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無常,所以更應該把握手中的幸福。
奉天承運,天理昭彰。
本來只是趁著閒暇與自家小海魔享受用餐時光,沒想到卻成了與牠的最後回憶。
理解的廣場,一家高級餐館二樓。
終究還是來不及阻止死亡之災,隨著第三和第四令的一同宣告,離別的時刻來臨。
「主人、主人~你有聽見嗎?」彷彿渡火不存在似的,被點燃的薄荷叫喚著艾孽奇,聲音清澈稚嫩,聽不出一絲痛苦。
「當然,正聽著呢~」將斟著暗紅酒漿的高腳杯放下,艾孽奇眨眨眼睛,朝桌子對面身裹渡火的劇毒小海魔投以慈父般和藹的微笑。
眼前的小海魔很堅強,儘管沒有表現出來,艾孽奇還是嗅到了牠被渡火燒灼而散發出來的痛苦。
「那些褐芬迪在哭喔!因為她們的小海魔死掉了嘛。」薄荷望向窗外,結伴逛街的褐芬迪陷入慌亂之中,牠們身上的小海魔無一例外全遭渡火點燃,不過似乎明白身上火焰的厲害,在燒到自己的主人前那些小海魔便集體從褐芬迪身上跳下,避免渡火波及到自己的主人,然而這也讓褐芬迪們哭得一踏糊塗,徒勞無功地試圖撲滅自家小海魔身上的渡火。
應該是賜福吧?艾孽奇不認為這次天理是單純以物質資產作為判斷標準,也不認為那些小海魔會是後百分之二十五,牠清楚小海魔的習性,單就幸福感來說,擁有主人的小海魔肯定是世界上排名前段的智慧生物。
「呼呼呼~她們本來就很愛哭,這下大概會哭的超慘的~」艾孽奇幸災樂禍地笑了笑,看著其中一個褐芬迪用蔚藍灑水器往牠的小海魔身上瘋狂淋水,可惜渡火依舊旺盛的鯨吞蠶食著小海魔的生命。
「真是笨吶,又笨又吵。不過,估且可以當做主人的點心吧?」一隻觸手貼到窗戶上,薄荷居高臨下看著那些褐芬迪,語氣鄙夷。
「咯呵呵呵~」要是知道自己被一隻小海魔看不起,那些褐芬迪不知道會作何感想?一念至此,艾孽奇忍不住發笑:「呵呼呼~是啊,味道嘗起來像杏仁瓦片。」
「主人,你看、她們因為想抱抱小海魔而被渡火烤到了,所以才說她們笨吶。」薄荷提起觸肢比向窗外,那些褐芬迪之中有幾個傢伙不顧同伴阻止,上前抱住了自家小海魔,結果引火燒身。
「嗯~說不定她們是想到十殿裡陪自己的小海魔?不過我也覺得是她們太笨了~」艾孽奇揚起一邊眉毛,拿起酒杯輕啜酒漿。
「哭成那樣,小海魔們不就不能安心去死了嗎?」薄荷語氣中帶著責怪,艾孽奇卻從那責怪裡聽出了慶幸。
「哈??真是可惜~被搞砸了最後一刻,可憐的小傢伙們~」艾孽奇搖動杯中酒水,目光垂下,凝視自己搖曳的倒影,牠是個只能感受到快樂的惡魔。
連愧疚與遺憾都無法感受。
「我就不一樣了,我是最幸福的啾!」薄荷重新看向艾孽奇,舉起雙手,模樣得意。
「沒錯,薄荷是最幸福的小海魔。」艾孽奇將酒杯擺回桌上,看著薄荷越發焦黑的身姿,眼神溫柔。
「誰會取代我呢?真想殺了牠們啾??」放下雙手,薄荷忽然語帶惆悵,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不過…死在這裡的只能是我啾!」
「??」艾孽奇一時無語。
「我是,特別的、對吧?」薄荷怯生生的問。
「哼哼??」艾孽奇揚起嘴角,前些日子牠們還一起用薄荷的細胞造了一批克隆卵,直到現在可都以休眠狀態被好好的保存在牠手上。
「啊。」薄荷的觸肢在胸前交叉,擺出X的樣子:「請不要真的回答啾。」
牠早就有了這問題的答案,也平靜的接受了??只是偶爾仍想要撒嬌而已。
「那就當成祕密吧。」艾孽奇微笑,牠仰頭想了想,將身體前傾,凝視著薄荷笑道:「哈~不過我能確定一點,薄荷是最讓我驕傲的小海魔!」
薄荷聞聲一顫,八條觸手貼著坐椅一陣扭動。
「差不多不行了??」努力壓抑住撲上去擁抱主人的衝動後,薄荷略顯吃力地抬起一隻手,對艾孽奇做出最後的告白:「主人、主人、主人——最喜歡主人了啾>w<//」
「出生時連廚餘都不算的我,能夠幸福的死去,都是因為有主人在的啾!我是個天生的幸運兒啾!」
「原來薄荷還記得啊??」艾孽奇微笑著瞇起眼睛,看著劇毒小海魔的身驅逐漸崩解,這孩子一切的開始全是牠的一時興起。
「讓我能如此幸運的主人,真的??最喜歡了啾!」用盡全力傾訴著,十肢碳化斷裂,薄荷趴倒在桌面,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奮力吶喊出對自己主人的祝福:「主人今後??也要過的??健康快樂啾!」
「謝了~薄荷,我會的??」艾孽奇呢喃著,微笑見證與自己有著靈魂契約的小海魔被渡火徹底燃盡,一點灰燼都沒有留下。
而牠卻未能感受到一絲悲傷。
從座位上起身,艾孽奇拿起薄荷斜靠在桌邊的翡翠龍骨法杖,沉默打量上頭盛開的劇毒晶簇,那是牠將瘟疫之災期間另一個自己寄放在薄荷體內的力量回收製成的裝備,沒想到現在竟成了薄荷的遺物。
轉過身,將法杖握在左手,艾孽奇走向樓梯口,從剛才開始牠便察覺有個熟悉的靈魂來到此處等待,想必也看到了牠與薄荷的對話。
「我看起來是不是很悲哀?」在即將從對方身邊走過時,艾孽奇停下腳步,這個問題既像在詢問對方,也像在反問自己。
可能是狂亂影響?又或是因為瓦普的終結?連牠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這殘缺的靈魂竟然還能產生這種心境上的變化。
「那就去奪回來吧。」曙葉認真看著艾孽奇,眼中依然有著猶如烈焰的自信。
艾孽奇很清楚,這位後宮王總是如此。
明明好幾次在和牠的棋局中已經九死一生了,卻死到臨頭依然是這個態度。
「黃龍那變態老頭既然用了紅雀的型態復活,也許還繼承紅雀的能力。到時候我們一起揍到他把人復活。」這位好玩伴自信滿滿地說到,幾乎要讓艾孽奇失笑出聲,但不是出於貶意。
「就算他沒繼承,等幹掉他以後,我們還有方舟可以用諾亞能力操作,沒理由希利卡不行。」他甚至說出了不知道打哪來的情報,讓牠懷疑自己是不是腦袋裡的狂亂小朋友又偷偷在搗蛋了,不過此時的艾孽奇也無意深究,反正重點在於下一句。
「明天來我根據地開作戰會議吧,大家需要你的能力。」這才是曙葉今天來找牠的目的。
「咯咯,是是是~」艾孽奇裂嘴而笑,牠邁出腳步將曙葉拋在身後,抬手擺了擺:「就讓我們來辦場熱鬧的研討會吧~」
大腐化者離去的背影孤寂而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