他「幫兇」、「沒心沒肺」,山名認了,可這反而較該歸結為結構性問題。

    異形在異形的學校工作,各司其職,由強的管理弱的,流傳了百餘載的道統,從基數龐大的肢端末節到安柏這樣的中產階級再到統合勢力的資本家,一路往上收束形成構造繁雜的有機體。只要時間夠長,劃時代的創見也會變成禁錮整體的韁鎖,運用異力的技術將近於固化停滯,這是異形默認的痛點。縱然面臨非異形獨裁者的打壓,族群認同能夠有效地把他們聚集在一起,非異形本位主義猖狂叫板之際忠於文化之根的異形不論老少都如雨後春筍般激烈反彈,然而這種無畏終究沒有延續到環境風向改挺異形之後,更別提傳承給子孫。

    異形的動員力很強,且擅於分工,前總理的內閣看準這一點利用制度讓異形團體間達成互相掣肘的效果,幾十年過去了,負向效應還餘波盪漾,放眼今天,異形零碎鬆散、懶懶軟軟的,難再突破僵局。

    他的心灰意懶源於環境不太流動,身邊的親友輩分無論大小,各個都以保護既得利益為重,能做到蕭規曹隨就算守住祖業了,這種異常和諧的超穩定狀態,和休眠銖兩悉稱,上不去又下不來,卡在中間機能慢慢衰退擴及整個異形社群,溫水煮青蛙燜死改變的可能性。

    教育不是注滿一桶水,而是點燃一把火,作為多頭馬車領銜人物的校長,他卻縮腳了,感到被內外夾殺,這副破敗面相,一點兒也對不起若干年前對他寄予厚望的老老師。

    「校長?校長!對面哪,對面才是重頭戲。每次我帶外地朋友來河岸碼頭,他們老對著牆發呆。您怎麼了?」

    「沒事,第一次不是看歷史課本的圖片而是實際走訪地點,我......挺震撼的。呃......嚇!現在到底哪招?」口岸對過去,隔著茫茫河水被波濤沖刷拍著、頂端綠苔密布的石崖下,立著一塊字體方正、書寫著「時代不同了,沒有界線了」的匾額,頗有跟牆壁紅字較勁的意味。山名來回對照,本來輕度中暑的腦袋晃得好暈。石崖依山傍水,天然的弧度令它像座溫柔的港灣,承接前人因為缺乏理解而起的紛紛擾擾,化尖銳為圓潤。

    「唉喲,你們都一個樣。在我們這多元文化混血的生猛首都,新舊共存有啥好奇怪的,您看看他多投入,難得出外走走,您要笑得開心點啊......」安柏滑開手機鎖給山名展示相簿裡的多彩多姿,打頭陣的就是一張明夢頂著捲捲秀髮而食指尖端比向噴漆文字、表情不屑一顧喜感十足的獨照,校長的創傷後壓力癥候群差點發作,明夢染髮又戴轉換器,簡直嚇破他老人家肝膽不償命。

    他沒辦法和明夢友好相處,究其因,迷幻絢麗的妝容和裝備的繁雜程度讓他不斷想起配備相仿的那群流氓。盯視得稍微久一點,兩大族群聚眾械鬥的末日場面便彷如重臨視野。儘管非異形不可奇裝異服的法規取消了,明夢穿成那樣無傷大雅,他還是怕得要死。

    「亂七八糟!你故意的吧?死肥仔......」

    山名氣急敗壞地滑走明夢的照片,緊接著又來一張明夢跟安柏手臂搭成一顆愛心的照片,再來是肩並肩的、勾手的、深情對視的,還有跳踢踏舞的,他頭上三把火,忍不住道:「這麼多張到底誰拍的啦?你們一直拜託路人難道都不會不好意思嗎,臉皮真的厚到不行欸!」

    安柏神秘兮兮地說:「你往下滑啊。」

    「啥?你......喔,我的媽......」山名到第五張直接愣在原地,相框裡明夢含情脈脈伸手抱住圓香,臉蛋貼貼蜜意無限,圓香幫夢順著捲毛,兩人眼中倒映著彼此,山名被閃到頭昏目眩,整口血只差沒吐出嘴。「雖說我校不反對早戀,但這個閃光彈放得也太過分了!太過分了!你明知道我沒伴!」

