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今約莫十三年前,一個國家的滅亡象徵著一個全新的朝代開始。
外來的民族侵略了這片大陸,將長達數百年統治的太平盛世推翻,安穩的局勢瞬間陷入動盪不安之中。
戰火連天,鮮血染紅了河川,百姓民不聊生。
原本統治著這片大陸的王朝,最後一任女王親眼看著自己的人民慘遭屠殺。
在混雜著鮮血的空氣之中,遠方的火光映照出她年幼卻又蒼白的容貌。那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表情,誰也不清楚她看著自己的人民一一倒下死去,究竟抱持著甚麼樣的表情。
她身旁的侍女只剩下一名懷著身孕的母親,強忍著腹部的疼痛陪伴在自己的小主人身邊。
女王最終沒有被推上死刑臺,而是被幽禁在宮殿的小角落。
──無名宮。
顧名思義,就是沒有名字的宮殿。事實上這裡不過是皇宮內一處偏遠的藏書閣,在裏頭的經典書局都葬生於火海之後,就成了這名女王度過餘生的牢籠。
而這名女王,將不甘心混雜在餅乾當中一口吃下。
女王瞬間露出幸福的表情。
十三年的歲月過去,除了自己不能自由活動外,在這無名宮的生活還算愜意。若說有甚麼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服侍她的侍女實在太少了點。
坐在女王對面一個小女孩,替自己的主人倒了杯茶。
「您還真是悠閒。」
女王笑了下,而女孩忍不住嘆氣。
「不是甚麼『反正我也沒打算復國,就這樣享樂到死也不錯』──請您不要說這種話,現在還奮力抵抗的人民聽了可是會生氣的。」
雖然是在這被幽禁的宮殿,但她們有的是與外界聯絡的手段。還是知道雖然十三年前滅國之戰人民死了多少,但仍然有不少人活了下來,現在仍然頑強抵抗著外患強權,期盼著某天女王能夠帶領他們推翻統治。
而他們的忠心,若聽見女王一心接受了現實,不知該作何感想。
或許甚麼都不會想吧。畢竟統治者想留下的活口,也只有女王以及她身邊的侍女而已。為了活命,頂多就是失去一個奮戰的理由。
事實上女孩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戰爭的事情她也是聽母親說給她聽的床邊故事,實際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並沒有經歷。她恰好是戰爭結束後才被生下來的孩子,仇恨的建立源自於上一代人。
她不明白滅國的痛苦但母親的教誨只有兩點:一是要服從女王;二是找到機會一定要為死去的人民復仇。
但是,女王的想法在想什麼,她毫不知情。
就她的印象,就如同周遭的環境,時間宛如停滯不前,有種寧靜之感。
就像是彌留之際所感受片刻的安寧。
女孩有一種預感,或許當時間向前推進時,就代表著女王的死期。
不過她們在無名宮的生活著實悠閒且愜意。雖然她們都是背負著「戰敗國」的名聲,但日子卻沒有被刁難,相反的只要不要太超過,可以說是有求必應。
像是女王現在在吃的餅乾,那就是她今天所指定想要吃的點心。雖然說侵略者侵略了他們的領土與國家,但據母親的說法很多好吃的東西也得以傳了進來,這個餅乾便是其中之一。
「請不要吃太多否則晚餐會吃不下──請您搞清楚,我會同意您吃點心是因為您說會乖乖吃飯。如果不聽話的話我明天就不會幫您要點心了!」
女孩否決掉女王提出的抗議,只見後者似乎有點不滿地鼓起了臉頰。分明她已經有接近快三十歲的年紀,早就是可以當別人媽媽,但兩人看上去反倒是這位主人比較像是小孩子。
最終女王投降了,用手再拿起一塊餅乾後,便將裝著點心的盤子推給了對方。
「很好。」
女孩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將盤子往自己那邊拉得更近了點,打算等下藏在對方找不到的地方。
「就算說我小氣也只會顯得自己很幼稚。您應該要成熟一點。」
女王囫圇將餅乾塞進自己嘴巴,然後灌了口茶吞了下去。
喝完茶後將茶杯放到桌上,用指尖滑過杯緣。一想到沒有餅乾吃她突然就好像做點甚麼去消除自己的口腹之慾,但她已經想不到要做甚麼消磨時間,覺得無聊。
但這點女孩也沒辦法,畢竟如果要問消磨時間的辦法,問一個一出生就被幽禁在宮中的孩子似乎有點異想天開,若問有什麼遊戲可玩,對方或許還知道得比較清楚。
「『如果有甚麼有趣的事情發生就好』?甚麼事情叫有趣?──『下毒』?等等,您是當我不存在嗎?」
女王嘆了口氣,很隨意的擺了擺手。
「我明白您沒有惡意,但還是很傷人啊……算了,先不說這些。您真的覺得他們十三年前沒有動手,到了現在才選擇動手?他們竟然能把您幽禁在這裡,想必應該有兩把刷子,我不覺得他們有這麼傻。」
女孩將自己的想法脫口而出。可能是真的無聊兩人竟然真的開始很認真討論究竟是誰會晚了十三年才來毒殺女王陛下。
女孩覺得應該可以排除掉侵略者的王。畢竟現在與十三年前並沒有任何不同,就算現在除掉了她的主人,依舊不能改變甚麼。女王對他們人民已經是某種精神象徵,現在將人處死可做不到殺雞儆猴的作用,反而會有反效果。
而且如果真要殺雞儆猴,為何要選擇用毒殺?
