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憶
天空遠方飄來了幾朵烏雲,過了一會兒,整個天空便烏雲密佈,接著一道閃光劃過烏黑的雲層,後面緊隨而來的便是那震耳欲聾的雷聲。
「轟隆隆!」「轟隆隆!」的響徹整個山谷。
「已經接連下了好幾天的大雨了,到底什麼時後才會停呢?」
吳政站在山壁上的石室入口,看著外面的傾盆大雨自言自語的說著,接著轉頭看向正在練習彈琴的林書風。
只見林書風正全神貫注彈奏吳政所教導的琴曲,看著那手指在琴弦上來回撥動,悠悠的琴聲與舞動的手指,就像手指頭在「浮塵」上隨著琴聲起舞。
這幾日他們兩人每日都到這石室來,林書風的努力,也讓教導他的吳政倍感欣慰,就這樣繼續彈奏了一個時辰,吳政才開口叫林書風休息。
吳政對著剛停下雙手的林書風說道
「小風啊~切記凡事莫要貪快,欲速則不達,你基礎只要打好,我相信以你的天賦,後面會越來越得心應手的。」
接著吳政將一旁籃子裏烤好的地瓜,拿了一顆給林書風
「先吃一些吧,填飽了肚子,等等才有體力繼續練習。」
石室內的兩人一邊吃著冷掉的烤地瓜,一邊看著外面的雨景,那一聲聲的雷鳴聲,還有那嘩啦啦的雨聲,讓人整個心神都放鬆了許多。
這時打破這個微妙平衡的是林書風
「吳大哥,為什麼你們會成為山賊呢?」
吳政轉頭看了看坐在石桌旁的林書風,接著轉頭看向外面的雨景,輕聲的說道:
「那是已經差不多20年前的事了」
接著便開始回憶起曾經的往事...
那時..吳政16歲......老家在廣陵縣城也算是一個大戶人家。吳家的家產也是吳政的爺爺“吳福“在早年時期,做糧食買賣而積累下來的錢財,而吳政的父親“吳仲清“在老爺子仙逝後接下家業,一直以來都是縣城裡的一個老好人,吳仲清也算是老來得子,在將近“耳順“之年才有了他這個獨子吳政,所以對他是百般的疼愛。
雖然並不是正房黃氏所生,但是黃氏也是把吳政當成了親生兒子在養育,讓吳政成長的過程中沒有感受到任何一些缺乏母愛。
而吳政也是一個很聰明伶俐的小孩,在私塾上學時,在私塾先生的問題中,吳政往往能夠舉一反三的做出解答,在與其他同儕之間的相處,也是非常的融洽。
一直到吳政16歲那年,準備去京城會考.....
準備離開家裡的那天,一早吳政的父母親二人就在馬車前反覆的叮嚀,而吳政還記得當時大娘的眼淚直掉,哭得唏哩嘩啦的,一旁的父親一邊安慰著母親,一邊吩咐車伕可以走了,接著馬車緩緩地慢慢離開,吳政也揮著手要父母親放心。一直到視線再也看不見父母之後,吳政才好好地坐在馬車裏。
一路的顛簸,直到入了京城之後,吳政才第一次見到京城之大跟繁華,路上到處都人來人往的,而且井然有序。但是一切的厄運,也都在他來到京城開始。
剛到京城的吳政對許多事情都感受新鮮無比,雖說廣陵城也是一個不小的縣城,但是跟京城相比還著實是無法比擬的,這足有三丈寬的主要道路,道路上可是鋪著一大塊一大塊的石板,而旁邊四通八達的各個小巷,也都有一丈寬,而路面也都是石板路,路上的人來人往,也處處顯示出京城的繁華與熱鬧。
就在這時吳政抵達了這段期間所要住的地方“雲軒客棧”,因為離會考還有將近三個月之久,但是為了怕他不熟悉京城,而導致了考試沒辦法發揮水準,所以二老也就早早的送吳政來京城先住一段時間,熟悉熟悉這邊的環境,當天晚上吳政離開客棧想到處走走,在經過一個酒樓時......
「又是你這小鬼,又來偷廚房的食物了,這次終於被我給逮到了,看我直接抓你去官府.....啊!!你這小鬼!!」
酒樓內突然傳來一聲嘶吼!
