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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死定了!」托加公爵哀號著拉上窗簾,沒來得及窺見布萊克伍德一行人終於現身的景象。
「膽小鬼給我閉嘴!」羅伯特對他咆哮。
「少在那兒嚷嚷,老哥,你要是有種就不會跟我們躲在城堡裡!」他不滿地回嘴。
「我總得保護你這沒用的家人吧?」
「喔不才怪!你只是害怕戰鬥而已!」
「你也一樣,馬克西姆!」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吧?」厄拉正努力安撫滿臉鼻涕眼淚的瓦勒莉。
「閉嘴──」托加兄弟異口同聲地尖叫。
「這下我們真要完蛋了……」她只能搖頭以對。
「最好先躲進地窖!代表們已經在那裡了!」喬凡尼拖著劍跑來。「誰知道那堆死人骨頭會不會殺進大廳!」
「地窖?那群代表蠢就算了,難道你這樂師想害我們變成甕中之鱉嗎?」羅伯特厲聲斥責。
「不然你還有什麼好點子?」喬凡尼聽見頭頂傳來屋瓦破裂聲。「該死!」
幾個骷髏士兵撞破屋頂跳進了大廳。
「媽呀!」托加公爵驚聲尖叫起來。
「快走!」喬凡尼快步擋在眾人與骷髏士兵之間,但骷髏士兵一揮刀就將他掃倒。
「喬凡尼!」瓦勒莉大聲哭喊,地面忽焉震動起來讓骷髏們亂了陣腳。
一隻腐朽手臂穿破地板而出。
「嚎哭者?」羅伯特被第二隻穿出地板的手臂絆了個狗吃屎。
「誰都不準欺負老師!」瓦勒莉握緊拳頭怒吼,嚎哭者接連爬出,撲向反應不及的骷髏士兵將他們扯成碎片。
「那小鬼的能力又失控啦!」托加公爵連滾帶爬逃向地窖。
「瓦勒莉!」厄拉試圖拉住女兒。「這裡太危險了!得躲進地窖!莫里斯說妳還沒辦法操控嚎哭者啊!」
「我不會讓怪物傷害大家!」瓦勒莉奮力擺動雙臂指揮嚎哭者反擊。
「她會撐不住的!」喬凡尼摀住受傷的肩膀滾了過來,絕望地瞪著瓦勒莉逐漸轉白的的雙眼與成群從屋頂破洞鑽入的骷髏。
像是眼見地獄爬上人間。
他感到暈眩,然而一隻撞進胸口的蝙蝠讓他連忙低頭察看。「……這是什麼?」
無數翅膀拍打的聲響與煙霧瞬間籠罩議會大廳。伏拉德從煙霧中步出,指爪攫起撲向瓦勒莉的骷髏捏爆頭骨。
「是他!」一個骷髏士兵指著伏拉德大叫。
「那個瓦拉幾亞暴君!」
「上啊!宰掉他!」
「渣滓。」伏拉德在骷髏們衝來時抽出長劍,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斬殺周圍所有士兵,碎骨、盔甲與刀劍殘骸飛濺大廳各處,僥倖沒被摧毀的骷髏士兵很快地也被成群蝙蝠捲起高速飛升並猛然墜地。一些蝙蝠砸爛骷髏後飛往伏拉德背後,宛如融冰與他的破斗篷合為一體。
「怪……怪物!」只剩上半身的骷髏士兵悲慘地哀嚎。
「彼此彼此。」伏拉德踩碎他說道,隨後轉身瞪視滿臉驚駭的族人們。「快進地窖避難。」
瓦勒莉終於體力不支倒進母親懷裡,被她叫出的嚎哭者像群失去拉線的木偶倒地。
「你……你就是維西?奧圖的學徒?」羅伯特快要被恐懼擊垮。
「而你就是被豹族抓走的托加代表?」伏拉德瞟了他一眼。
「……是的。」
「拿起劍,代表,這裡需要戰士。」議會大門傳來巨木撞擊的不祥聲響。伏拉德不悅地啐了一聲,舉起左手讓一張長桌飄起砸穿大門,轟隆巨響後只見整群骷髏士兵連人帶巨木被長桌給撞飛。
被骷髏包圍的布萊克伍德與班尼迪托驚訝地瞪著伏拉德,首次見到伏拉德的賽拉芬娜修女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倒抽口氣,諾斯特拉達姆則是感到頭痛欲裂,斷裂不全的記憶逐漸歸位讓他快要站不穩腳步。
「你有很多事情需要解釋。」灰色雙眼不快地瞇起。
「我依約親自來議會了。」伏拉德砍飛幾個骷髏士兵。
「這或許已不是重點。」
「也是。」他瞬間出現在吸血鬼醫生面前,長矛散發的力量立刻讓他的身軀竄出火苗。「你們拿到矛了。」
「所以最好離我遠一點以免烤焦。」布萊克伍德打下響指,火焰從四周地面燃起將骷髏吞噬。「為何我和小班沒被獻祭儀式殺死?」他用眼神示意諾斯特拉達姆加入製造防護罩的行列。
「因為我不是負責結束千年家庭鬧劇的最佳人選。」
