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的部分段落(以粉紅色標記)在試音階段有請配音員小姐姐試錄一部分,可以搭配著聽~
親情的溫暖嗎?我不需要那種東西。
從出生那天起,老天爺就給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導致父親對我冷落、被兄長鄙視,甚至遭到親生母親的詛咒。
家族對我來說既不是歸宿也並非港灣,而是一個充滿疏離感、卻又無法擺脫束縛、彷彿千百條蛛絲纏繞疊加而成的無形羈絆。
身為公爵家的千金,在外人看來我過著養尊處優的奢侈生活;華麗的飾品與高貴的頭銜,彰顯出身後的家族所擁有的財富及權力;我睥睨著那些出身自中下級貴族、滿口花言巧語,卻不停對我的身體投以邪惡目光的異性追求者。
我是許多平民女孩們夢寐以求的理想,是眾星拱月的天選之女。
然而對我來說,這一切皆如同鏡花水月缺乏真實感。寬敞豪華的宅邸不過是防止我逃跑的囚籠,華美的服裝和尊貴的封號僅是虛有其表的點綴;就連身在這個家的我,也只是父兄們作為炫耀與交換家族利益的籌碼罷了。
『小姐,請您不要再翹掉鳳鈴夫人的禮儀課了,老爺會生氣的。』
『妳想學習魔法?別開玩笑了,像妳這種連刀都舉不起來的弱女子,就乖乖躲在男人後面哭哭啼啼就好……閃邊去別妨礙我練習魔法!』
『妳只要好好學習淑女的禮儀與侍奉未來丈夫的技巧,將來嫁給我們派系的貴族繼承人就行。那就是妳存在的意義,也是妳唯一能替家族做的事。』
否定我的生存意義,還要我向男人獻媚?開什麼玩笑!我可是有血有肉、擁有獨立思考與自由意志,一個真真正正的人啊!才不是受你們擺布的工具!
即使內心這樣大喊,我的聲音也無法傳到老天爺那裏。那些被普通女孩視為理所當然的自由與平凡,卻是我踮起腳尖仍無法觸及的虛幻存在。
所以當收到魔法學院錄取通知的那一刻,我簡直欣喜若狂……終於能夠離開這個宛如囚籠一般的家了!
而且就在我入學之後不久,內戰爆發了。家族內部因為戰爭的到來而亂做一團,放鬆了對我的監視及生活上的干涉,讓我體會到難能可貴的自由,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在魔法學院就讀期間,大概是我目前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候。我將全部心思放在學習上,也結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每天都過著充實且自在的校園生活。
後來在我即將畢業前的最後一個學期,忽然聽聞葉家的前線已經崩潰,「叛軍」的主力正在迅速逼近學園,學校很有可能會化為戰場。校方為了給市區百姓爭取更多逃難的時間,決定動員所有能夠投入實戰的學生進行日夜操練,並修築堅固的防禦工事積極備戰。
正當大家都因「叛軍」進犯的恐懼與訓練帶來的疲勞而夜不能寐、甚至承受不住壓力而相互擁抱哭泣時,我卻對即將到來的戰鬥充滿期待,迫不及待地想將教科書上的知識與習得的實戰技巧相結合,並趁這次機會活用於戰場之中。
也許在大家的眼中,我就是這樣的異類吧?
結果戰火並沒有波及到校園與市區。在紫嫣前輩殞命前線後的一個星期,葉家與「叛軍」締結停戰協議;雙方在順利達成議和的當天,我也正式從魔法學院畢業。
畢業典禮當天,看著同學們的家長都前來觀禮並獻上祝福,有的家長還不遠從國外趕回來,只為見證孩子的成長歷程。相比之下,我除了在畢業當天收到由管家代筆的親戚祝福外,還有父親於上個月就已經在和叛軍交戰的過程中陣亡的消息。
儘管我對父親幾乎沒有什麼印象,更談不上有任何好感。然而家族裡卻沒有半個人及時告訴我他的死訊,使我沒能第一時間回家奔喪。
「父親的後事由我們幾位男性家族成員負責操辦就行了,妳一個女孩子家不必過問那麼多。」
當我趕回家中質問兄長時,只得到這句冷淡的回覆。隨後身著孝服的他便急匆匆地向其他前來弔喪的賓客交談去了。
哈哈哈!這算什麼啊?完全把我當空氣了是嗎?