隨即一名皮膚黝黑身材不高的少年從裡面跑了出來,這時後頭一名體態肥胖的男子,氣呼呼的揉著手臂,對著那遠少年大罵著「下次如果敢再來,我便先打斷你的腿再抓去報官」
在男子一陣罵咧咧後,便又轉頭走回酒樓去了。
看到這一幕的吳政,看了看手中剛剛準備買回去做夜宵的包子,再看看那少年跑去的方向後,想想了便往少年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吳政發現這附近越來越雜亂,而路上行走的人也越來越稀少,路旁再也沒有什麼熱鬧的店家,取而代之的是一間間破爛的房子,時不時裡頭還有幾雙眼睛在黑暗中盯這他這個外來人。
這時從一間屋子裡傳來了聲響..
「什麼!你沒偷到東西!那你還回來做什麼!」接著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響。
過了大約一刻鐘左右吧,那聲響才漸漸停止,這期間完全沒有聽到什麼呼喊聲,接著門開了,就是剛剛那名少年從屋裡走了出來,只不過這次他的臉上鼻青臉腫的,接著一步一瘸的轉入旁邊的小巷子裡,吳政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小榮..你還好吧?」
「會疼嗎?小榮哥哥」
幾名身材更加矮小的小孩,對著走進小巷的黝黑小孩問道
「嗯...放心~我沒事的」
黝黑少年說完笑了笑,順道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證明他真的沒事一樣。
接著小巷裡面便傳出了許多小孩子的聲音。
但就在吳政走入巷子的那一刻起,所有聲響瞬間停止,只剩下一群膽怯的眼神,看著走進巷子裡的這個少年。
「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那名黝黑皮膚少年,對著走進巷子裏的吳政警惕的問道
吳政看到巷子裏的樣子,身體頓了一下,那是他出生到現在都不曾看過的景象,呆愣了一會,便把手中提著的,那裝著熱呼呼大肉包的袋子給伸了出來。
這時聞到肉包香味的小孩們,那還想著什麼懼怕,一個個都直勾勾的看著那袋肉包。
「這...這個給你們吃..」
吳政呆愣了許久之後,就只冒出了這句話,接著放下手中的袋子後便轉身離開,一直跑著回到了“雲軒客棧”。吳政在房間裏一直反覆想著今日在小巷所見,完全顛覆了吳政的時間觀,他今天才知道有這樣的人生活著,就連在這麼繁華的京城,也有著這樣的人在努力生存著,每日只想著怎麼活下去。
隔日他一早離開客棧,跑去買了一大籠的白麵饅頭,接著便往昨日那條小巷子而去,一連幾天之後,吳政終於知道那黝黑少年的名字叫做「邢榮道」,而這群小孩裡面還有一個叫做「裴史」的,邢榮道他幾乎是把所有的小孩都當成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來看待,而裴史因為口才伶俐,所以往往也給了邢榮道許多小主意,所以二人也常常一起出去想辦法找食物,有時也會騙騙一些外來人。
吳政與他們相處久了之後,反而更了解了人心,有些人你對他好,他會一輩子感激你,而有些人你不管對他多好,只要你有一次沒辦法幫助他時,你就如他的仇人一般,彷彿他遭遇的所有不如意都是你造成的一般,就如每天要他們帶回食物,不然就是錢財的那個男人一樣。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終於來到了會考的日子,而就在吳政準備好一切,在邢榮道與裴史的陪同之下來到了考場外,等待考場開放入場應試之前
「吳大哥!我們相信你一定會考的很好的」
「對啊!對啊!吳大哥你一定會考取功名的!以後我們可就有你這個大靠山了呢」
邢榮道與裴史對著即將要進入考場的吳政說道
「吉時已到~考場已開~要入場的考生可依序入場」
接著在京城的監考官員的宣佈之下,考生一一的進入,裡頭當然也包含了吳政。
從日出到日落,一日過去了,考場大門重新開啟,一名名的考生慢慢走了出來,吳政走出考場之後,深呼了一口氣,滿臉的輕鬆,接著便回到客棧,而應試成績將在三日後放榜。
隔日吳政一早就帶著一大袋的包子饅頭等等,來到了小巷子,而吳政一走進去,就看到幾個小孩圍著傷痕纍纍的邢榮道哭泣著,看著那邢榮道身上那一道道皮開肉綻的傷口,吳政生氣了!
吳政轉身前往旁邊的屋子裡,當屋子一打開,只見裴史跟著那男人扭打在了一起,而裴史已經被打得滿臉鮮血,吳政一時氣惱,拿起了桌旁的瓷碗用力的就往男人腦袋砸了下去,男人一吃痛轉頭看向吳政...
