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四忠的教室,已經是最後一節課前的下課了。
作為彈性的課程,有的人有上第八節、也有的人老早翹掉課回家去了。
當我們三人一出現在門邊,蕭婧蓉焦急的聲音就立刻出現。
「你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蕭婧蓉先是看向了罪魁禍首的夏宇宙,接著想到他是個笨蛋一樣,又尋求解答一般看向了我。
「……先讓我休息一下吧。」
我一邊拖著沉重的身軀,一邊嘗試著朝自己的位子邁去……
「魏舞香,妳抱著我我很難走路,稍微放開好不好?」
雖然我只是試探性地問了問,但死死將我的手臂給抱在胸口的魏舞香立刻露出驚恐的神情,接著猛力搖著腦袋。
然後,眼睛立刻湧出淚水──好啦!我知道了啦!妳又要哭了對吧!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蕭婧蓉轉向了我。
「你弄哭了魏舞香嗎……?」
不要用那麼冰冷的眼神看著我,我會凍傷。
「詳情還是去問夏宇宙吧,這個事情動腦就輸了──」
我拉開自己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而無處安放的魏舞香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我的腿上。
我覺得周遭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如果附近都是氪星人的話,我應該已經成為一具焦屍了吧。
「……夏宇宙,發生了什麼事情?」
蕭婧蓉雖然一臉難以接受,但還是聽了我的話,轉而向夏宇宙問道。
「魏舞香她被催眠了。」
夏宇宙一臉嚴肅,彷彿在說魏舞香只是感冒一樣。
「……什麼?」
蕭婧蓉跟我剛剛的反應一模一樣,先是愣住、接著消化夏宇宙的詞語──最後用傻眼與想打人的眼神盯著夏宇宙。
但,夏宇宙還是不改答案。
「你說催眠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這時,一旁的夏蓮安也忍不住加入。
「催眠,是像電視上那個催眠大師表演一樣嗎?」
「所以魏舞香以為自己是隻公雞嗎?她怎麼都不叫?」
「笨蛋,要也當然是隻母雞啊!她現在就是在孵蛋啦!」
同學們此起八落地吵著,我頓時感到有點惱火。
「再給我對魏舞香說三道四的傢伙,全部都給我去給老大的魚池趕魚!」
在我怒聲吼道的同時,同學們紛紛悻悻然地嘀咕著,各自散去──
「嗚嗚……嗚哇哇──」
豈料、魏舞香又被嚇到,抱著我就開始嚎啕大哭。
「喔喔────」
「不要笑!不要笑!!不要笑!!」
我一邊對著起鬨的人喊道,同時還要避開拼命擠過來的魏舞香腦袋。
──實在沒辦法,蕭婧蓉先讓閒雜人等出去,只讓關鍵人物留了下來。
「于與軒不在嗎?」
我首先先問道。
「他從下午開始就不知去向了──估計又在哪裡打混摸魚了吧。」
夏蓮安替我解答。
不過不止于與軒,就連染盡跟莊嘉亮也都不在。
他們該不會也遭到襲擊了吧?
