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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原耽]《春庭花》補遺、故夢(肆)(AxA)

阿釉 | 2023-02-01 00:11:44 | 巴幣 10 | 人氣 227

連載中【AA】春庭花
資料夾簡介
十年前,唐家主大發(fā)慈悲收留無家可歸的甄大夫;十年後,唐家主每日無不想把甄大夫射成馬蜂窩。 誰來跟他解釋解釋,為何他好死不死撿了個會調戲男病患的流氓大夫?

※新年快樂,篇幅爆炸中









補遺、故夢(肆)


  「小少爺!」

  說時遲那時快,緊隨在後的人馬終於趕到,幾名半覆面具的黑衣人將他們團團包圍。

  看衣著,這些人便是家中精挑細選、身經百戰(zhàn)的護衛(wèi),要想拿下兩名綁匪可說是綽綽有餘。

  但壞就壞在此時一把冰冷匕首正抵在他的咽喉處,只需輕輕一劃,刀刃便會立刻劃破他的血肉,令他血濺當場、一命嗚呼。

  本是勢在必得的場面頓時像緊繃的弓弦,稍有風吹草動,雙方之間的衝突便會一觸即發(fā)。

  「你們要再往前踏出一步,仔細老娘一刀抹了這小鬼的脖子!」女綁匪叫囂道,不知何時已與男綁匪用面罩將臉矇得密不透風,只留張嘴在外大放厥詞。

  「賊人,爾等已經沒有退路了,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將小少爺平安釋放!」為首者大喝道,視線時刻鎖定在他身上,不敢有絲毫鬆懈。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叫老娘放人?」女綁匪朝前啐了口唾沫,「回去傳話給你們家主,他若是想保住這小鬼的命,就叫他備妥足夠的錢財作為交換,否則……四日後你們就等著替這小鬼收屍吧!」

  綁匪們特意放話給祖父,無非是想騙取贖金後,反手將他賣給人販子坐擁漁翁之利。

  簡直異想天開……

  他趁著為首者與女綁匪談判周旋的期間,小心翼翼在不驚動男綁匪的前提下,悄悄將綁縛四肢的繩索全數掙脫開來,此前掌心內躺著的便是一塊尖銳稱手的石刃,自被帶出洞穴他就一直默默暗藏著,以備不時之需。

  男綁匪全然沒有發(fā)現不對勁,耐不住性子竟是開始與為首者講起歪理來,「你們唐家的人怎都跟個娘們似的唧唧歪歪?說到底,唐崇赫自個兒不也為了斂財幹過一狗票傷天害理的勾當麼,他都積攢了這麼多財富,拿點兒出來給老子花花有什麼不好?」

  女綁匪附和道,「就是,也不想想他前面幾個孩子都是怎麼被人玩死的,他有那閒錢在外偷養(yǎng)小老婆,咱們要點零花錢逍遙快活又怎麼了?」

  他幾日來聽了太多污言穢語,永遠無法理解這些蠻不講理的話怎能不假思索自人的嘴裏脫口而出,儘管祖父確實不是世人眼中十全十美的大善人,但也輪不到這些宵小之輩對祖父的為人品頭論足,更遑論是拿他的人身安全向整個唐家威脅恐嚇了。

  他向前方幾名護衛(wèi)暗使眼色,雖心中忐忑,不知自己能否成功,但眼下情勢危急,他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喂!那邊那傢伙——」男綁匪敏銳地對其中一名挪動腳下半寸的護衛(wèi)大聲怒吼。一股刺痛感頓時自他咽喉處襲來,令他蹙起眉頭。

  「可別會錯意了,贖金這事壓根就容不得你們討價還價。」女綁匪在他肌膚上割出道淺淺的口子,惡言道,「你們要是怕兩手空空回去不好交代,咱們也不介意將這小鬼的指頭一一剁下來當作禮物送過去,只不過他到時是死是活,就得全憑你們家主的誠意而定了。」