    安柏賊賊地笑,趁機比個勝利手勢,滿臉想炫耀自己高徒找到歸宿的跩樣,山名奮力推這得意的肥仔去旁邊,安柏文風不動,手指一滑整排夢香愛侶放閃照,其中明夢手裡外帶小吃便當盒裝的一半腸粉一半蘿蔔糕羨煞空腹的山名,後面那張拍下了夢香在河岸街屋區對坐、分享著法式吐司與西西里咖啡的剎那,自拍照又透露出安柏跟夢香總共三人同時出遊的訊息。

    照片堆淹沒了他的倔骨頭,他放棄抵抗,改為比對此刻空空蕩蕩的牆邊舞臺和相機裡有明夢在的場景哪裡不同,越看越疑惑。

    「看得出來您還是關心他的嘛,既然有這份心,為什麼不考慮對明夢好一點呢?」

    山名有氣無力地回應:「我沒辦法。親近他對你可能沒什麼大不了的,對我卻無比困難。我就是太怕了,見到他時越努力要表露真實的情感,語氣反而越兇......我這張老臉的矜持可以卸到那兒去呢?我甚至沒把握,再給我一次機會重來,能不能阻止你學生......阿金的憾事發生。他跟阿金太像了。」

    安柏說:「他不是阿金,他是阿夢。這次結局會不一樣的。」

    拉丁鞋的腳步聲滋滋噠噠地蜿蜒繞近猶如雨林巨蚺,吃癟吃到心肝乒乓跳的山名直覺反應安柏又在搞鬼通靈,警覺地觀察四周圍。亭亭蓮步輕踏來的哪有什麼如狼似虎的惡煞,跟江湖氣完全搭不著邊的短版外套下只圍著一圈絲巾遮擋住平坦的胸口,略顯暴露的調性延展到腹肌上那赤豔豔火辣辣的一箭穿心紋身,露趾的白鞋更添嫵媚。看似妖麗的純黑過渡至花椒綠的鮑伯頭與長捲髮的複合髮型,白櫻色墨鏡跨過鼻樑、頭頂戴個呢絨帽,驚鴻一瞥足以勾人魂魄。

      山名久違地興起安心的感覺,推測那和他擦肩錯過的,僅僅是時髦的信奉者。

    「嗨,特權異男,你壓榨學生的老本行,幹得還順利吧。別著急,我散步順路經過而已,此情此景,不禁令人感嘆,當年我就站在這方舞臺上面發表演說,不只高中,大學的時候為了追求公民的權益罷課,跟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往一個目標邁進,即使被催淚瓦斯驅離,我也甘之如飴。」

    這說低不低,說高不高的嗓子,如下落的洗臉盆砸醒了山名,他眼角跟這人穿戴懸掛著的飾物交流,原本突出的色彩頓時變調成了毒性強烈的色素,精緻皮囊下沖天的腐臭氣味撲鼻而來。若干年前,異形群居地昇天街的傳統市場,這條變形蟲還是藍花襯衫扣得不工整、戴銀鍊的接地氣裝束,用住戶的身份混進由小販等組成的聲勢浩大的雜牌軍中,竄出頭抗爭防止戰鬥員的魔掌伸進異形的地盤,促成踩踏意外、製造了數以千計的衝突流血事件,甚至於大學搞學運,新聞上套著玫瑰奶露色長袖棉衫受訪的片段,恍如昨日。

    氣味這根線索串起前後跨度甚廣的疑點,山名霎時間領悟過來,佇立著的這惡魔,噴灑了另一款香水要來蒙蔽世人的嗅覺。

    化作灰他都認得,假借幫助弱小發言謀福利,結果福利統統被順手牽羊進口袋裡。

    「太史郎君,你......竟然變成了這副德性......你真是為了錢,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啊。這次的訴求是啥?跨性自主權?我要從生物學的角度提醒你,光靠裝扮營造出的歸屬感沒辦法根治你的暴躁易怒跟反社會喔,劊子手就是劊子手,你口口聲聲喊人權,卻在眼教總部的集會大肆屠戮,不太對吧。」

    他竭盡數十年的功力開酸,辛辣嗆鼻熏得安柏的臉鐵青了,頻頻暗示別再刺激事主否則下場悽慘,山名充耳不聞像喝醉了呵呵地假笑,太史郎兩手把他雙側的太陽穴扣住、透過墨鏡神經兮兮地要脅著他,氣若游絲道:「那種腐敗的宗教本就該死,宗教家都虛偽至極,坐擁金山銀山佔盡了便宜,打倒極右資本階級,如同宗教家,是我們的使命。你也不差,吶,校長,你這養尊處優的公務員,你的一生中有毅然決然放下書本、翻過牆,不畏艱難險阻前去集合,替社會邊陲的小人物講過話嗎?還是你根本不愛你腳下的土地?」