「夏宇宙,你說魏舞香被催眠,是什麼意思?」
蕭婧蓉端正地坐在了椅子上,雖然從她的表情來看,並沒有把夏宇宙的話當成笑話的意思,不過估計也不完全相信夏宇宙說的話。
「就是字面的意思。高拾己你也看到了吧,剛剛那個三年級的女生游奕玲,對你播放某個聲音的同時想讓你看手掌心的東西──那就是催眠術發動的過程。」
「那就是催眠……?也太隨便了吧?」
「不對……如果照夏宇宙那樣的敘述,確實是可以對人的心理造成暗示的……不過如果說能在一瞬之間就把人給催眠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對方真的是很厲害的存在吧。」
蕭婧蓉低頭沉思著說道。
「那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去把那個游奕玲給抓起來,讓她解除催眠呢?」
夏蓮安隨口一問,不過立刻被門口出現的人給否決──
「那是沒用的,真正的催眠師不是高拾己遇到的人。」
──莊嘉亮,還有染盡正在門口。
而在莊嘉亮的身後,綁著高馬尾、戴著眼鏡,身穿露肩裝與洋裙的,是張雅緣。
「我們也被襲擊了呢──就在前往音樂教室的路上。」
莊嘉亮一邊說著一邊揉著肩膀──他的臉上蠻多的傷痕,一旁的染盡看起來也有點髒髒的。
「你也遭到攻擊了嗎?」
「嗯,四仁的人突然之間對我們發動了攻擊,原本只是單純的打架,但不知道為什麼周遭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連不是仁班的學生都朝向我們打過來。」
莊嘉亮一邊說著,一邊到洗手臺旁啐了一口。
「──所幸催眠其他人的那傢伙就躲在人群裡,我意外地把他揍一頓之後,催眠就結束了。」
那還真好啊,我這邊可是被迫跟小一生玩了整整兩節課。
「看來這是針對四天王的攻擊……對了!于與軒不知道有沒有事情?」
我連忙問道,但染盡對我搖了搖頭。
「……與軒說他覺得練習直笛沒必要,叫我監督好其他人練習就回家去了。」
這樣啊……雖然我們老大不是會被催眠的那種貨色,不過萬一真的怎樣的話,那可就糟糕了。
「你說打倒催眠師之後還是不會解除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從那些被催眠的人手中逃回來了嗎?」
「啊啊、那些一大群被操控的人確實是只要打倒在附近的施術者就行了,不過魏舞香這個情況可不一樣啊。」
莊嘉亮一邊走到我跟魏舞香的面前,皺緊了眉頭。
「這傢伙明明已經被運回了四忠,催眠卻沒有減弱的跡象──大概真正的催眠師另有其人吧。」
「說起來,游奕玲有提到一個叫做紀雌的傢伙──從她的話來看,那應該就是真正的催眠師吧?」
「也就是說,只要找出那個叫紀雌的傢伙,就能讓魏舞香恢復正常,是嗎?」
「雖然不能保證,但有嘗試的價值。」
我這麼說道,其他人也點了點頭。
「那怎麼辦?直接叫上老大車過去嗎?」
「確實,這倒是最有效率的作法……」
畢竟四天王都受到襲擊了,于與軒應該也會出手吧?
我偷偷瞄了蕭婧蓉一眼──雖然她並沒有表現出反對的模樣,但心裡會不會不接受這個選項?
「……蕭婧蓉,妳覺得呢?」
「都已經牽扯上魏舞香了,就讓于與軒好好和他們拜託吧。」
蕭婧蓉冷淡地說道──怎麼這話聽起來更像是叫于與軒把他們給滅團一樣?
「好吧,那麼目前先把戰術定成『于與軒天外降神』計畫,在讓于與軒出動之前,我們先把所有的情報都先整理過一輪吧。」
「都要讓于與軒出馬了,還有必要搞這種沒必要的規劃嗎?」
莊嘉亮冷笑道。
「嗯──如果是與軒的話,應該一節課就能解決了吧……拾己的意思應該是要替與軒善後才對!」
不不不、我是想輔助于與軒,不是要當殯葬業者。
「就放心交給于與軒吧,他可是無敵的于與軒啊。」
我嘆了一口氣。
「夏宇宙,你給我好好講清楚,從你被小一生抓住開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唔……我在一樓的時候看見小一生正圍著一個胖子欺負他,我就立刻上前制止。」
夏宇宙抓了抓腦袋,接著繼續說道。
「趕走那些小鬼之後,那個胖子說要報答我,帶我到他的秘密基地。於是我便跟著他到了遊樂場裡頭的玩具城──」
「──然後你就遇到了游奕玲,她說要報答你所以帶你遊歷了整個遊樂場,還招待你吃了點心,我說的對不對?」
「哇,你在現場吧?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莊嘉亮毫不客氣地從夏宇宙的後腦杓用力一拍,厲聲罵道。
「這他媽是浦島太郎的劇情!你被小一生在圖書館編的劇本給騙了!你這個低能兒!」