  綁匪們早已跳脫計劃,充滿不可預測性,就連他們口中的「老闆」也單方面被否決了執(zhí)掌行動的權利,淪為交差了事後待宰的肥羊之一。

  他被扛在肩上步步向後方退去,不知不覺他們已離適才丟棄短靴的斷崖處僅有十步之遙的距離。

  眼看綁匪們逐漸靠近崖邊,如躲避搜索時一樣,欲用詭譎多變的身手逃之夭夭加以拖延時間之際,他便看準時機抽出手中石刃,用盡全身力氣一把扎進女綁匪以刀要脅的臂膀裡。

  石刃堅韌而銳利,刺入血肉的剎那,耳畔隨即炸開一聲淒厲尖叫,抵在他咽喉上的刀子應聲落地,護衛(wèi)們第一時間便衝上前來制服兩名綁匪,一切不過電光石火便順利結束了。

  他嘴上打死結的布條被一刀劃開,後頭人馬陸續(xù)趕到,他被護在重重人牆之後,因長時間緊繃的肌肉瞬間放鬆,他差點站不住腳癱坐在地上,最後是強撐著一股倔脾氣在,這才沒顯露有失唐家臉面的狼狽模樣。

  「小少爺,小的立刻為您止血做緊急療傷——」

  半跪在地的護衛(wèi)正為他的脖子做緊急包紮,可尚未把話說完,驀地,四周躁動聲起,他沒能及時抬頭查看,一柄劍尖便自眼前護衛(wèi)的胸膛穿出,血花飛濺,灑了他滿臉。

  他看著護衛(wèi)橫倒在地,痛苦不堪地抽搐扭曲,泊泊鮮血猶如破了口的水缸不斷向外流淌。

  一劍穿心,必死無疑。

  當他意識到這件事時,世界彷彿同時噤了聲,周遭紛擾盡數隔絕,原本飛速運轉的思緒全然停擺、空白一片。

  他好似中了志怪故事裡限制妖魔行動的定身咒,僵直站在原地動彈不得,連兇手行兇後的動向都無法分神去看,只能徒勞地用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護衛(wèi)胸前被鮮血濡濕的傷口。

  他不知道自己呆站了多久,直至那名護衛(wèi)雙目圓睜,卯足了最後一口氣朝他大吼,他的身子便猝不及防遭人攔腰撈起,牢牢圈禁於一隻粗壯臂彎中,難以呼吸,無法逃脫。

  他一回神,原本勝券在握的護衛(wèi)們竟是在這短短時間內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奇襲,放眼望去倒地的倒地、中傷的中傷,沒有一人身上不沾滿血污、沒有一人不是傷痕累累。

  無須細想,罪魁禍首便是他身後單手持劍、同樣身負傷勢的男綁匪,方圓七步之內無人敢輕易靠近,與適才赤手空拳的囂張氣焰不同,這人的氣場儼然昇華成了另一重境界。

  但是,為何這人手中會憑空多出一把劍?

  唐家無人用劍,就連他被挾持作為人質時也不曾見到兩名綁匪身上有任何佩劍,這劍的來路頓時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要不是被逐出師門後十幾年沒碰劍,老子早把你們通通大卸八塊。」男綁匪朝旁吐了口血痰,對周遭護衛(wèi)不屑一顧,接著便劍指人群身後遭五花大綁的女綁匪,陰沉道,「還不快把那臭婆娘放了,否則老子一劍殺了這小鬼,到時你們全都得跟著下去陪葬!」

  「白癡,你趕緊帶那小鬼離開,別管我!」女綁匪艱難地嘶吼著,隨即被護衛(wèi)面朝泥地按住腦袋,悶聲發(fā)出極其憤怒的尖叫。

  「你個狗娘養(yǎng)的竟敢動老子的女人!」男綁匪一激動,便下意識加重禁錮他的力道。

  胸腔壓迫加劇,令他缺氧而不停嗆咳起來,肺臟被嚴重擠壓,全身筋骨嘎嘎作響,這人只顧與護衛(wèi)們大聲叫囂,全然不在乎他的死活,他手中的石刃也早在混亂之中遺失,眼下已無任何可供反擊的利器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窒息而死時,前方山林深處傳來一陣聲勢浩大的行軍聲,並且以極為迅速的方式將懸崖邊做扇形包圍狀,堵得前方出路那是水洩不通。