我不會說什麼「連傷心的權利都被剝奪了」這種煽情的話,而且回憶過去我對他的感情比起恨意,更多的是無感。
只是不禁感嘆哪怕像父親一樣位居家族頂點的偉大人物,終究僅是維繫家族利益的一枚棋子罷了,在死後也不免淪為家族內部鬥爭的工具,實在可悲。就連我這種與當主之位無緣的人,也被兄長給提防得死死的,更別說他會對能取得當主之位唯一正當性、仍具有利用價值的父親還懷有多少敬意了。
看著士澤兄長伏棺痛哭的樣子,我只覺得好笑。
人都在南洋死了一個多月,當地的氣候又潮濕悶熱,屍體早就爛光了。但為了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的這番「孝行」而延後舉辦喪禮,還不惜假造父親的死亡日期、把遺體藏在倉庫裡用吃剩的腐敗食物掩蓋氣味,只為在戰爭的紛擾結束後第一時間抓住眾人的目光,以誇張的喪禮排場贏取其他家族對他這位新當主的認可。真是荒謬至極。
實在受不了把喪禮當做戲臺的兄長,我脫下孝服走出會場,趁著空閒之餘出來喘口氣。
現在的我已經從魔法學院畢業,兄長取代已故的家父成為新當主。按照他的個性肯定會把我嫁到很遠的地方,讓我與素未謀面的某人結為夫妻並共度一生。
在他的眼中,所有人都是他達成目的的工具,而作為政治聯姻的工具以鞏固家族利益,大概就是他所認為的我的「最佳用途」。
唉,奮鬥了這麼久結果還是逃不過成為家族棋子的命運嗎?如果我不是生在蕭家而是生在普通家庭,也許就能夠體會平凡的戀愛與常人的幸福了吧……
我仰面朝天、伸出手想抓住天上的雲朵。哪怕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只要它還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不就會令人想要努力去追尋嗎?
然而這種努力卻是徒勞的。就像我追逐成為魔法師的夢想一樣,到頭來竟是一場空。
「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嗅嗅,我聞到了煩惱的味道呢。」
我轉頭朝聲音的方向望去,發現一名長相非常漂亮、舉止間散發著成熟韻味的少女悠悠向我走來。
一頭黑色秀髮垂至腰部,部分髮絲在頭上盤成兩球包包頭;身穿深藍色交領長衫,胸口有風鈴草刺繡。除束腰處插有一把摺扇外,腰間還配戴一把紅色武士刀。
木屐踩在石板地面發出咔咔聲響,水靈透亮的金色雙瞳投來好奇的目光。看起來像是某個家族的大小姐,不過看著她的打扮也不像是來弔喪的。
「請問妳是?」
「妳的眼神裡充滿了迷茫……呵呵,真不錯呢。」
她面帶著壞笑的精緻臉蛋朝我湊過來,令我不禁屏住呼吸。
即使同為女性,也會不由自主地被她那超脫世俗的氣質美所吸引。
……不對,等等,這個人在我家的後院做什麼?她是怎麼進來的?
