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石崑對亦天鈴的渾話做出的反應(yīng),只是沉默半響,以不算兇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再往她嘴裡塞了塊涼糕:「把這塊吃了,去忙吧。」
——看來崑崑是捨不得兇我了嘿嘿。(溫馨提醒:非也,仇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詳情請見番外)
亦天鈴開心地想著,邊嚼著糕點說:「誒,可素其搭的涼糕……」
「幫妳留著,還有吃的時候?qū)P囊稽c,想被噎著?」這次的眼神變得比較兇了,讓亦天鈴立刻肉眼可見得乖巧許多。
待她吞下最後一口涼糕,石崑才抬腳離開,亦天鈴也繼續(xù)投入準(zhǔn)備中。
備宴途中雖偶有插曲,卻沒有阻礙準(zhǔn)備的進程。而且途中不乏得知內(nèi)情後跳進來幫忙的人、無法抽身的人也會捎上鼓勵。讓亦天鈴最驚訝(嚇)的莫過於雲(yún)小猴神神祕祕地湊過來,說她會忍痛拿出之前醃的上好白菜貢獻給火鍋湯頭;亦天鈴當(dāng)下只能乾巴巴地笑回:「挺好,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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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中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隨著天空染上靛藍,是酉正了。
食堂今日比往常都熱鬧,不只弟子,師父們也來共襄盛舉,就連木師父也在紅兒的極力邀約下前來赴宴。
被排好的長桌上擺滿蘸料、餐具及稍後要放入鍋內(nèi)的食材,桌子中央則放著許多碳火燒熱的湯鍋,眼看著就要滾了。
「亦師姐,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何長瑞雖然身體尚未完全復(fù)原,聽聞消息後卻自告奮勇,在食堂裡跑前跑後幫忙確認細節(jié)。
「謝了師弟,你今天幫了大忙呢!等等多吃點兒!」她拍拍他的肩,笑著叫他先入座佔位,隨後朝著走來跑去的眾人大喊:「喂——要開始了——都趕緊坐好!」
趁著大家紛紛入座時,亦天鈴走向師長桌的楚天碧:「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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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和閣主說好開宴前請他先說幾句話,並在得到首肯後向他小小的抱怨了一下有人擅自張貼以她署名的傳書,今日不好好揪出罪魁禍?zhǔn)捉^不罷休。楚天碧聽得忍不住笑,卻在她想詢問時岔開說起凌無絕等人的現(xiàn)況,讓亦天鈴一下子忘了追問。
對了,今天也有備料及相關(guān)物什運到俠隱閣安頓的前冥宮眾的居所,並和凌無絕講了火鍋的事。凌無絕覺得煮火鍋一事頗為新奇,多問了好幾句,卻也不忘承諾會好好盯著大家,減少滋事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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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閣主朝亦天鈴頷首致意,從師長席站起來,望著眾弟子或興奮或放鬆的臉龐笑道:「今天這場火鍋宴是天鈴兒…天鈴師父為讓大家能從先前的大戰(zhàn)稍作休憩一手安排,讓我們謝謝她。」說著舉起杯盞敬向坐在若昕和紅兒中間的天鈴,其他人也有樣學(xué)樣,然後再道:「既然有大事等著各位,我也不多說什麼了。舉箸吧!」
「耶!!」一時觥籌交錯、碗筷輕微的碰撞聲四起,伴隨著眾人興奮的聊天,實在熱鬧非凡。
舉例來說,雲(yún)小猴早在楚閣主放下杯盞後便迫不及待將鮮美的虹鯉魚片夾入鍋中涮,涮熟後丟進嘴裡,和韓凝咬耳朵:「呣呣……說不定楚閣主也想早點吃火鍋,所以說話才那麼簡短呢?」
