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間。
秦樓月召開了暑假第一次的每月會議。
瞭望塔工房的成員們全員集合。
秦樓月坐在單人沙發,梁世明則是坐在扶手處。
張定緯和林誠坐在廚房旁邊的吧檯高腳椅,側身面向客廳。
李少鋒坐在沙發,左邊是楊千帆,右邊是燕子。這個位置是在不知不覺間定下的,偶爾會交換順序,不過這張沙發幾乎都是三人在使用。
夏羽也將那張只有自己專用的白色高腳椅搬到沙發旁的固定位置,雙手撐在兩腿之間的椅子邊緣,左右搖著身子。
片桐總一郎站在角落的大書架前面,如同往常地保持微笑。
「──首先,感謝各位準時在這裡集合。」秦樓月率先開口。
李少鋒不由自主地再度端正坐姿,正色聆聽。
瞭望塔工房的重大行程即是「前往南投草屯」,為此,秦樓月等四人近期都待在第三練武場埋首修練、鑽研刀法,好幾次累到差點氣息耗竭,身上也多了不少小傷口。
李少鋒將視線望向神色極為凝重的梁世明。
仔細想想,站在老師的立場就是去見未來的岳父岳母,即使順利解決了婚約的事情,還得想辦法讓他們承認自己與樓月學姊的交往……光是稍微想像就覺得胃痛。
「夏羽依然不願意協助釐清那些關於落雨刀法的疑問。」張定緯說。
聞言,夏羽立刻皺起小臉,將身子往後仰,雙手豎起食指在嘴巴前面打叉,表示拒絕回答。
「……夏羽也有著自己的考量,這方面就不強求了。」秦樓月開口緩頰,平靜地說:「那場戰鬥給了我許多啟發,同時也間接證明了落雨刀法還有許多發展空間,持續鑽研下去就會得到突破。」
「那招沒有那麼稀奇啦,只要知道訣竅,大家都會用……」夏羽低聲嘟囔。
「目前有辦法劈出三刀『雷光』的人,全臺灣只有師父、胤軍和我而已,就連樓月的極限也只有兩刀。」張定緯不死心地說。
對此,夏羽乾脆裝傻,跳下高腳椅噠噠噠地跑向廚房區域。
秦樓月半舉起手示意張定緯不要追問下去,微笑詢問起林誠關於近期的論壇熱門情報,林誠也一邊敲打著筆電的鍵盤一邊流暢回應。
李少鋒不禁想起張定緯昨天在吃到飽餐廳外面提過的話題──夏羽透過以前銀鑰接觸過的「受到啟發之人」的神賜能力,知道關於未來的確實片段,所以才有辦法使出草屯秦家「落雨刀法」的不傳殺招。
──因為我不曉得如果未來偏離了,究竟會演變成何種情況。
李少鋒隨之想起羽兒曾經講過這句話,原本以為那是對於不希望預言內容錯誤的某種感慨,現在想來,知道確切未來的說法或許更加適切。
銀鑰是有著數千年歷史的悠久隊伍,踏足現在的此刻也會放眼未來。
如果今後的自己有辦法熟練控制神賜能力,被夏羽撒嬌幾句、央求著希望幫忙看看下一位擁有「受到啟發之人」稱號的玩家名字、所屬隊伍以及各種私人情報,大概也不會拒絕吧?尤其那是不曉得幾百年後的事情就更是如此了。
李少鋒凝視著站在冰箱前面挑選飲料的夏羽,久違地感受到複雜情緒,即使現在相處融洽,其實還有很多關於她的事情與謎團都尚未解決──
等到夏羽默默坐回高腳椅,秦樓月才重提主題地說:「日前已經收到家裡寄來的信件,表示既然高中畢業了,讓我盡快返回草屯,履行婚約。」
「關於這點,難道沒有其他的轉圜辦法嗎?」李少鋒半舉起手問。
「在教團聯合公佈持有《食屍教典儀》的此刻,十書的存在已經被證實了,相關情報擁有更高價值。其實我也覺得沒有必要刻意回去草屯。」梁世明說。
「是呀,而且我們還有『受到啟發之人』和『神賜能力』的情報,豐億集團能夠帶來的利益不可能大於這些吧?」李少鋒繼續說。
「你們的意見或許有道理,不過父親是一位重視承諾的人。」秦樓月淡然說。
「即使沒有任何利益了也要履行嗎?」李少鋒問。
「這個即是所謂的承諾,父親身為秦家刀的掌門,不能失信。」秦樓月平靜地說:「過去三年,我巧妙運用掌門千金的身分,大部分對外交涉都打著草屯秦家的名號,奠定了瞭望塔工房的基礎。父親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未過度干涉,然而現在已經來到高中畢業的期限了。」
「但是……」李少鋒不太能接受地咬住嘴唇,卻也沒有說下去。
「話雖如此,昨日夏旖歌小姐的突然來訪給了一個靈感,能夠採用一些至今為止沒有採用的計畫。」秦樓月刻意停頓片刻,緩緩地說:「既然我這邊無法主動破除婚約,就讓對方來做吧。」
所以樓月學姊其實也有備案。李少鋒暗自寬心,往後躺回沙發。
「這樣確實是一個辦法。」燕子點頭說。
「秦家刀與豐億集團的婚約全臺皆知,而且由秦家刀主動提起、促成,依照武術家的規矩,破棄的權利在豐億集團一方。如果莊奕徹願意那麼做是最好的。」張定緯說。
玉閣祭的時候,李少鋒在蒼瓖城見過那位莊奕徹。他是一位身穿西裝、腰配雙刀的男子,長相不俗、狂野帥氣,卻也帶著睥睨他人、自視甚高的傲氣,第一印象可謂非常差勁。
「莊奕徹沒有太多負面評價,如果願意公開聲明破除婚約,確實會有一定效果吧。」林誠思索著說。
「等等,那傢伙居然沒有負面評價嗎?」李少鋒訝然問。
「最多就是幾項捻花惹草的風流韻事,然而本人將分寸掌握得很好,僅此而已,而且在武藝方面的評價很高,壁壘刀法尤勝乃父,也破關過幾場較高難度的克蘇魯遊戲。」林誠皺眉瀏覽著平板電腦,保持客觀立場地說。
「真的假的……」李少鋒不太能接受地說,再次體認到武術家的價值觀以實力至上。考慮到這點,如果過度謙虛反而還會被人小瞧,像是莊奕徹那種個性說不定才是普遍的。
「莊奕徹的個性心高氣傲,只要狠狠地打個落花流水,加上事前約定好的條件,不怕他反悔……可惜羊姊沒空,否則如果有殲滅軍的中隊長在旁見證,那傢伙找什麼藉口都沒有意義了。」秦樓月單手捧著臉頰,微笑著說。
好久沒有看見樓月學姊的腹黑笑容了。李少鋒點了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沒問題嗎?」楊千帆平靜地問。
「我昨天在單對單的戰鬥當中打贏定緯了。」秦樓月微笑著說。
「先澄清一句,我沒有放水喔。」張定緯迎著眾人視線,開口說。
「佩服!」楊千帆頷首說。
「那麼事情就簡單了。」燕子雙手一拍地說:「把那個惹人厭的傢伙找來單挑,打敗之後取得破棄婚約的承諾,之後前往草屯也比較容易交涉。」
「我這幾天會寄出邀請的書信,讓莊奕徹過來工房,如果他沒有上鉤就再採用其他策略吧。」秦樓月總結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