「不過,從這樣來看、對方為了要精確打擊我們四忠也算是經過了一番盤算呢……」
蕭婧蓉皺起了眉頭,閉上眼睛以靈活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莊嘉亮,你們呢?你們是怎麼被包圍的?」
我開口問道,而夏蓮恩也順勢追問。
「對啊,四仁的方向跟音樂教室完全不同吧?你們是怎麼到那個地方的?」
「關你屁事──」
莊嘉亮先是惡狠狠地瞪了夏蓮安一眼,隨即又抓了抓腦袋。
「我原本想照老大的指示,去四仁的地盤探點風聲,但不小心碰上了那些傢伙而已。」
「于與軒的指示?那這麼說、老大早就有所察覺了嗎?」
真不愧是繁露國小的打架王,就連情報掌控都做得這麼滴水不漏──結果手下的我們這四個笨蛋都栽在敵人手裡,真是慚愧。
「那不是正好嗎!既然老大都有計畫了,那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啦!」
夏宇宙將雙手高高舉起,衝到窗戶旁邊大喊起來。
「大家可以回家啦──!」
旁邊放學路過的學生用一臉看白癡的表情走過。
我偷偷蹭到了莊嘉亮身邊。
「……你在鬼扯對不對?于與軒根本沒叫你去偵察吧?」
「……你想怎樣?」
莊嘉亮一臉兇狠地轉過來。
「用屁股想也知道你一定是想蹺課,如果被老大知道其他人被攻擊結果你還落跑一定會被扁,所以你才要說謊吧?」
莊嘉亮楞了一下,接著隨便點點頭。
「對,被你說中了。總之現在先處理眼前的事情,其他的之後再講。」
我翻翻白眼,這傢伙還真敢擺出一副認真工作的模樣,明明最愛摸魚的就是他。
「總之,不能被其他人這樣看扁了。不管于與軒到底有沒有計畫,我們還是要先做好準備──不可以讓班上的同學也成為襲擊的目標,從明天開始大家都要結伴而行。」
我如此說道,其他人紛紛點了點頭。
「我會跟源千承一起,兩個人去其他班級探探情報的──如果是跟他的話,就不會被抓到,交給我們吧。」
夏蓮安先開了口,對著我眨了眨眼。
「源千承啊……雖然是風紀股長,但總覺得我跟他沒什麼交集呢……不過這樣也好,誰記得之後去跟他聯絡一下──」
莊嘉亮這樣問道,這時、我才想起來我好像從小三開始就沒他的聯絡方式。
莊嘉亮這樣問道,這時、我才想起來我好像從小三開始就沒他的聯絡方式。
「不過,誰有源千承的電話啊?染盡、你有他的電話嗎?」
「呃、我是有想找他要啦,只是老是找不到他在哪裡……」
「那,有人知道他住哪裡嗎?」
我左右環視,總共八個人都沉默不語,一副不知道的模樣。
「不可能啊,東坊鎮這麼小,只要問問常跟他相處的人,應該就能知道吧?有誰跟他很熟的嗎?」
眾人紛紛搖頭,我在腦袋中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沒什麼看見他跟別人在一起的印象──應該說根本就沒看過他人。
「……不然我們留紙條給他?」
蕭婧蓉詢問般地提議,這倒是個不錯的方法。
「好啊!那、直接放源千承的位置上就好了──」
說著、夏宇宙的聲音也逐漸轉小。愚鈍如他、也默默地意識到一件事情。
「……欸,源千承坐哪裡啊?」
一下子我們陷入了沉默,莊嘉亮立刻厲聲罵道。
「幹!怎麼可能都不知道,高射砲、你不是班長嗎!你最應該知道才對吧?」
「啊我們就不熟嘛!我有什麼辦法。」
「……拾己,座位表上應該會有源千承的名單的,你可以看一下。」
蕭婧蓉尷尬而不失禮地微笑著。
「說的也是。」
我環抱過魏舞香,把手伸進了抽屜之中,接著取出了座位表──
「上面沒寫欸。」
「屁、怎麼可能那麼大一個活人會沒寫──真的沒寫欸。」
「那怎麼辦,總得要有人去通知他吧?他可是風紀欸──」
「……沒關係。」
「還沒關係哩,不跟他說、難不成要被人家當成我們在排擠他嗎?」
「不過雖然他確實是很少出現啦……明明是風紀的說。」
「都有出現喔。」
「不只是源千承,希望班上的大家都可以多上心一點呢。連同學在哪裡都不曉得,有點太過份了、真是的。」
「沒關係的。」
「就說了不是有沒有關係的問題,如果今天是源千承自己喜歡搞失蹤,不幹正事也就算了,但連通知他都不通知,豈不會給他理由說不是他在偷懶嗎?我們這邊多少也有點責任吧!」
「不會的。」
「萬一源千承被襲擊了呢?那從來沒關心過他的我們不也是共犯嗎!」
「不會啦。」
「不是,你這傢伙從頭到尾都在唱反調,你小子、看不起源千承是不是──」
莊嘉亮一邊說著抓起旁邊一個口罩男的衣領,接著停止了動作。
「……不是,大哥你誰啊。」
「敝人就是風紀股長,源千承是也。」
側瀏海遮住右眼的少年低聲回答。
頓時之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是,這傢伙什麼時候出現的?