    一陣黏滑沁骨的涼意跑遍毛孔,想當初強權的鞭撻下這裡,留言牆邊際的舞臺,是全市唯一能合法集會遊行的地方,太史郎把鬧場的小小作為跟前輩英烈為了自由的身先士卒相提並論,他只覺得夠了。

    「我這個人向來做多少事才說多少話。我承認自己不熱衷於公眾事務,但你追逐理想到被大學開除學籍,又沒有異形主導的政黨肯收留你,領著比別人低的起薪,庸庸碌碌還得一天到晚用力舔前輩,做免費走路工也是事實,真是白白浪費了一個大內宣人才了呢,對吧,太史郎?」

    「啊,校長,快走!」

    安柏驚濤駭浪的吼聲成功激起山名的注意,太史郎的異力流彈死死地貼著他異力囊上空準備一發斃命,安柏反制得夠敏捷,側身迴旋斬掉流彈劃出一道水藍色的眉月。

    掌風掃到太史郎衣襬呼呼飛揚,腳後跟滑了一下,右手接著凝結一顆螢光綠色的榴彈,順勢投出,激光正巧和安柏變幻出的鐵拐棍打平。「欸!你們打中我,就是蓄意攻擊跨性,是散播仇恨喔!怎樣,腿腳伸不開了吧?」

    「豚膳太史郎本來不是跟強者看齊的異形嗎,他怎麼會落到那樣子?他拿到左膠的劇本是不是?」山名咬耳朵問安柏。

    「齁,你們異形仗著異力強,講話大聲,所以對背後死角的防守特別弱,剛好,我一拳爆了你們賴以為生的異力源頭,異力使不出來,你們就沒轍了。」

    疲於奔命的山名堅定祈禱進逼的反派太史郎早點死於話多,沒想到那安柏不合群,不陪他集氣,面對太史郎一招招往死裡打,肥胖的肉軀竟游刃有餘,波浪般化解了鎖住要害異力囊的連擊。

    山名驚嘆道:「安柏你背著我偷練功?」

    安柏一手交戰一手告訴他:「阿蛇教的啦,校長您又不學。」前腳站穩後腳四兩撥千斤假惺惺的太史郎。

    生死迫在眉睫卻賣關子,急躁的山名自個兒凝聚異力成長索連結並汲取安柏神經網路的資訊,讀到阿蛇一對一教學的吉光片羽:「後頸跟著顆大體積的器官容易被盯上,要學會屏住氣息,然後順著敵方出力的方向借力使力推回去,活動空間越小,回擊時越講求精度。你撐著身體翻過去時,不能總想著用異力頂住側面,假如虛弱到力量所剩無幾或必須蓄積能量為全力一擊做準備,心存僥倖賭運氣是很危險的,因為你破口太明顯了。」蛇指著頸部微微傾斜頭,向後跳了一圈又飄浮了一圈,彷彿只是示範基礎的體操動作。

    他崩潰痛喊:「安柏,你技術指導我啦!」

    手忙腳亂中安柏抽出疲弱的心思重現阿蛇絕招,山名似懂非懂,沉痛著他們異形假如開發得出或至少願意虛心借鑒不用異力的格鬥技,不至於百年來毫無長進,陷入苦境被圍剿跟追殺。他切換呼吸頻率,致勝秘笈可謂相見恨晚。

    老校長厭煩了受制於三腳貓、聽天由命的日子,他學安柏胡拼亂湊一通,左手蓮花指沒來由地發了紅光、右手蘭花指隨便揮一揮也發金光,兩手之間塑出冰藍泛紫的恐龍蛋型光球,雙掌向右滑移,三顆發光體一同將太史郎「小姐」彈射出去。

    山名、安柏皆不知道的是,他倆的背後,太史郎的頂頭上司--貝川一把開山刀握手裡躍上半空計畫奪兩者的性命,沒了重心呈拋物線狂墜的太史郎直接壓向貝川,這對壞人一前一後「噗通」進河,載浮載沉變落湯雞。