  「家主大人,挾持小少爺的賊人們就在前方,還請家主大人下令捉拿賊人,助小少爺脫離險境!」領路者高聲彙報道。

  他趁男綁匪轉移注意力稍稍鬆手時大喘口氣。

  祖父人馬各個按部就班搭弓上箭就準備位置,此時祖父只需一聲令下,賊人便會立刻萬箭穿心、當場斃命。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跑!老狐貍那瘋子鐵定會連自己孫兒都一齊射殺,老娘這條命豈不跟著玩完了!」女綁匪也不管是否吃了一嘴泥土,仗著蠻力掙脫腦袋上方的箝制,朝前便是聲嘶力竭的大吼道。

  男綁匪這時才彷彿大夢初醒般踉蹌著往懸崖邊奔去。

  「放箭。」一道清冷孤傲的嗓音毫不猶疑的自後方響起。

  話音剛落,數支破空飛來的箭矢便不偏不倚將男綁匪手中鐵劍脫手射飛,接著便是第二撥、第三撥……盡數箭矢扎進男綁匪高大的後背。

  就在第四撥箭矢即將發(fā)射的剎那,生命力驚人的男綁匪算準時機猛地轉過身來,狡猾的將他作為擋箭牌使用。

  驚險萬分下,一支箭矢擦過他的臉頰劃出血痕,其餘箭矢皆全數射偏插入一旁泥地裡。

  男綁匪猖狂大笑,趁勢帶著他往崖底縱身一躍。

  眾人驚詫之餘,他只來得及與位居中央的祖父對上一眼,一道突兀的金光自眼尾閃過後,他便迎來了人生首次的高空墜落。

  ——他竟錯失了最好的機會。

  鬢邊碎髮隨狂風亂舞,比起因不斷下墜而生的未知恐懼,縈繞他心頭更多的是揮之不去的懊惱。

  若不是當下被情緒左右,他何嘗沒有機會先行躲藏等待祖父救援?他又豈會想不通那把來歷不明的劍,便是混在陸續(xù)趕來的人馬之中趁亂遞給男綁匪的?

  那名,或者該說那若干名內鬼,當時就明目張膽的站在面前,如欣賞一齣好戲般看著他被綁架、被挾持、被作為人質要脅恐嚇,將祖父、乃至整個唐家戲耍於股掌之間。

  回想方才種種,他悔恨得直想一頭撞死自己,也正因為回想方才種種,悔恨轉瞬之間化為滔天怒火,怒極攻心下,一絲涼意於人中緩緩流淌,他騰出隻手探去,竟是生生被氣出鼻血來。

  他莫名有股想笑的衝動,不等他抹去血跡,驟然一道不小的衝擊令他鼻下血滴四處飛濺,彷彿永無止盡的墜落因男綁匪腳下蓄力點地而停止,他又如同一件貨物般,被迫與這人在懸崖峭壁上輕功飛躍,看著眼前光景迅速消逝於身後,而自己卻束手無策。

  抬頭觀望崖頂,斷崖深處一線天,此處深度已是弓箭射程無法觸及的距離,且前進速度之快,終究是因他的失誤,讓男綁匪僥倖甩掉祖父手下的追捕。

  他本天真的以為少了另一人襄助,此人便會像隻無頭蒼蠅般橫衝直撞,可如今親眼所見,男綁匪那足以力壓群雄的矯健身手,以及女綁匪臨危不亂下達指令的氣魄,再在顯示兩人的不凡之處。

  雖讓身為人質的他暗自嘆服兩人表現實屬荒謬,可自始至終,便是他低估了兩名綁匪暗藏在粗鄙言行下的鋒芒。

  更是他剛愎自用,辜負了所有試圖拯救他的護衛(wèi),眼睜睜看著生命消逝而無能為力。

  全因他的失誤,不僅侮辱了身為天乾的尊嚴,也侮辱了唐家祖代積累的驕傲……

  「喂,小鬼。」男綁匪不知何時已帶他落到崖底的一處河床旁,拆卸面罩、視背上數箭如無物,開口便是毫無禮數的問話,「還不快告訴老子唐家關押人犯的牢房在什麼地方?」

  他半掛在男綁匪的手臂上,低垂著腦袋搖了搖頭。他並非不知道位在何處,只是不想告訴這人罷了。

  男綁匪不死心,又再問了一次,迫切地想將女綁匪自祖父手中劫走,但他依舊緘口不言,任由這人將自己提在手中猶如破布娃娃般連番逼問,就算晃得他頭暈目眩了,也沒吐出一字半句來。