「源千承剛剛不在啦,因為總共不是才我們七個嗎?一二三四五六七、不對,他真的一直都在欸……」
「別說了,夏宇宙。」
空氣中陷入很長時間的尷尬,一時之間所有人都低頭沉默不語。
「總之,我們大家也都不可以只靠于與軒,也要一起出力,知道嗎?」
『不準裝沒事帶過啊!』
如果是這個時候,魏舞香一定會跳起來,這樣大聲罵道吧。
但,此刻的她只是不斷地躲避周遭人的視線,把頭靠在我的身上玩著側馬尾──不是、妳只不過是被催眠,為什麼連人設都變了!
「源千承,各種方面都很失禮了。」
蕭婧蓉鞠躬說道。
「沒關係,我習慣了。」
源千承淡淡地回答,雖然他應該想緩解尷尬的氛圍,不過卻使得現場的空氣更加沉重。
「總之,就按照計畫這樣,夏蓮安跟源千承去四年級其他班級蒐集情報。染盡、你跟夏宇宙去資源回收社向曹子笑打聽三年級最近的情況。莊嘉亮,你再去找老大確認現在的情況。我的話會去跟五年級的學長談談──明天的時候再進行一次統整,OK嗎?」
眾人紛紛點了點頭,而夏宇宙舉起手。
「那風紀股長要做什麼啊?」
「源千承就是風紀!風紀就是源千承!」
「喔──喔喔!懂了懂了!」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喔。
接著、夏宇宙等人魚貫地出了教室──
「拾己,那我要做什麼?」
蕭婧蓉開口對我問道。
「呃,蕭婧蓉妳不是挺忙的嗎?不必要特別來分擔工作也沒問題的。」
「是這樣沒錯……」
不知道為什麼,蕭婧蓉有點失落地低下了頭。
「不過、妳要是能幫我把魏舞香送回家就好了。」
魏舞香這傢伙,只要放任不管就只會原地大哭,就跟史奴比一樣。
「嗯,雖然我確實想順便帶魏舞香回家,不過、等等司機會直接載我上高速公路……」
蕭婧蓉看起來有些抱歉,她湊到了魏舞香的身旁,輕輕地捏著魏舞香的臉頰。
「真是抱歉呢,難得妳需要我幫忙,但我卻這麼不中用。」
「沒關係,我放學也很閒,就讓我來送魏舞香回家吧。」
我暗暗嘆了口氣,果然還是我來處理這件事情嗎?
「不好意思,那就麻煩你了。」
蕭婧蓉先是苦笑了一下,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
「……對了,你送魏舞香回家的時候,順便去買些烤香腸吧。」
「哈?」
我有點不太明白蕭婧蓉的意思,不過她自顧自地從背包中拿出了一個KeRoRo造型的錢包,從裡頭抽出了一張藍色──
一、一千元!是那群比予吉還值錢的小朋友!
「這個給你們買一些烤香腸。找錢的話,直接給魏舞香就好了。」
蕭婧蓉微笑地將錢塞到我的手中,頓時我突然感到手裡充滿了力量。
「不過,不可以偷吃喔,要把烤香腸好好地帶回魏舞香家裡才行──那就拜託你了喔、拾己。」
蕭婧蓉一邊微笑著,隨後、她便把魏舞香的書包都收拾好,放到了我的桌上。
「那就拜託你了喔!班長!」
下幾篇進入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