由於舉辦喪禮的關係,今天宅邸開放讓前來弔喪的家族代表可以自由進出。可是我記得名單裡並沒有她這個年齡的訪客,身上也沒有佩掛象徵家族的紋飾徽章。
意識到問題的我趕緊後退幾步,迅速與她拉開距離。
「這裡是私人土地,妳是怎麼進來的?」
由於事出突然,我沒把靈具帶在身上,於是將雙手交疊向前伸直,做出發射「震波砲」的架式。
震波砲是基礎魔法中較簡單的招式,能擊暈對手使其喪失行動能力。但萬一掌控不好很有可能會導致對方重傷甚至死亡;況且我對她的能力一無所知,發力小了不僅無法對她造成傷害,還可能因此惹怒對方。
看著我充滿戒心的樣子,對方並未就此退縮,反而繼續向我走來且一臉無辜地說道:
「怎麼進來的?就從大門光明正大的進來的啊。」
「光明正大的進來……報上妳所屬的家族和姓名!」
我對她大聲喝斥,絞盡腦汁回想以前在各種社交場合中接觸過的女性,並沒有任何一人符合眼前這位女士的特徵。
而且更令人感到詫異的是……她的「魔法氣息」──瑪那在魔法師體內流動的氣場與頻率──呈現出一種極其異常的狀態,平穩到幾乎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卻蘊含一股十分強烈的炙熱感,宛如在直視正午的日蝕一般。
直覺告訴我,某種深不可測的強大力量被這名女子刻意隱蔽,讓我感到一陣未知的恐懼。
雖然每位魔法師的魔法氣息都不盡相同,但擁有相同血緣的家族成員會有相似的魔法氣息,可是她的氣息卻是我從未感知過的,簡直不像是人類散發出來的一樣……
難道她故意隱藏住自己的魔法氣息並伺機朝我靠近嗎?說起來直到剛才為止我完全沒發現這裡還有其他人在。不過魔法氣息這種東西是人體自然散發出來的,根本不是說遮蔽就能遮蔽的了,任意改變氣息什麼的更是無稽之談。
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唉呀!別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比起那個……」
無視我的滿腹疑團,她再一次跨步趨前,饒有興致地盯著我看,幾乎到了臉貼臉的超近距離。
「妳是一個缺乏家庭溫暖的人,總是想著離開家族自力更生,可是卻沒有明確的目標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我說得對嗎?」
「!」
被一語道破目前處境的我一時間竟啞口無言,面對眼前這位神秘的小姐,感覺任何掩飾與偽裝都是毫無意義的。
金色的眼眸一下就看透了我內心的動搖,只見她莞爾一笑,抽出腰間收合的摺扇敲打著手掌,然後從我面前緩緩退開。
「如果努力無法獲得應有的回報,通常屬於兩種情況:一種是天命所致,無論自身再怎麼掙扎都是顯得如此渺小,畢竟蚍蜉無法撼動泰山一分一毫;另一種則是壓根兒努力錯了方向。在我看來妳毫無疑問屬於第二種。」
聽到她這麼說,我心中堅持已久的信念頃刻間轟然坍塌,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在此刻一口氣爆發出來。