「就是你這個臭小子對吧!讓他們幾個越來膽子越大,現在都敢反抗我了!」
說著,那男人便朝著吳政揮拳打來,吳政一時衝動過後,這時哪裡還有勇氣,直直被那男人打倒在地,突然間!
那男人「啊」的大叫一聲,便直直癱倒在地,這時吳政才看清楚原來那男人背後插著一把刀,而邢榮道正一臉怒氣的站在那,接著裴史最先反應過來
「小榮!吳大哥!我們快走!」
裴史拉著邢榮道還有一臉呆滯的吳政,離開了這個地方...
隔日裴史偷偷摸摸的回到吳政所住的客棧,跟他們說著已經有人報官,而官衙的人也已經在那附近到處盤問了,看來如今京城已經不適合他們再待下去,只能離開此地,而其他小孩有的已經被官衙帶回,而有的也已經不見離開了。
邢榮道點了點頭,便準備跟裴史離開京城,而吳政也已經沒了昨夜的不知所措,從懷裡取出了一些碎銀給了邢榮道他們,順便跟他們說以後可以到廣陵城找他,接著邢榮道便與裴史便離開了京城。
而三日之後,考場外擠滿了人群,有的是看熱鬧的,而有的是來看放榜的,吳政也來看榜,就在吳政緊張的情緒之中,他終於看到了他的名字!“探花“他考進了一甲第三!
吳政開心萬分,心想終於可以回家了,而且已經離家三個多月,父母親一定非常的擔心自己。
可誰知這一回去,便是再也回不了頭,連幾日的趕路,吳政終於遠遠看到了廣陵城的城門,可是馬車一進入到廣陵城時,吳政卻開始覺得心神不寧,直到他回到吳家,他本想著父母親會在門口迎接他,結果誰知卻是大門深鎖,而大門還有官衙的人守著,吳政一臉著急的要進入吳家,這是一旁卻跑出了一人緊緊拉住了吳政,吳政一看竟然是邢榮道,在邢榮道的一番說明之後,吳政才知道父母親二人已經被關入了官衙大牢,等到了夜裡,裴史早上已經將守大牢的衙役疏通好,三人一同來到牢裡,吳政一見到父母親,便直接衝上前去隔著牢房,跟父母親二人擁抱著,接著再吳政的詢問下,老父親才說出被府衙關押的原因。
那日吳政前往京城之後,過了大約一個月,新的縣老爺來到廣陵城接任,而誰知這個縣老爺卻是
一個大貪官,剛來縣城沒多少時日,便看上他家的家產,直到有一日官衙來了人,說他們家的買賣有問題,被人告上了縣衙,所以前來帶人回縣衙詢問一二,誰人知道這是縣老爺的主意,當日二老到了縣衙,便出現一名叫李大同的人,直說吳家的買賣都是騙人的,其實都是做一些見不得人的買賣,而他也是被吳家害得家破人亡,而縣老爺根本就不聽吳家二老的說法,便命人把他們給關入大牢,而這期間百般的折磨下,二老也只能畫押認罪,吳政三人聽的是氣憤萬分!
就在吳政跟父母親說出,自己已經考上了探花,一定可以把父母親給救出來,而且讓這一切水落石出,最後在老父母的欣慰笑容中,吳政才淚流滿面的離開大牢,誰知就在隔日,吳政帶著一些吃食來到縣衙大牢時,守大牢的衙役便對著吳政說,吳家老夫妻二人昨夜已經畏罪自盡了.....
