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啊啊啊啊──！」
侑勳班長連滾帶爬撞進了寢室，手電筒在倉皇之中掉到了走廊上，轉了幾圈才停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叫聲讓我們全像自垂死病中驚坐起，還頂著一頭要不是剩沒多少不然鐵定會很凌亂的頭髮；恍惚之間大家都還在判斷那個淒厲的聲音到底來自現實還是夢境。
我們六個人就這麼坐在床上，就著夜燈想看清楚剛剛從門外闖進來的那團身影。
你說還少一個人？現在他從門口進來了。
「班長對不起，是我啦，我是何……。」走進來的那人開了口。
「不不，你不要過來，離我遠一點！」班長看起來還沒從驚嚇中回神，他坐在地板上後退了幾步的距離。
「班長不要怕！我是洞六八啦！」站在那裡的人拉高了音量，好像是覺得只有這樣班長才聽得進去。
「洞六八？」班長驚魂未定地問著。
然後那個人打開了電燈開關，現在我們能看清楚他的面貌了，是洞六八沒錯。
「好亮！」威翔抱怨道，把手擋在臉上。
「哎唷，人嚇人會嚇死人你知道嗎？你沒事幹嘛大半夜的躲在兩個內務櫃中間？」班長的情緒好像比較平復了，他質問起了洞六八。
「報告班長，我本來要去上廁所，結果看到廁所裡有一個人在那，我認不出來那是我們哪一個弟兄，為了怕尷尬就先躲在內務櫃之間等他離開。怎麼知道你接著就出現，還拿手電筒照我。」洞六八解釋。
「你是不是眼花了？大家都在床上，只有你的床是空的我才去找人。」侑勳班長扶著牆壁站了起來，「所以哪可能會有什麼人在那？啊……！」說完這句話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又跌在了地上站不起來。
「哲鈞，該不會是？」我靠向哲鈞那側小聲地問。
「有可能。」
洞六八嚇得一溜煙鑽回了自己的床上，留下班長一個人在那裡還站不起來。
「好啦沒事，抱歉了大家，不要想太多，繼續睡覺，各位晚安，還有那個誰，可以過來，扶班長，起來一下嗎？」班長的語氣聽上去依然十分惶恐。
***
「……指尖輕觸掌心，拇指與食指第二指節接觸……。」我跟洞五八嘴裡念念有詞，一早又在幫威翔復健。
「連續三天被壓？這個營舍該不會真的不太乾淨吧。」班長坐在威翔的床尾，一臉同情地凝望著他。
我有意地看向了哲鈞的空床位，他好像一大早就去了廁所，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一樣要撬開他的嘴巴嗎？」班長問。
「千萬不要，我醒了，謝謝班長。」威翔突然坐了起來。
「中午休息的時候你就換個床位吧，現在先去洗漱，準備早點名了。」班長指示道，我們推著威翔滾出他的床舖，開始幫他整理內務。
然而今天早上的怪事，可不只有威翔又被鬼壓床而已。
「昨晚風有那麼大嗎？把櫃子吹得這樣亂七八糟的。」班長說的是擺在走廊上的那排內務櫃，原本櫃子一個個整整齊齊排排站站好好的，櫃門全部敞開呈九十度；現在不但門開的角度不一，許多櫃子甚至歪站到了走道上，還有三個完全倒了下來。
昨天洞六八嚇到班長的時候沒有提到內務櫃的事，也就是說櫃子在凌晨的這段時間被吹倒的囉？大家後來睡得可真香。
「好啦，等等早點名完再上來把它們扶好吧。」班長說完，催促著我們下樓。
今天早上的課程是「偽裝與掩蔽」，班長首先在營舍前講解偽裝要領。
「偽裝的時候要視環境因地制宜，當然在營區我們就只能操作草叢掩蔽啦，但別忘了戰場可能是雪地、沙漠，甚至是巷弄，比如說你就不該穿著綠色迷彩在雪地上跑。」班長拿著手機上課，眼睛始終都沒瞧過我們一眼。他繼續說：「草地的偽裝要領就是要破壞人體輪廓，尤其是手部、臉部、後頸等這些跟環境顏色不一樣的部位，另外還要注意要遮擋會反光的東西，像是……，像是手錶錶面、鏟子或水壺……。」
班長接著把手機隨手一丟，看來他決定做回自己。
「講白點就是讓人家看到你了卻不知道看到你了。班長認為偽裝有三個境界，就是看人是人，這就代表你的偽裝不及格；看人不是人，這就代表你的偽裝很成功，你暫時安全了；看人還是人，就代表敵人離你太近，你是時候該朝他開火了。」班長說完，趕緊跑過去撿他的手機。
之後我們一行人就帶隊到了五百障礙場後方的草叢前。
「一般偽裝時要在臉上塗抹炭粉或偽裝膏，不過今天不是正式的，」班長指著旁邊草比較矮一些的區塊說：「你們就先用一些草偽裝就好，完成後班長讓你們實地掩蔽一次。」
說完我們就到草叢裡拔草，然後紮到自己身上。
「拔的時候挑靠近這邊一點的地方拔……，噢看，那邊還有一棵，把它拔掉。」班長指著一棵看起來擋不住多少面積的小樹，要離最近的洞五八把它拔掉。
二十分鐘過後我們身上已經多了許多的雜草，但說實在效果沒有很好，完全看得出來是身上有一些可笑偽裝的人站在那裡。
當然沒到嘉年華還是走秀那種地步啦，又不是在拍軍教片。
「好像是草太短了，不然接下來你們就去拔那邊……，更正，拿那邊的草來偽裝好了。」班長做了個簡單的推測，指示我們到草比較長一點的那邊去拔……，不對，是拿那裡的草來偽裝。
約莫又過了二十分鐘，靠近障礙場這邊的草都被拔乾淨了，我們的偽裝看起來也比較像樣了一點；看起來真的是草太短的關係。
「班長，我們在這邊上偽裝課，被連上的弟兄看到了會不會抱怨啊？」洞六八問。
「如果還會被看到就是偽裝做的不夠確實，那時候倒楣是應該的。」
班長話剛說完，就被後面的一聲呼喚聲給驚動到了。
「侑勳？賴侑勳！是你嗎？」一陣熟悉的聲音從障礙場另頭的道路遠方傳了過來，那個鼻音沒意外正是輔導長。
「賴侑勳，你帶隔離人員在這裡做什麼？賴侑勳！」輔導長正在以跑百米的速度騎著腳踏車朝這邊衝過來，這樣到底算不算快啊？
「快快快，到草叢裡做好掩蔽，快！」侑勳班長慌張地指示我們進行掩蔽。
「賴侑勳！賴侑勳！啊！」不知道哪來的一陣怪風突然把輔導長的小帽颳到了他的後方，輔導長趕緊煞停了腳踏車，回過頭去撿。
然而等他撿起帽子再度回首時，我們已經消失在綠意闌珊處。
「怎麼可能……真的是我看錯了嗎？」輔導長盯著這邊看了一陣子，才落寞地轉過身離開。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