「我已經盡力了!但是沒有人願意正眼看我一眼!我想成為一名魔法師為帝國建功立業,不是以家世而是憑藉貨真價實的戰功躋身貴族之列,讓所有因為我是女性而瞧不起我的人刮目相看……可是現實中的我還是無法擺脫家族的羈絆,自始至終都只是家族的一枚棋子!被父兄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玩物!我……」
「夠了!」
她大喝一聲打斷了我的話語,用手中的摺扇直指我的眉心。她那對修長的眉毛因憤怒而扭曲在一起。
「……誒?」
「不想被人當作工具利用,卻不盡力向世人展現自己的價值;明明擁有優秀的魔法資質,卻不願放棄公爵千金的身分與生活,將自己關在堅固而安逸的牢籠內得過且過,甚至把改變命運、爭取自由的機會交給看門的獄卒,期盼想要的一切主動送到自己面前。倘若妳將這種僥倖躲避的心態稱之為『盡力』,實在令我難以茍同。」
「妳、妳又瞭解什麼了!我……」
可惡,無法反駁。儘管她說的話一針見血,卻對改變我的現狀毫無幫助,只能對著她胡亂發洩自己無從排解的情緒。
原本以為她會趁我語無論次時乘勝追擊,在言語上給予最後的致命一擊。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並沒有這麼做。
只見她打開摺扇遮住半張臉,靜靜地看著我失態的蠢樣卻不發一語。
時間緩緩地流逝,逐漸冷靜下來的我終於恢復理智。雙方保持沉默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她再度開口:
「冷靜下來了嗎?」
「……嗯。」
「心情有好些了嗎?」
「剛才一口氣罵了一堆這輩子都沒說過的難聽詞彙,心情……確實舒暢了不少吧?」
幸好這裡沒有其他人在,要是被人看見這副樣子我也不想活了。
「適時釋放鬱積在心底的壓力也很重要,以後就別憋在心裡了。」
「分明是妳故意刺激我的……啊好痛!」
她收合手中的摺扇,並拿它輕輕敲擊我的腦門。
「我知道妳擁有很優秀的魔法才能,也具有十分出色的作戰實力,但只將它們作為寶玉捧在手中賞玩未免過於可惜。既然命運要妳屈服,何不跟它鬥個魚死網破?以自身為籌碼賭上自己的未來,即便失敗了也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反之妳若不做鬥爭導致坐失良機,妳將一輩子活在悔恨當中。」
她來到我的面前輕輕地抬起我的下巴。我們兩個人四目相交,神秘小姐美麗的金色眼瞳內映照著我徬徨的面容。
「如果束縛妳的是舊時代的陳規陋習,那就大膽挑戰眼下的一切規範!倘若壓迫妳的是錯綜複雜的人際網絡,那就與之絕交另尋他處發展!假使攻擊妳的是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蜚語,那就用實力讓他們通通閉嘴!」
她以凌駕一切的氣勢滔滔不絕地訴說著。唯我獨尊的意志使她整個人容光煥發,看起來相當耀眼。
我靜靜地聆聽她充滿力量的話語,竟然在不自覺中受到她的鼓舞,好久沒被激起的熱情再度於內心躁動起來。
「抗爭總是伴隨著疼痛,要是因為顧及太多而令自己身陷囹圄,一切便無從開始;反之若起身反抗那些阻擋妳的事物,過程或許會很痛苦,可是妳奮鬥的背影一定會激發起其他人的希望,屆時就連老天爺都會幫助妳。所以,不要再拿家族和命運當藉口,為自己的未來勇敢挺身而出吧!」
沒錯,我豈能因為一點挫折就選擇打退堂鼓?