這廂韓凝正將小猴特製白菜放進鍋中攪拌,淡淡回道:「難說,閣主又不是小猴妳。」
「唔,小凝別這麼犀利嘛~」
再說他們隔桌的諦聽正在聽上官璘皺眉唸著臭和尚怎可一開始便將粉條放入鍋內(nèi)這樣會把湯汁吸乾云云,然而前者似是毫不在意。上官煦兩手各拿著一罈花雕酒大笑著朝他們走去。
回頭說起亦天鈴,下午她因為忙碌只喝了幾口水,讓她不禁慶幸有先前的涼糕墊胃。雖是如此現(xiàn)在也是餓得澈底,趕緊開始大啖美食,並趁涮鍋的空檔和同伴閒聊。
很快地她便覺得肚子有些沉甸甸,這重量也讓她想起今晚還有一個重大任務(wù)。和夥伴講一聲後,她便站起來沿著食堂打轉(zhuǎn),消化食物時順道巡視一下。
由於身處相對安逸環(huán)境,巡視時她開始天馬行空,在腦中幫眼前火鍋宴的眾人分起了「火鍋流派」:
1.專注煮而不重吃派:對於火鍋的火候、下料時機等多有挑剔,或是具服務(wù)精神者,前者如公孫鳴和上官璘,後者如武師兄。
2.吃貨派:美食當(dāng)前什麼都靠後,會在席上展現(xiàn)鷹眼探知各桌的食材消長及烹煮情況,並藉機蹭吃,如雲(yún)小猴。
3.氣氛(平靜)派:在座位閒適涮鍋、享受熱鬧的氛圍,大多數(shù)師長都屬此派。
4.氣氛(熱烈)派:滿場跑、抓著人玩劃拳鬥酒,吃反倒不是重點(喝酒不在此限),如項天磊、喝高了的南飛鍠。
當(dāng)然,流派不一定單獨表現(xiàn),也會有融合傾向。
胡思亂想了一輪,亦天鈴被自己的分類逗笑,看來她在東方祖師雕像前一戰(zhàn)是真的累到了。
突然前方傳來霍師父的喊聲,她趕緊走向師長席了解情況。
原來食堂大娘竟是重出江湖,打算和霍師父拼酒。亦天鈴從沒看過大娘喝酒,但有師兄姐口耳相傳她千杯不醉,無人見過她的醉態(tài),可謂厲害非常。
眼見席上其他師長雲(yún)淡風(fēng)輕,亦天鈴提起的心才放下。又看見坐在道恆師父旁的蕭芊菱和田韜朝她搖手示意,便走過去攀談外加蹭吃。
「我原以為師姐在百草廬,結(jié)果聽紅兒說昨日師姐便不在閣內(nèi),是有什麼要事嗎?」聊著聊著,亦天鈴嚼著羊肉問道。
芊菱師姐笑道:「呵呵,我昨日和淨(jìng)師父、煦姑娘出閣去運火鍋湯底熬的藥草。天鈴師妹方才有吃到藥膳鍋嗎?這對身子甚好喔。」
「原來如此~何師弟跟我說食堂堆滿了調(diào)配好的湯底藥材,我還驚訝了好一陣。那湯很可口呢,不仔細喝還嘗不出苦味。」才剛說完,亦天鈴感覺到哪裡不大對:「昨天?但火鍋的傳書是今天才貼在榜上啊?」
師姐露出一個和閣主相似的笑容沒有說話,但眼神看向了道恆師父。
蕭芊菱這番舉動讓亦天鈴有了大膽的猜測,她緊握竹筷,試圖來個先發(fā)制人:「師父,今天的傳書是你貼的吧!你可知徒兒早上出門見到傳書署名有多慌啊!!」
才剛夾起芋頭粉條的道恆猝不及防被問,粉條差點從他箸間溜回碗中,只好趕緊把頭湊過去撈進嘴裡,只顧咀嚼沒有應(yīng)聲。
這反應(yīng)讓她覺得越發(fā)合理,憤憤地舉起筷子戳向道恆師父——眼前鍋內(nèi)的虱目魚丸,犀利推論:「師父,你是不是記恨之前恆督會執(zhí)法時,我將甜食全部拿走?」
「咳咳咳……胡說什麼,我是那種人嗎!」道恆被這詰問嗆了一下,義正詞嚴地反駁:「這事呢,是閣裡給妳的考驗!晉升為閣中師父,怎可不好好試一番妳的能耐?本山人身為副閣主,當(dāng)然要為閣主分憂,才設(shè)計了這樣一份傳書,讓妳學(xué)習(xí)在面對突如其來的情況下如何做出的應(yīng)對,今日的經(jīng)驗,對妳豈不有益無害?何況,這事兒都是閣內(nèi)師父們默許的。」隨後拿著杯盞朝在坐的師父一揮,大有「不信妳問他們」的架勢。
其實能幫他佐證的老師並不多。
楚閣主因為公務(wù)在開宴不久先行離席,淨(jìng)師父煮好幾樣食物後裝在食盒正在送去未明樓的路上。
皊狐師父因為去找程墉及韓凝聊天不在位置上。
霍坦師父和大娘在灶臺前鬥酒正酣。
上官煦找妹妹去了,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這樣算來,只有木人心、段霄烈、柳心萍及寧楚楚幾位師父。
原本柳師父一口吞下食物正要答話,卻不小心被哽住,不禁咳了起來。
在寧師父拍著她的背緩解時,段霄烈吃著紅兒調(diào)味的脆皮燒鴨,開口表明立場:「哼,幫忙背書之事,我可不幹。」