    山名傻眼爆了,兇手憑空多冒出一位,還都是曾經交手過的。

    「我剛剛的招式有異力嗎?怎麼會有那麼渾厚的勁道?」

    「校長,您成功了!我想,那應該有配合轉換器的使用,會不會是您的婚戒立了大功呢?」

    「我?婚戒?可是它已經沒效力了啊。」山名瞄了瞄無名指。「......慢著,你說我這只戒指是轉換器?」他拔下鑲嵌了菱形紅寶石的銀戒,上下左右參詳,良久沒從安柏話語的迴圈淡出。

***

    脖子旁架著刀固然讓人心驚膽跳,脖子上套著繩圈更像是要一絲一絲地強取豪奪人的氧氣,不管是流血或沒氣,圓香都怕到想叫爸爸,然而她現在就被金屬鋼絲圈套住脖頸,說實話只比頭下手腳上地被跟長木棍綁在一塊當山豬抬回去燒烤好一丁點。鋼絲圈閉鎖的地方連著一根鐵棒,她後面的那位「友軍」扛著鐵棒,強迫她加入他走成縱隊。

    聽說這支器具顧名思義是用來驅趕獸性大發的豬隻的,圓香沿路愈熟思愈不對勁,雖說平時午茶常吃明夢炸的果醬甜甜圈,也不致圓成小胖豬吧?

    她的失誤在於事前沒跟明夢充分討論過流程,惡果就是像一個被押送的人犯一樣遊街,而且沒有拒演的權利。圓香腦海裡跑過明夢交代她的劇本,先後順序難記到她快跪地嚎啕了,待會還得與友軍--也就是明夢的替身同臺演這齣戲,實乃禍不單行。

    「喔喲,你走慢一點啦!我腳被你踩到好多次了......」後頭好死不死急性子地直往前催,圓香壓力山大,感覺背部的肉要被咬一片下來了。

    「我才想請妳走快點呢,妳們女生老愛拖拖拉拉的,煩死了。」

    替身除了聲音和長相,其他特質包括修養、品味等等,跟明夢可謂存在著天壤之別。她目光不自主飄向他側面,散亂的瀏海掩映著精緻的巴掌臉兒,綠如橄欖的瞳仁子折射出溫醇溢彩,絕世美顏使人迷醉。戀愛腦又外貌協會的她光顧著眼睛吃冰淇淋,該背的臺詞全部混雜成四不像。

    他脾氣火爆粗魯卻生得清麗俊秀,集美好與錯誤於一身,刻意蓄的八零、九零年代款式的中長髮棕黑如椰糖般撩人,潔白的工作襯衫包著有繁複鏤花的鐵甲,腰部外搭一件黃底棕格線的紗籠裙,而把襯衫紮進去,布裙的長度只容許他露出一小截的腿。替身迎風屹立不倒的自信姿態,圓香瞄著瞄著不自覺為之傾倒。

    明夢的前情提要記載道:「阿香欺騙仙女阿夢的感情,觸犯了天條,因此被判藉由調教體會做牛做馬的感覺,好好地反省悔過。」當然圓香本人對這段劇情有諸多意見,欺騙感情這點完全屬於不實指控,可偏偏明夢負責策畫決戰,他怎麼安排驚喜、上哪幾道菜自有其原因,最終這些元素說不定又能編織成一局巧妙的棋,她寧可將就點兒尊重專業。

    腳下踩的是通過過十遍百遍的主幹道,學校的地形已鐫刻進她身體裡,到了必須決勝負的時刻,圓香仍舊如畏寒般不可抑遏地顫抖呻吟起來。她亦不停昂首探看,水靈靈的眼睛如訴說「到了嗎」、「到了嗎」一樣殷切地引頸期盼著,雖然輪不到她上陣殺敵,她彷彿準備傢伙帶一帶橫衝直撞地取敵將的頭,但衝出陣之前會先被繩圈勒到脖子,整個人連士氣一起彈回原位。

    「啊哈,森永瑞夢,被我逮到了吧!傳聞是真的,你有虐待親密愛人的傾向,看看你女朋友,她多可憐,還得給你那樣套著出門到處遛......但是,很可惜,你戰鬥員臥底的身分,我全都知道了。你打敗了佐久間、壽村又怎樣,還有我,身為山名校長唯一的孫子,只要我在的一天,絕不會再讓你靠近千代目中學一步傷害我們的學生!」

