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繼續跟我作對嗎，伊耳謎？」我聚起護膜，眼中再無猶疑，「我不會再敗給你了。」
伊耳謎沉默了好一會，爾後眉間緩緩舒展開來，他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語調平淡地說：「好吧，是妳贏了。」
「不打沒有勝算的帳」，這點他倒是實行得很徹底呢。
這時，一直在一旁觀望的尼特羅輕咳一聲，讓眾人將注意力轉回賽程上，「呃，那麼……既然鮑得羅已死，奇犽看來也提前棄權了，最後合格的就是雷歐力了吧！」
「喂、等等！隨隨便便就認定奇犽是主動棄權，這我沒辦法接受！」雷歐力激動地大吼著。
然而，尼特羅顯然不打算直面這個麻煩，只是甩甩手回道：「有什麼異議就等明天再說吧！最終試驗到此結束，合格的各位可以先回到各自的房間了。」
雷歐力仍心有不服，還作勢要捲起袖子上前理論，但是立刻被臉色凝重的酷拉皮卡給攔了下來，「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
聞言，雷歐力這才想起什麼的穿過人群擠來我面前，比我這傷患還焦急地說：「現在可不能讓妳繼續站在這裡啊！就算奇犽那小子失手，這傷口不趕緊處理還是會致命的！」
確實，雖然我多少能控制傷口的出血量，不過這麼做實在很耗體力，再加上比賽時腿上也流掉了不少血，一路走來又讓縫合的傷口裂開，繼續放著不管絕非上策。
不料，我才剛想著要回自己的房間用念進行治療，轉身踏出的腳步卻像踩進水裡一樣乏力，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就被一片黑給吞噬，手腳的冰冷也以截然不同的速度往身軀侵蝕著。
糟糕，身體好像、撐到極限了……
而後，我感覺脫力的身體被人撐住，沒能抬眼確認，意識再一次地脫離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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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呀，妳醒啦？」
我眨了眨眼，看著似乎不久前才仰望過的天花板，緩了一會才將目光轉向床邊，從乾澀的喉嚨擠出一絲話音：「我昏迷多久了……？」
坐在床邊的理伯放下拆到一半的包裝餅乾，遞了插著吸管的水杯到我嘴邊，「妳睡了將近一天。」
我逕自坐起身，發現上半身只剩繃帶纏繞住胸口時頓了一下，接著才抬起又被插滿針管的手接過水杯。理伯見狀只是苦笑了下，隨後視線禮貌性地撇開了些，「其他合格者正在議會廳接受講習，不過妳的朋友八成在和會長申訴奇犽的淘汰結果吧！」
「申訴……？」奇犽不是主動棄權了嗎？他們是在爭論什麼？
「對了對了，還沒向妳問這件事呢。」說著，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夾鏈袋，裡頭裝著的是我用來暗殺鮑得羅的毒針。「我們事後在鮑得羅的屍體上發現了這個，因此協會判定鮑得羅的死是奇犽有意為之。只要殺人就是直接淘汰，基於這項規定，我想協會是不會改變奇犽失去資格的結果的。」
「雖然表面上看來是這麼回事，但我認為奇犽在妳出面攔阻後應該就沒有動手殺人的理由了，所以我想問問身為當事人的妳，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呢？」
「……理伯，我先向你確認，不管我的回答是什麼，試驗結果都不會改變了吧？」我低頭握著水杯，溫度和手指一樣冰涼。
「會長那邊是有拜託我來問個形式，不過只要我什麼都不說，他們也不會來死纏爛打吧。」理伯半開玩笑地說。
不愧是和考生一起在試驗期間偷懶開茶會的任性考官呢——我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那我就直說了，人是我殺的。」我抬起頭，正好望見理伯愣怔了一刻的目光，接著說：「毒針是我在前次試驗交給奇犽的。我發現他當時拿著針，就認定他沒有完全服從伊耳謎的意思，所以我跟他演了一場戲，讓奇犽假裝殺了我，我則代替他殺掉鮑得羅。」
「呃、先等一下，妳說的演戲是……從訂下制約與誓約那時候就開始了？」理伯的額頭沁出幾滴冷汗，似乎覺得難以置信。
我大方地點頭承認，沒有一絲遲疑。
「但、但是，那時候奇犽分明直接刺穿妳的心臟了，我很確定自己沒看錯！」
「嗯，你沒看錯喔。」我擱下水杯，轉而拉過他的左手放上胸前，忽視他漲紅的臉頰，說：「奇犽確實毀了我的心臟，現在維持著我的生命的，是『它』。」
理伯很快地壓下內心的慌亂，接著慢慢地聚起纏，把氣集中到掌心，然後一點一點流入我的胸口。
「……！」
我輕笑著鬆開他的手，而後將食指抵上唇邊道：「為了給那個認為一切都在他掌控中的控制狂一點教訓，我可是費了一番工夫。麻煩你替我保密了。」
「要守的秘密一下子變多了啊……」他的語氣多了些無奈。
我傾身湊上前，偏著頭由下往上望著他仍然泛紅的臉，壞心眼的對他調侃：「身體都被你看過兼摸過了，這還算不上報酬嗎？」
「別用那種像是在犯罪的說法啊！」
得到預料中的反饋，我又忍不出笑出了聲。
理伯似是不滿自己這麼容易就被牽著鼻子走，苦著一張臉重重地嘆了口氣，「……總覺得妳變得很不一樣呢，跟在賤阱塔那時相比。」
我頓了一下，隨後緩緩抽身坐正，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臉，不禁露出苦笑，「或許……這才是我原本該有的樣子吧。」
我被伊耳謎控制得太久了，為了被塑造成他理想中的殺手，被迫捨棄掉的情感多得我早已無力辨明，以致於我就算想起自己前世是個怎麼樣的人，也始終無法從身上找到那個自己的影子。
不過現在，伊耳謎對我的束縛已經消失，我重新尋回原本的自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你覺得不好嗎？」我問。
聞言，理伯笑著搖搖頭，說：「就是有妳這種人的存在，獵人這職業才令人嚮往呀！」
接著，他從床邊的矮櫃上取來一本檔案夾，裡頭的卡夾放著的是我的獵人執照。「那麼，恭喜妳通過獵人試驗，從現在起，妳也是我們的一份子了。」
我接過執照，這次露出的是衷心的微笑，「謝謝你，理伯。」
這下子，終於離我追尋的目標又更近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