「你根本知道維西?奧圖是我父親!是你設計我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
這句話讓在場所有吸血鬼差點掉下武器。
「宛如一齣沒有好結局的悲喜劇啊。」地精王傑洛姆嘆氣道,站在一旁的亞瑟與腓德列克無奈地搖頭。
班尼迪托無法置信地望著布萊克伍德。
「但你點頭答應了。這讓你感覺如何,安卓亞斯?」伏拉德露出微笑。
布萊克伍德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是真的嗎,騎士團長?」伊莉莎白朝他大吼,只得到吸血鬼醫生的點頭以對。「你竟然……」
「是的,我就是這樣的罪人。」他終於開口。「一個弒親兇手。一隻背信忘義的怪物。」
時間彷彿靜止下來,所有有珠與無珠的雙眼都無法從安卓亞斯?布萊克伍德身上移開注視,像是看透肉身直視靈魂最深處,那無法觸碰的黑暗。
而那團黑暗正痛苦哭號著。
「不,布萊克伍德,你只是想為母親復仇。」班尼迪托握住他的手。「我看見了。在獻祭儀式時,你終於讓我看見你殺死維西?奧圖時的景象。你那時想著的只有母親與族人,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將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
他回以悲傷笑容。
「當我手執刀刃,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會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呢?」
「是啊,就像我們的父親一樣。」
少女輕笑從空中傳來。
血色光團噴出更多骷髏士兵,魔法構成的防護罩終於支撐不住而轟然崩解,鮮血紛紛從施咒者口中溢出。
卡蜜拉穿過雲層翩然而至。
「好久不見啊,我親愛的弟弟。」她愉快地問候吸血鬼醫生,絲毫不畏懼長矛力量。
「如果妳的目標是我,那妳大可衝著我來。」布萊克伍德對她說。
「多偉大的情操。」她拍起手。「然而這對發生在我身上的慘劇毫無意義。」
「妳到底想要什麼?」
「看來你和班尼迪托神父都沒搞懂這根矛存在的意義,尤其是儀式失敗後的意義。」卡蜜拉指指握在布萊克伍德手中的長矛。
「梅西亞預言這東西能夠阻止妳。」
「是嗎?」笑容仍未從卡蜜拉臉上消失。「那就來試試看吧。」她張開雙臂。
「這該不會是個陷阱?」班尼迪托拉住吸血鬼醫生。
「很顯然。」他握緊長矛。
「不想相信你的家人嗎,安卓雅斯?」卡蜜拉挑釁道,這讓他不禁皺起眉頭。「就像你不想再相信父親一樣。」
相信我,安卓亞斯!別這麼做!相信你的維西叔叔!
他幾乎能聽見維西?奧圖臨死前的乞求。
「很抱歉我必須這麼做。」他甩開班尼迪托,舉起長矛刺向卡蜜拉。
「不!」
卡蜜拉舉起手,布萊克伍德感到全身無法動彈。
班尼迪托抽出短劍但立刻被火球撞飛。
「儀式一旦失敗,命運之矛就能屬於任何人。」卡蜜拉從布萊克伍德手中奪過長矛。「所有生靈將感受我經歷過的所有痛苦直到永遠。」
她舉起矛刺進布萊克伍德的胸口。
散落在地的枯骨全數飄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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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羅倫斯,1480年)
「但為何是命運之矛?」伏拉德解除自己與維西?奧圖身上的契約時問道。
「我還在納悶你怎麼都不問這問題呢。」維西?奧圖抓住淒厲哀號的修女笑著然後一口咬下。
「這代表吸血鬼仍是上帝子民?」他抓住倒楣的神父扭斷對方脖子。
「我不是上帝,但我知道命運之矛刺進祂兒子的身軀後再度染血是在何時。」
「何時?」
「白樹聖會用它刺進我的胸口。唯有命運之矛才能結束發生在我與家人身上的悲劇。一句無法言說的道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