    最不願對上的終究沒能躲過,那肥肥壯壯曾穩如泰山的身影,如今成了遮蔽住溫厚陽光的阻礙,昔日大使團的夥伴,山名錆乃,一反過去的立場,誓言與他兵戎相見。

    「唉,原來如此。主任下令疏散所有在校生,你沒有聽從命令,還留著死守空城,請問你在防什麼呢?比起我,你更像反賊吧。」替身不以為然,反正錆乃不是在罵他。

    「廢話少說,臭雜碎,主任跟你同一國的,我爺爺是被他蒙蔽了!堂堂異形之後卻拋棄自尊去幫著欺壓我們的彩瀨光夫那夥人吮癰舐痔,你是不是男人啊?」

    「你講錯了,我是雙性人。」替身俏皮吐舌,惹得錆乃怒氣的沸鍋嗶啵爆泡。「我也從來沒將自己視為異形,因為我大約等於廢了。這個廢人,心情不好可是會對她不利喔......看看吧,山名靖兒的孫子,我要你看清楚彩瀨光夫他女兒受苦的樣子,你們強大的異形以前會用馴服牛啊、狗啊、豬等等的方法規範奴隸,那些異力囊被活生生砸壞的奴隸!我只不過借她的肉身演一次,你別急,她完了立刻換你。」

    他似乎不肯讓錆乃插嘴,黏稠又柔潤的音色非但順著脫序的語言飆得相當痛快,末了的邪惡笑聲除妝點之外還拳拳戳中錆乃的胃袋,圓香沒吐,這打仔被荼毒到先乾嘔一地。

    「你無藥可救!」錆乃平攤兩臂,截取空氣中的異力如織錦使其包纏胳膊,左手艾草粿狀的力量滋滋噴湧、右手則熊熊飄盪著草莓粉與芒果黃雙拼的火球型力量,咬緊牙根力拔山河甩出震天一擊。

    「他、他怎麼也有兩種以上的異力?我以為我的珍多加ABC冰夠石破天驚了。」圓香呆滯問道。替身一手抓著她的枷鎖,空著的另外一手格擋勁敵的三重異力砲擊,色彩之浪上下擴散,衝擊的力道令塵土飛揚。

    錆乃突然陰毒地論說道:「你們戰鬥員能藉轉換器奪取異力,難道我們異形不能學你們,把兩種不同屬性的異力穿戴在身上?」

    「誰教你的?」替身反射性關切道。

    「要你管,從你挑戰爺爺的權威、弄亂異形的階級秩序開始,我們便不再是朋友了,既然決裂了,我何必告知你?我誓死守護這間學校跟同胞,不遺餘力,你這顆老鼠屎混在我們這碗滑順的民族白粥中,形同與我作對,你等著魂斷異鄉,身首異處吧!」

    校長的忠實信徒振振有詞,替身不便品評,接著飛腿、鐵拳同時直挺挺地襲來,奇麗的色光層層分明籠罩半邊天際,綠粉黃三者,或淺點,或深點,儼然六月炎夏穿透碧蓊樹梢灑落於窗內的溫煦,自帶草本芳香。圓香由她的角度瞄見錆乃瞳眸黯淡無神,而嗅出一絲絲詭怪。

    錆乃大開大闔,實力堅強,彷如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跟替身打得有來有往,酣暢淋漓,連續接八掌九腳十錘仍能憑著瞬發倒立伸出腿夾鎖住替身的慣用手,未免太神乎其技。圓香不禁尋思,錆乃當真那麼厲害,還是明夢找的替身太弱,對壘才分不出個所以然。他反應和談吐不若往常精明,卻淪為偏激的複讀機,開局至今鬼打牆似地努力爭贏替身。

    「奇怪了,他有這麼強嗎?」替身力抗無情戰鬥機器之際納悶著。

    「啊,我懂了,會不會他幫別人代打,然後人家奪舍他?」

    圓香的推測噹噹噹地迴盪戰場,這句話在替身發的力奏效、震得錆乃往側翼蹣跚走起迷蹤步後尤其鮮明,胖軀醉軟疲乏。錆乃即便氣喘如牛,仍使勁瞪圓了銅鈴眼逞兇威嚇夢香,相貌恐怖勝過餓鬼閻羅。

    「教你功夫的,是不是叫做瑪吉梅朵?」替身又追問。

    「囉唆!你不準直呼我奶奶的名諱!」

    錆乃此言既出,震撼全場,圓香欲說服自己奶奶只是個敬稱,妄想停不下來腦補出了落落長的家庭倫理暗黑畸形悲喜劇,親屬關係亂到理不清,再多巧辯亦無法掩蓋那心如蛇蠍的女人跟錆乃有所牽扯的事實。本來圓香還在尋思瑪吉的勢力會不會已經扎根且滲遍整座學校,有錆乃這個直接的證據,反倒省了推論的氣力。