  男綁匪登時耐性全無,壯臂一甩便將他往巨石嶙峋處拋摔出去。

  「唔……」他不住痛呼,再往左側一點,石頭尖角便會磕破他的腦袋,令他失去意識、血流如注。

  「死啞巴小子,怎不去死一死,老子要你何用!」惡毒咒罵連同黑影籠罩,緊隨而至的拳打腳踢如雨點般痛擊他全身,少了另一人作為制衡,這人下手便愈發(fā)肆無忌憚,瘦弱幼小的他只能蜷縮著身子概括承受這些暴行。

  他何曾受過這般屈辱?胸腔內本就熊熊燃燒的怒意,正因無處宣洩而大肆鼓譟著,且隨著疼痛加劇,就連血液都好似要沸騰了起來,氣得他渾身顫抖,幾乎要從中崩裂。

  「老子不過打你幾下,你這小鬼難道就哭了?」男綁匪停下暴行,轉而嘲笑道,「嘁,還以為天乾有什麼了不起,到頭來也只不過是個哭爹喊娘的小破孩罷了,你要想活命,就趕緊老實交代牢房位置,不然按你這瘦不啦嘰的身板,老子一拳就能送你上西天。」

  見他毫無反應,男綁匪便拿鞋尖撥弄他抱頭蜷曲的手,嘴上更是罵聲不斷。

  一會兒說他就是個命短的賤骨頭,怪不得家中苦毒不給吃食瘦成皮包骨,一會兒又說他若非走運分化成天乾,哪個父母會要他這體弱多病的藥罐子。

  甚至還以極其不堪入耳之言語,將祖父婚姻不忠,長年欺瞞祖母的事悉數辱沒了遍。

  他明知自己不該理會,這些搬弄是非、隨意揣測的話語孰真孰假,又何須浪費唇舌與一介尋事挑釁的外人爭論不休?

  可他偏偏就是理會了,只因這些話通共扎進心底深處最為在意的部分。

  三日來,肉體與精神上的折磨早已令他不堪負荷,他不過是強撐著一路掙扎至今,刻意不去細想除了獲救以外的任何事情,專心致志地將一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危機上。

  然而一旦提及至親,他心底抑制不住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湧動,淹沒了靈魂,泛濫成災。

  「……住口。」自負如他,終究是因幾句閒言碎語而功虧一簣。

  「哈,這些話可都是從你們唐家內部傳出來的,老子不過一字不落照搬全說,可有哪一點誣賴你們?你要是覺著丟臉,就自個兒找你爹娘討說法去,問問他們當年懷你時怎連打個胎都能打失敗,偏生出你這命賤的掃把星,誰碰誰倒楣。」

  惡意排山倒海而來,男綁匪的一言一行無非是想摧毀他的認知、瓦解他的意志,最終將他逼瘋,任其擺佈罷了。

  聽著這人自以為揭露了什麼天大秘密的口氣,他只覺一陣可笑。

  父母曾試圖置他於死地又如何?

  於公,他絕不可能原諒父母當年的所作所為,傷害既已造成,再多的虧欠都無法令他遭受的苦難得到彌補。

  於私,每當面對父親不下百句的叨叨絮絮、母親看似粗魯卻呵護備至的關心,以及祖母嚴厲又不顯疏離的千叮萬囑,驀然回首,細看點滴,待傷痕痊癒,疼痛不再記憶猶新,家人過去犯下的荒唐事蹟便也跟著無足輕重了起來。