吳政手中吃食緩緩掉落在地,突然大鬧吵著要見縣老爺,這時一同前來的裴史硬拉著吳政先離開,結果就在當晚,便有衙役傳喚吳政前往縣衙,到了縣衙之後,縣老爺對著吳政說,今日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考取了什麼功名,但我上頭有人,所以你只能自認倒楣,留著你這一條狗命,也已經是我大發慈悲了,吳政聽完還沒說什麼,便被衙役給趕出了縣衙,而吳政站在了縣衙外整整一個晚上,直到了天亮之後,才被前來尋找的邢榮道等人給帶了回去。
接著三人回到了客棧,吳政在二人的勸說之下才叫了些吃食來吃,而吃到一半,吳政又想起了父母親,又開始哭了起來,這是旁邊突然有一道聲音傳來
「一個大男人家的,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
邢榮道與裴史看向說話之人,只見那人20來歲,一臉剛毅,渾身的肌肉彷彿暗藏著許多力量,那宏亮的聲響,也表示著此人的直接跟乾脆,在裴史向那男人說出他們發生的一切時,男人雙眼瞪大,雙手緊緊握著拳頭,接著便對吳政說道
「這位兄弟,你別傷心了!這事我幫你解決了,當官的都一個樣,我來處理!」
接著便拿起酒來,一壺接著一壺的喝了起來,直到吳政三人都進了客房休息時,那名壯漢還在吃著花生喝著酒,只不過眼神中多了殺意。
隔日早上,吳政三人剛剛睡醒,只覺得客棧外異常吵雜,結果房門便被闖了進來,邢榮道剛剛衝向前,只見是昨日那位壯漢,他手裡提著一個布包,接著便見那壯漢把布包往桌上一丟,隨口說了句,「呸!這狗官」接著便拿起桌上的水自顧自的喝了起來,接著裴史把桌上的布包打開一看!
邢榮道、吳政、裴史三人通通被嚇了一條!
原來布包裡頭裝的是一顆人頭,是縣太爺的人頭!
「哈哈哈!怎麼?怕了?」
壯漢看向幾人說道
吳政一陣驚嚇過後,便把人頭重新用布包好,提著布包一句話也沒說的離開客棧,接著來到了吳家,只見吳家大門已被貼上縣衙封條,邢榮道等人只見吳政走到大門直接開了門進去,吳政來到了祠堂,對著列祖列宗叩頭,接著便把縣太爺的人頭給取了出來放在大廳,邢榮道幾人只能默默看著這一切,他們這時候幫不了什麼,只能安靜的陪伴吳政。
等待處理完一切之後,邢榮道對著吳政說道
「這樣好嗎?吳政?」
「吳大哥!我們都會陪伴你的!」
裴史看著吳政說道
「哈哈哈~大丈夫就該如此!何必委屈自己,覺得不公!自當盡力反抗!」
壯漢拍了拍吳政的肩膀說道
接著吳政重新看了看眼前的吳家大院,對著吳家祠堂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接著便與其餘三人頭也不回了離開廣陵城。
這日城中大亂,縣太爺昨夜在睡夢中被殺死,而吳家大院也起了大火,在一片火海中付之一炬。
四人走在大路上,邢榮道等人也才知道壯漢也是一名可憐人,妻子跟小孩都被奸人所害,結果因為對方買通官衙,所以還沒有罪,反倒他還被打了幾十個大板,最後他手刃了仇人之後,才逃離了故鄉,此時吳政頭低低的看著地上,一步步的走著,突然那壯漢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三人說道
「既然我們幾人都是上天拋棄的可憐人,那我們就自己闖出一片天來如何!」
吳政聽見了壯漢所說,緩緩的抬起了頭
「好!既然上天如此對我!我便自己闖出一片天!」
邢榮道與裴史互相看了看也跟著說道
「我們也是!」
接著四人便直接跪了下來,朝著上天跪拜,直接結拜了起來,壯漢最為年長,為大哥,而吳政為次,則為二哥,最後邢榮道雖然長得比裴史高大,結果原來年齡還小了裴史一小截,所以邢榮道只能成為了老四
這時吳政等三人看著大哥問道
「大哥~接下來我們幾個要做些什麼?」
壯漢看著幾人,大笑的說道
「哈哈哈~我震天王與你們幾人的名字定會響遍天下」
吳政最終搖了搖頭,心想最終我們的名字還是沒有響遍天下,而如今甚至可能只剩下我一個人而已.......
吳政看向林書風說道
「最後我們一路闖蕩,後來才在這山頭落了腳,做起了山賊勾當,但是我們卻從不傷害人命,直到這次血衣樓找上門來,大哥也是為了保全所有人的性命,才只能聽從血衣樓的安排」
突然間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接著一聲巨大雷聲響起,林書風靜靜地回想著吳政的往事,接著對著吳政說道
「吳大哥辛苦您了....」
吳政看向林書風笑了笑...
接著突然又有聲巨響響起,吳政暗道一聲不好,那好像是山洞那邊傳來的聲響,馬上就出了石室往山洞那邊奔去。
直到吳政到達山洞時,山洞已經被連日的大雨沖刷下,坍方的早已不見山洞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