木人心更沒有幫忙掩蓋的意思,抬手也夾了一塊鴨肉:「今日這事,本該是牛鼻子負責(zé),還說他有個極佳的幫忙人選,無須我們協(xié)助。」
聽到這裡,亦天鈴算是明白了:這師父為了躲懶,竟然直接把鍋甩到了自己身上!她直勾勾地盯著道恆看,看得後者連食欲都有點出走,他訕訕說道:「呃哼…,妳為何一直盯著本山人看?」
亦天鈴說:「徒兒在想,有沒有什麼方式,可以不傷到師父,又能好好教訓(xùn)師父一頓。」
聽到這老實話,身邊的人都忍俊不住,連木、段兩位師父都差點嘴角上揚。道恆眼看沒有師長肯幫自己說話,只得苦著一張臉辯道:「誒…天鈴啊,有些事兒看似不講理,其實還是有存在的必要,妳知道我的意思嗎?」
亦天鈴差點就要擺出今日上午的無語問蒼天姿勢,卻忍住了:「師父,你是說——你不講理?」這話一出,又成功讓道恆嗆了一下,看著眼前人一副「不給個交代休想我放過你」的神態(tài),他向田韜擠了擠眼,希望他來救場。
田韜接收到訊號後很是苦惱,畢竟這事本就是師父不對,他勸了很多次,但師父卻躺在榻上沉聲說著「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云云,毫無動搖之色……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他也覺得師父該被教訓(xùn)一頓。
因為無論如何也無法違背良心幫道恆說話,他只好眼巴巴地看向蕭芊菱。
最後蕭師姐笑瞇瞇地說著看似圓場的話:「天鈴師妹今日頗為辛苦,道恆師父也過意不去,因此他決定將這幾日私藏在百草廬的甜點都送給妳。我今日無意瞥見,種類繁多且做工細緻,應(yīng)該很合師妹的口味唷。」
原本有點蔫蔫的亦天鈴聽了此話又恢復(fù)了精神,朝著滿臉震驚的道恆嘿嘿一笑:「謝謝師父!」
道恆沉默,內(nèi)心吶喊:我這次明明藏得很好!怎麼會??阿菱啊——!!
顧不得欣賞師父的臉色變化,亦天鈴開心地抱住師姐往她懷裡蹭:「師姐最疼我啦~謝謝芊菱師姐~」
感受到某個方向投過來的視線,蕭芊菱也回抱她,撫了撫她的頭髮應(yīng)道:「那是,師妹這麼可愛~」如果細看,可以瞧見她眼神中的促狹之意。
正義得以伸張,亦天鈴只覺渾身舒坦,眼看食堂沒有什麼須要留意的動靜,她才走回段紅兒等人坐的桌子。
「亦姐姐回來了!」鍾若昕興奮地說,旁邊的乖乖和兇兇也開心繞著她轉(zhuǎn)了一圈。
段紅兒笑著將手裡盛滿鍋物的陶碗遞過去:「這是我們先給亦姑娘留著的,還有很多呢!」
亦天鈴眉眼彎彎,看向微笑的程墉、露齒而笑的南飛鍠和望過來的石崑,痛快地道了聲謝,和大家一同吃起火鍋來。
眼下無論入目入耳,皆為歡顏笑語,亦天鈴不禁在心裡滿足嘆道:
——眼下這光景,就是唐師父想見到的景色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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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唸:
.接下來還有個石崑和天鈴在火鍋宴結(jié)束的番外,這次終於讓他們做了些,咳,兒少不宜的事,到時上傳。
.會有這篇是因為最近看的古言有提到《山家清供》,也是道恆躲懶看的閒書ww 加上又很想寫個俠隱闊一起熱鬧的段子,剛好結(jié)合一起寫~
.其實還想寫一下師弟妹的相處,但這篇都三千字了……怕字數(shù)再多讀的人會覺得冗長,只能先拿掉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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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附上《山家清供.火鍋篇》的文字供大家品嘗,深夜勿看以免嘴饞~
〈撥霞供〉有云:「山間只有薄批,酒、醬、椒料沃之,以風(fēng)爐安座上,用水少半銚,候湯響,一杯後各分以箸,令自夾入湯,擺熟啖之,乃隨宜各以斗供。」因用其法,不獨易行,且有團圞熱煖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