  縱然親情不似尋常人家那般純粹,可又有何規(guī)章法度能設立框架限制?就算被當作乖巧聽話的弟弟,抑或承載自身罪孽的孩子,也掩蓋不了父母長輩待他極好的事實。

  他能忍受這人的拳腳相向,但當這人將矛頭指向父母、祖母等人時,他竟是連刻進骨髓裡的理智都能瞬間拋諸腦後。

  取而代之的,便是掙脫束縛、直指這人的滿腔殺意。

  「住口。」他不知自己何來的力氣,獨自低垂著腦袋撐坐起身,滴落的鮮血彷若在石子上綻放妖豔炫目的紅花。

  他抬手抹去鼻下血跡,按理說他應當早已失血過多而暈眩昏倒才是,但他此時的意識卻格外清晰明亮,他抬頭與陡然間無故噤聲的男綁匪對視,男人則好似被什麼震懾住般,不受控制的後退數步,接著便腳下一軟雙膝跪地,滿臉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愚蠢的東西。」他開口,嗓音森冷得連自己都覺著格外陌生,「不過是強弩之末,早在護衛(wèi)燃煙通報形跡之時,你與那女人就已註定成為這盤棋局的棄子。」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臉色愈漸蒼白的男人,深知這人再如何依本能行事也不可能真就奪了他性命,要不綁匪們怎會拚死拚活都要將他攥在手中換取一線生機?

  男綁匪像是在極力抵抗什麼,渾身青筋突起、汗如雨下,竟是連起身的力氣也無。

  「你可知若我此刻選擇一頭撞死在這亂石堆中,祖父會如何對待那女人?」

  男綁匪倏地雙眼佈滿血絲,硬是從咬緊的牙關間一字一頓地擠出三個字,「你……不……敢!」

  面對這人的怒目而視,他仍是那樣從容而面無表情,「我怎會不敢?能將你們這對口無遮攔的男女一舉拖入地獄,何嘗不是對我唐家聲譽最好的平反?」

  性命相逼實屬下策,卻是他眼下唯一能用、且最有利的手段,倘若男綁匪失去他這張保命符,便是連同談判的籌碼一並失去,這人縱然能找出關押人犯的牢房所在,祖父也斷不可能讓其留有全屍。

  如今兩名綁匪已是腹背受敵,退無可退的殘局。他必須讓眼前的男人按他所想、為他所用才行。

  遂他開口,遊說道,「因區(qū)區(qū)錢財以身犯險,真當唐家會輕饒你們?你儘管有帶那女人逃出生天的本領,也沒有確保她此生無後顧之憂的本事,不如主動向祖父供出幕後主使以及其黨羽的名字,既能將功補過達成協(xié)議,還能以此生不再踏入雲州為前提放你與那女人一條生路。」

  見男人眼底動搖,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他雖是個孩子,但有他「嫡長孫」的保證在,至少比莽撞行事要來得有把握些。

  他也看出比起女綁匪視錢如命的貪婪性格,男綁匪要更重視女綁匪的性命與人身安全。

  且當利益不再,面臨性命攸關之時,以交易搭起橋樑的僱傭雙方又何來忠誠可言?他便是抓住這點,進而加速挑撥綁匪們與老闆之間的關係。

  「保我性命,亦是保全你們自己,要不要走這條路已由不得你自己決定了。」

  話音剛落,遲來的暈眩感便襲捲全身,一直強撐著他意識的不知名力量盡數抽離。

  他頓時眼前一黑,終是因體力不支而暈倒在地。

  ◇

  待他再次睜眼,好似只過幾彈指之久,然而夜空中佈滿的星子再在宣告他熟睡已久的事實。

  他立即警覺地爬坐起身,不顧身體似是要散架般疼痛,隔著燃燒旺盛的篝火與靠坐石壁的男綁匪對上視線。

  男人上身赤裸,背上數箭皆以拔除,應是隨地找了可供止血的藥草塗抹患部止血,迎面而來的土味著實嗆鼻難聞,令他蹙起眉頭。

  「呵,該死的天乾小鬼,總算是醒了。」男綁匪說著便二話不說往他跟前扔了包東西。

  他尚未反應過來,低頭定睛一看,手臂上瞬間爬滿雞皮疙瘩。

  那東西赫然是隻遭人開膛剖肚的野兔,血水已被倒放乾淨,餘下皮肉相連的粉色肉塊正不斷冒出腥臭難聞的氣味。

  「可別以為威嚇過老子一次,老子就會心甘情願對你畢恭畢敬伺候周全,醜話先說在前頭,這野味愛吃不吃隨你,到時餓死可不干老子的事。」

  「……」

  這頭野兔等同男綁匪願意合作的答覆,於他而言是再好不過的結果,雖說品相著實怵目驚心了些,但到底能讓他攝取水源以外的食物,也無從挑剔什麼。

  遂他開口,「匕首借我一用。」

  男人嘖了聲,一道寒光便精準刺入野兔屍體。

  「……」他默默拔下匕首,本想按關節(jié)處將兔腿肉卸下拿至火上烘烤,也不知是下刀的方式不對還是力氣不夠,費了許久他才好不容易「鋸」斷一條兔腿,然而切面參差不齊不說,還弄得地上到處都是血水,腥臭得很。