    「錆乃乖,我們沒必要跟無禮之徒談禮貌。」姍姍來遲的瑪吉哈欠邊打,邊伸懶腰,倨傲神情不減,大手一揮錆乃自動退下。「你不錯,森永瑞夢,我來自上一個世代,解決爭端的方法也比較不拘小節,凡擋我者斬無赦。希望你別太沒力,才不會被我操一下就哀哀叫喔。」

    「那我可要謝謝妳打的預防針了,禮尚往來,我也衷心提醒妳,想坐上黨魁大位不能只靠那點被講到臭掉的軍功。」替身道。

    「黨魁的位子早晚都是我的,用不著你觸我霉頭!森永瑞夢,你敗壞我們戰鬥員的名聲,罪狀罄竹難書,大逆不道、死有餘辜,被公審剛好而已。奉新政府之名,今日我前來捉你歸案,還給這世間一個公理,除暴安良,以慰先烈在天之靈!」瑪吉撂下豪言壯語,粗暴地拉了替身手腕就要衝。

    「好嘛,我成敗家的了。配合妳我沒問題,但為什麼不直接在這裡對質就好?我可不保證進了妳的巢穴我是否還能活著回來,我的證人都在這邊。」

    「行,你答應受審,我便在這裡開庭無妨。」瑪吉的露齒媚笑志氣昂揚、叫夢香難以窺破她下一步,她轉頭貶損道:「欸!彩瀨圓香,別戴著套豬器了啦,妳真那麼想當豬喔?」

    圓香既羞赧又難堪,望著瑪吉反手隔空取藥般沒收替身佩戴的戒指型轉換器,無法眼睜睜讓奸佞之輩得逞,於是阻攔道:「嘿!等等......」小戒指一只一只地飛進瑪吉手掌,被她一把抓式地收齊,少了對戒護身的明夢等同赤身裸體,圓香揪心不已,除了摩擦雙手窮緊張外不知如何是好。



※後續集數正在盡全力趕稿中,請各位耐心等待

    這次不說太多,感謝被推坑的西西里檸檬氣泡咖啡跟茶餐室,感謝碧潭小赤壁,感謝都市搖籃,感謝星馬味覺饗宴。

    太史郎只是借用跨性的招牌、扮裝成跨性,他心裡其實煩躁得不得了,但多了少數族群的保護傘就吃得到紅利這點讓他甘願忍受不滿,這種無賴還是掉進河裡洗滌一下罪惡吧。

    隔著河對望跟用標語叫板那個意象是刻意為之的,對,我就這麼故意,這麼壞心眼XDD

    按排程算,今天這集算存稿的最後一集了,為了兼顧決戰篇的品質與完整性,可能沒辦法照往常周更,特此告知,請見諒。

    我們還是有附錄:

穿著紗籠小裙裙的替身


以上,我們下次見了!



創作回應

大漠倉鼠
「山名,你往下滑啊。」(主席臉(x

白馬驛之禍再起,自詡清流者通通下去,珍多浮起來、紗籠裙裙大財XDD
2023-04-21 22:02:10
Komi(貴霜雜食動物)
只是鬧著玩的,畢竟主任本人跟艾主席的身材還是差太多了XDD
清流是一定要下去悔過的,接下來就輪到珍多跟斜咖,還有紗籠裙裙的主場了,計畫通,夢香狂喜(主席臉(x
2023-04-21 22:07:54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紗籠小裙裙可愛~ヾ(*′?`*)?
牆上塗鴉讓我想到英國塗鴉牆被塗滿白色與某國標語事件( ′?ω?`)
2023-08-14 20:24:45
Komi(貴霜雜食動物)
穿上裙裙,劇組全體大歡喜~其實沒有特別影射英國事件,存粹惡搞好玩,詳情請見金門島上的“三民主義”標語(XX
2023-08-14 22:19:02
愛德莉雅.萊茵斯提爾
原來是那個,了解ww
裙裙大美好~ヾ(*′?`*)?
2023-08-14 23:10:13
Komi(貴霜雜食動物)
因為莫名地想拿來改編一下w
還有蒙布朗裙裙跟草莓鮮奶油布丁裙裙也都很讚喔~
2023-08-14 23: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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