女王聽聞後深思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
女孩倒是被對方嚇到。
「自、自殺?您這話是──哦,原來是提出個假設。那就好……我還以為您是閒在這裡太無聊所以想不開呢。」
女孩鬆了口氣,安心下來後思考對方所說的意思。說來的確沒錯,若女王陛下真的遭人毒殺,那她作為試毒人不可能沒有發現,而若這樣還是將人給殺死,自殺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女王的下一句,讓女孩又再度陷入思考。
「『那如果我雖然是自殺,但要讓別人認為是他殺呢?』」
分明是自殺,卻要偽裝成他殺?這看似很簡單的答案,但實際上卻沒有那麼簡單。
用什麼毒、毒又是從哪裡來?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還是──
「為什麼要讓別人這麼認為?自殺與他殺,對您來說有何區別?」
女孩的疑問得到的只是「並無區別」的回答。
「『只是未來可能會發生需要妳扭曲真相,用捏造的謊言說服其他人的時候』──您說這話是在開玩笑嗎?」
女王一臉認真,但她還是笑著聳了聳肩,好似剛剛說的盡是些玩笑話。
事後回想,這似乎真的不是玩笑話。
當天晚上宮女將晚餐送來無名宮時,女孩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下了毒。但當她想要斥責把人抓著時,女王卻寬宏大量的饒過了她,甚至對方在離開時都還不知情自己送了有毒的食物。
『她是無辜的。』女王給出了這個理由。
侍女明白自己主人的意思,雖然不滿但也只能放過對方。但等到人離開了數分鐘後,她這才後知後覺
自己似乎被呼嚨了。
人是無辜,不代表她毫不知情。或許能問出什麼線索也說不定。但人已經離開,錯失了機會。
「不該輕易放走她的!陛下您看,只有一份餐點有下毒,這顯然並不合理。若犯人想毒死您,怎麼確定您會恰好吃這一份?」
她們畢竟是被幽禁,兩人的餐點是一模一樣的,而這就造成了不合理的地方——要如何確定有毒到目標?
然而這個問題並非問題。實際上是很簡單的推論就能得出的答案。
不過女王沒有解釋給自己的侍女知道的意思,只是趁著對方不注意,將那些有毒的飯菜通通塞進了自己嘴裡。
「陛下──」
在侍女的慘叫中,女王倒下了。雖然倒下的時候推倒了餐盤碗筷發出了一陣騷動,但是本人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即使沒有發出聲音,但女孩還是清楚聽見對方所說的那一句話:
──還記得我們下午談論的事情嗎?
她還來不及領悟過來,就察覺到無名宮很稀奇有了個訪客。
下一秒,就宣告著現在統一這片大陸的王蒞臨於此。
停滯十三年的時間終於開始緩緩轉動。
後記
看了《後宮之烏》寫出的作品。
因為我想不到標題跟角色的名字。
哪天想到了就會寫。如果有人要取名我也無所謂,可以留言,覺得還不錯就直接採用。
忽然發現自己真的很廢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