對現況極為不滿,卻眷戀於眼下安逸的生活而裹足不前……這太不符合我的作風了。
已故的蠻橫父親也好、自私的兄長也好、該死的婚約也好、家族與地位所帶來的複雜人際關係也好,如果這些東西想將我永遠束縛在預先編織好的未來之中,我就想方設法從中掙脫出來,就算割破網子也要重獲自由!
儘管現在的我還沒有具體的目標,只有「成為魔法師和貴族領主」這個遠大的理想,但我相信只要依照這位神祕小姐說的話去做,有朝一日肯定就能實現!
「謝謝妳,我……」
在經過一陣短暫的思考後,我轉身打算向那位不知名的小姐道謝,卻發現她早已不見蹤影。
「奇怪……人呢?」
我在後院四處尋找她的蹤跡,還詢問了負責看門的守衛。但就算翻遍了宅邸內外的每個角落,最終都沒有發現她的身影,只在她剛才所站的位置發現了那把摺扇。
我拾起摺扇將它展開,白色的扇面上只用毛筆書寫了「自由」兩個字,字跡工整娟秀卻又十分灑脫,看來是那位小姐自己寫的。
自由啊……隨心所欲、不受任何事物的拘束,以自身的實力在這動盪的世界中活下去。想要獲得那樣的未來,以目前的處境是絕對辦不到的。
不過無論如何,此時的我已經不再迷惘。我必須脫離蕭家,才能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在喪禮結束後的某日晚上,下定決心的我來到兄長的房間,將自己的全部想法整理寫成一封信交給他。
「還以為妳一本正經地弄這麼一齣是在搞什麼名堂……所以說,妳這是什麼意思?」
他在讀完信後嘆了口氣,語氣平靜地問到。
「和我在信裡說的一樣,我想離開家族,捨棄蕭家千金的身分、財產繼承權、爵位與封號,靠自己的努力去完成夢想。」
「妳到底在想些什麼?」兄長摘下眼鏡,按著太陽穴不耐煩地說道:「剛繼承當家問題已經夠多了,別來給我添亂。我已經替妳和上次見面的相親對象訂了婚約,而妳現在卻說要離開家族獨自生活?我拜託妳別折騰了,老老實實去結婚免得惹我心煩。」
「那次相親是兄長你硬逼著我去的,而且我根本就沒答應過要嫁給他!」
儘管之前多少也能猜到他的反應,但這種完全不尊重人的態度果然還是令人火冒三丈。
「我也是有自己的人生和理想的,別用家族的名義綁架我!」
「等到妳結婚生子、完全融入家庭之後就沒心思煩惱這些了。身為蕭家的家族成員,男性在外英勇作戰,女性在家生養後代。妳仰賴家族的庇蔭,享受了十幾年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如今家族需要妳做出貢獻,卻說什麼要去追逐理想?妳這種自私的行為對得起遠嫁外地的姑姑們嗎?年紀也不小了別這麼幼稚。」
「哼!自私?那兄長你又如何?你就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了嗎?」我站起身子指著他的鼻子質問到。
「同樣都是魔法學院的畢業生,為什麼大家都獲得了魔法師資格,唯獨我沒有?找校方理論他們卻支支吾吾的無法回答,校長甚至還脫口說出:『別為難我們。』這種話……是你在暗地裡恐嚇他們,取消我的魔法師資格的對吧?」
「別把我說的那麼不堪。」
他戴上眼鏡一把推開我的手,以極為強硬的語氣說道:
「我不過是稍微提醒他們一下罷了。畢竟未來注定要走入家庭的女人,就算取得魔法師資格也沒有任何用處;與其懷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而無法專心侍奉丈夫,不如從源頭斷了妳的念想,我想這樣對誰都好。」
「這回我算是真正瞭解了,原來你才是那個最自私的人。」
「妳說什麼?」
「下星期白石龍館有舉行開放給平民授予魔法師資格的考試,我打算去參加。」
我推開房門轉頭瞥了兄長一眼,發現他的表情既疑惑又氣惱。平時鎮定自若的他現在卻是這副滑稽的樣子,不禁令我暗自竊笑。
「蕭家的子女居然和平民一起參加考試?簡直荒唐至極!」
「考試是由新當主羽華大人親自舉辦,你就算再怎麼神通廣大這回也不能阻攔了吧?」
「妳……」
看著他氣急敗壞卻又說不出話的窘態,真是令人心情舒暢。
「這段時間我會先到凜音家借住,我不在的時候還請兄長保重身體,告辭。」
「站住!」
當我正打算邁步離開兄長的房間時,他卻忽然出聲叫住我。
與此同時,門外瞬間出現兩名西裝筆挺、長相猙獰兇悍的彪形大漢,並用龐大的身軀擋住我的去路。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們是兄長的隨扈人員,平時也負責宅邸的警備工作。
「小姐,請您立刻回到房間裡去,否則休怪我等無禮。」
其中一名臉上帶著好幾道疤痕的男子出聲說到。
兇惡的外貌、身高近兩米的魁梧身軀、低沉的嗓音與不假辭色的威脅恐嚇,要是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就被嚇哭了。
「萬輿,快退下,這裡沒有你的事。」
兄長冷冷地斥退名叫萬輿的高大黑衣男子,但語氣卻略顯急促。
「但是當家大人,她……」
「同樣的話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你想死嗎?」
他惡狠狠地瞪了萬輿一眼,嚇得萬輿立刻閉上嘴巴。兩人連忙讓道將門口的位置空出來。
「所以我才說你們這些粗人實在是……」他再度以手指按壓太陽穴,隨後對我說道:「既然華家已經答應讓妳借宿,就請妳安分一點,別做出給蕭家丟臉的事情。」
即使事情不朝自己所預期的方向發展,還是會優先顧及家族的名譽和利益。雖然還是一樣自私,不過我倒開始有點佩服他了。
「那當然,這事就不勞你操心了。」
「還有,就算妳離開了蕭家也依舊是家族的一員。妳身上流淌的血脈與家族密切連結,無論妳是否願意接受自己的命運,遲早有一天一定會回到這裡,因為這就是妳無法擺脫的宿命。」
「……感謝你的忠告,我會謹記在心。」
誰會謹記在心啊,笨蛋!
就在那天夜裡,我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家族。
與在魔法學院就讀那時不同,現在的我抱著永遠不再回來的心情,隻身踏上未知的旅途。
這種心情既徬徨又興奮,前方會有什麼在等著我呢?