  男綁匪在一旁看得直搖頭,「你是唐家人,怎連區(qū)區(qū)一把匕首都不會用?」

  他坦然道,「唐家不是人人都擅使暗器。」

  「什麼鬼話,你們唐家早期不也是接案起家的麼?唐崇赫那老狐貍就算老早就把大部分的髒活都推給分家去幹了,沒道理自己的孫子連把匕首都使不好吧?」

  「祖父只管我活著,其餘一概不管。」他把兔腿上的肉剖開,隨後起身找來幾支粗細適中的樹枝,串起肉塊於篝火邊上烤製。

  「你這小鬼,沒人教不會自己偷學麼?老子在你這年紀都知道要翻牆看內門弟子習武了。」

  他沒抬頭看男綁匪一眼,專心致志地將第二串、第三串兔肉固定於篝火邊上,便將第一串兔腿翻面繼續(xù)烘烤,接著順著話問道,「你既有這等無師自通的天賦,又怎會在被逐出師門後幹起人口販賣與綁架勒贖的勾當?」

  「你怎知老子被逐出師門?」豈料男綁匪很是訝異,「你們天乾該不是真的都有通天本領?」

  「……」

  「怪不得人人都說天乾壓根不必費吹灰之力就能成為人上人,真他娘狗屎。」男綁匪啐了口,接著道,「咱們澤兌生來就矮人一截,要是落到窮苦人家那更是一點盼頭都沒有,像老子當年被師尊那老頭趕下山,空有一身功夫連個盤纏也無,別說劫富濟貧了,老子窮得那是自己腳皮都得撿省著啃,哪還有閒功夫去管他人死活?要不是後來認識那臭婆娘與人頭搭上線,老子怎可能找得著這麼合適又來錢快的活?」

  他面上不置可否,心底暗想到底是人品太差惹得禍,與出身全無半點關係。

  顧先生就與他說過:澤兌也好,天乾也罷,縱然是人口最為稀少的地坤,都不該因天生性別而畫地自限。

  他老人家教育英才多年,最優(yōu)秀的學生並非天乾,也非地坤,而是身為普羅大眾的澤兌。

  遂顧先生始終為此感到扼腕,縱觀古今以「天乾為尊」倡導六性階級的社會充斥著思想腐敗,令諸多璞玉未經打磨便紛紛沉入歷史洪流之中銷聲匿跡。

  他未曾有身為天乾自覺高人一等的想法,卻仍受困於旁人對天乾抱有暢想的期待中無法自拔,他便是矛盾且不知變通的一員。

  他不再與男綁匪多做溝通,因為儘管他沒有開口回應,這名口無遮攔的男人,想來在暢所欲言直至盡興為止,是不可能閉上那張嘴的。

  默默咬下一塊燒烤完成的兔肉,他想這人至少說對了一件事,一直以來衣食無憂的他,從來沒有細想過物資取得不易,以及掠奪過程中必定伴隨種種犧牲的事。

  他把一切想得都太過理所當然,以至於隔日一早,原本擬定計劃要與祖父取得聯(lián)係的事,全因男綁匪的一席話亂了套。

  看著男人自藏身處唯一可供出入的天井飛躍至眼前,他本想這人應當是出去查看完情勢了,熟知那步伐一貼上地面便顯得虛浮不定,男綁匪竟是猶如行屍走肉般朝他所待的方向步步進逼。

  他察覺不對,本能向後退去。

  「她死了……」

  突然冒出的話令他一時反應不及,「什麼?」

  「她死了……那臭婆娘死了。」男綁匪雙眼無神喃喃道。












後記:
預計下篇會先告一個段落,之後就要開始動主線劇情了,祝我好運 ←嘿對我直接複製上一篇後記的話
新的一年,新的感動,年初許下穩(wěn)定月更願望的我,在EP實現了1/31壓線發(fā)文的壯舉,所以巴哈這邊2/1發(fā)文就當是1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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