「當、當家大人,就這樣讓她走掉真的好嗎?」
士澤從房間窗戶看著薔薇在華家僕人的護送下驅車離開,萬輿才謹慎地提出自己的疑問。
「喔?聽你這麼說難道你打算攔住她?」
「只要當家大人一聲令下,在下一定會盡量在不傷害到小姐的情況下將她送回房間,並派人嚴加看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萬輿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士澤宏亮的笑聲所打斷。
萬輿和從剛才就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獨眼男子晉山面面相覷,不明白自己剛才說的話究竟有什麼好笑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抱歉,因為我沒想到你們居然這麼遲鈍,果然是一群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
「您的意思是?」晉山發問到。
「萬輿,你摸一下自己的背部。」
「……!」
萬輿在士澤的命令下將雙手伸向自己的背部,臉上的表情忽然從疑惑轉變為震驚和詫異。
晉山見狀也急忙朝他的背部看去,同樣露出震驚的表情。
原本被光滑的西裝外套所包覆的背部,連同裡面的襯衫一同被類似利刃的銳器劃成碎片,落在身後走廊的地板上。而坦露在外的背部卻沒有留下任何一絲傷痕。
「這、這究竟是?」
「你仔細回想一下,確定她直到剛才都一直待在你的面前,一步也沒離開過嗎?」
「是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看得一清二楚嗎?」士澤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這……」在士澤的追問下,萬輿的信心開始動搖。
「好吧!其實也不應該過度的苛責你。畢竟一般普通人就算再怎麼專注,也不可能從頭到尾都不眨眼睛的嘛!」
士澤的話頓時令萬輿和晉山明白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兩人不約而同地瞪大雙眼,震驚到久久無法言語。
看著目瞪口呆的他們,士澤起身走到擺放魔法道具的櫃子前,從裡面翻找出一個麻布袋,解開束繩從中倒出一個指尖份量的白色粉末置於掌心。
「『聖跡粉末』,這是將金剛石磨成粉末後混合多種香料,再經由神官『祝福』所製成的魔法道具,能夠顯現兩周以內魔法施術的痕跡。」
言畢,士澤把手中的粉末撒到萬輿和晉山的身上,結果兩人的身體都浮現出數以百計的金色絲線纏繞過的痕跡。
「這、這些絲線是?」
「這是『蜘蛛之絲』。用『氣』融合瑪那凝煉成肉眼看不見的細絲,藉由手指控制細絲的鬆緊力度,能輕鬆切開比自己還大數倍的物體,是魔術使作為自衛和暗殺的慣用招數之一。如果我沒有趕緊要你退下,一旦不小心觸碰到她,現在的你們大概就會變成一攤碎屍肉塊散落在地了。清理血跡可是很費工夫的,別給我製造麻煩。」
一想到自己剛才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樣子,又摸了摸沒有布料遮蔽的背部,感到一陣後怕的萬輿不禁冷汗直流,自認從不畏懼死亡的他頭一次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恐懼感。
士澤收起聖跡粉末回到座位上,把薔薇留下的書信摺好收入懷中。
「奉勸你們一句,她已經和昔日那個只會耍任性的小鬼頭不同了,再怎麼說好歹也是魔術使名門蕭家的子女,這點程度的魔法對她來說就像呼吸一樣簡單。如果你們還想活命的話最好別惹她。」
沒想到才在魔法學院讀了幾年書,實力就已經增長到這個地步,儘管和我相比還差得遠,不過在未來勢必會成為一名強大的魔法師。雖然我不想讓她離開,也多得是方法強制把她留下來,但我可不想把這座房子給拆了。況且……
士澤如是思考著。即使嘴上對薔薇的魔法能力並未給予正面肯定,卻在心底不由得承認她的實力。
比起仍舊驚魂未定的萬輿,晉山就顯得冷靜許多。他在目睹了剛才的一切後仔細思考,並鼓起勇氣向士澤提議道:
「恕在下冒昧,可是依在下看來,薔薇小姐的魔法資質如此優秀,萬一之後成為當家大人的敵人,後果不堪設想。果然還是有把她追回來的必要,在下這就親自率領三十名裝備魔法道具的死士,前去華家將人帶回來……」
「那倒不必。華家再怎麼說都是深受主家信賴的家臣,與之交惡沒有任何好處;只要她的身上還流著蕭家的血,就永遠無法脫離家族的羈絆。」
士澤隨即命令萬輿和晉山退下,繼續處理手邊堆積如山的公務。因為與家族的諸多複雜事務相比,薔薇的離開雖然不在他的計畫之中,卻也只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然而就在不久之後的未來,他將為自己所做的這個決定感到深深地後悔。
大家好,我是太子。
話說上一章一次更新太多東西了,有些讀者反應資訊量太大吸收不來。早知道就拆成兩章分兩次更新了~這樣還可以多水一周更新(?
咳咳!總之這次的章節算是比較偏薔薇個人的劇情,無論是閱讀還是理解上應該都會輕鬆一些。實在不得不佩服Sart醬老師畫的羽華,即使變換打扮也依舊能感受到角色本身的神態與魅力,希望我的描寫能撐起這個角色的形象~
沒意外的話下一個章節就會有新角色登場,角色立繪大概也會在最近發表,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