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聖誕節過後,緊接而來的就是新年了。
日本正月裡最重要的活動──「初詣」(hatsumode),也就是新年第一次的神社參拜。
這個傳統從江戶時代就一直保留至今,無論是男女老少,大多都會去新年初詣,感謝神明保佑過去一年平安度過,並祈求新的一年能夠順利安康。
彩香和家人已經在大晦日(以中華文化來說就是除夕夜)的深夜去參拜過了,本以為新年第一天可以好好休息彩香,卻……
「唔哦哦!很適合妳哦!」穿著巫女服、金髮綁成高馬尾的紗紀,興致勃勃地邊跳一邊拍照,胸部當然是上下搖晃地很劇烈。
而且她那套巫女服已經是最大尺寸,還是無法完全包住那對爆乳,所以特別用迴紋針勾住衣物。
「拜託妳別跳了,我都為妳胸前的迴紋針感到痛苦了……」
彩香一方面是不忍心看迴紋針繼續痛苦,另一方面也是照顧自己受傷的平坦自尊。
「但彩香這樣穿真的很可愛嘛!多拍幾張傳給學生會的大家好了!」
「不要呀呀呀壓嘎嘎嘎嘎──」
由於這間神社的宮司(相當於住持)是彩香的親戚,相當了解女兒對網路與家的依存癥有多嚴重的早乙女夫婦,就打算派女兒來打個工累積一下社會經驗。
本來就認為「巫女這種工作應該也不需要費很大的力氣,應對的人也不多啦」的彩香,因為有紗紀的加成,讓服務處有滿滿的「男性」客源。
雖然這樣生意會很好,但對彩香來說可是雙面刃。
「請給我健康御守!」客人向彩香提出請求。
彩香瑟瑟發抖地稍稍起身,往外伸出手拿起御守,然後交給對方。
此時她心想「御守離你比較近你為什麼不直接拿給我就好啊……」
「收您一千日圓……謝、謝謝惠菇……」
另一旁,對於應付陌生人相當有經驗的紗紀,和彩香呈現極大反差。
「收您一千~謝謝惠顧……啊!想要學業進步嗎?那就買這個吧……老爺爺!與其買平安御守,我更推薦您買長壽御守哦!」
紗紀在彩香眼中,就像一顆會自己發光發熱的恆星,與滿是坑洞、又冰又冷的自己完全不同。
「雖然這樣客人會比較聚集在妳那裡,讓我可以少點工作量,但還真羨慕妳啊……哈啊──」
「彩香啊,肩膀再放輕鬆一點嘛!妳胸部又不像我這麼大,想放鬆也很難呢!」紗紀拍拍彩香僵硬的肩膀打氣說。
「這是打氣嗎?我怎麼一點都沒有被打氣到……」
※ ※ ※
過了一會兒,即使是有點輕度社交障礙的彩香,也稍微步上軌道了。
「果然熟能就能生巧呀!我看客人少了,我就先去休息上廁所囉!」紗紀一邊拿出存放在抽屜的手機,一邊笑笑地起身離開。
「喂!感覺妳就是要去『邊上廁所邊滑手機,可即便已經上完了還是想繼續蹲著滑』啊!給我回來!那原本是我要做的事情耶!」
本想拉住紗紀,結果卻被眼角餘光瞄到的兩位客人阻撓。
「你好,需要什麼──」
一轉頭看,發現是熟人,而且還是很熟的那種。
「健司?還有小茜?」
「哦,真稀奇,妳居然打工了?」健司微笑著說,然而他身旁手牽著的茜音卻是一種「不想被熟人看到所以很想快點離開的狗狗,卻無法逃離牽繩的束縛」感。
關於這點,彩香本一開始也不想被熟人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但服務過十幾位客人後就覺得沒差了。
「你們才是呢……已經正式開始交往了嗎?」
「嗯,在我生日那天就開始了。」健司一副風平浪靜地說,還舉起與茜音十指緊扣的雙手,以此作證兼炫耀一樣。
而茜音本人倒是害羞得無地自容,但又逃不掉只好用空出來的手遮掩自己的臉。
「那我猜你們兩個應該也不用買戀愛御守了吧?」
「我們是要買勝守的,畢竟新的一年,有新的田徑比賽嘛。」
「好哦~來,一共是兩千元~你們兩個都要加油哦,戀愛經營也要加油哦!」
結完帳後,目送離開去別處繼續約會的兩人,彩香用手托著臉頰,低頭注視著戀愛御守發呆中。
「大家進展都好快哦……」
※ ※ ※
又過一會兒,來了一家人。
「哦?是小雪啊?妳和家人們一起來參拜嗎?」
美雪和母親紗奈江兩人都穿上華麗的繪羽振袖,白色為底,上頭有著花朵鳥獸的圖案,就像是穿了一幅日本畫在身上,吸引周遭人的目光。
至於允郎和旭陽兩位男性就穿得比較樸素簡單了,兩人到附近的攤位去閒逛,留美雪和紗奈江兩人挑選御守。
「是的,我沒想到居然能巧遇彩香前輩……巫女服很適合妳哦!」
「哪有哪有……再怎麼樣都沒有妳和伯母好看吧!我這輩子都還沒穿過振袖呢!」
紗奈江上前搭話。
「平時我女兒受妳照顧,真是十分感謝……」
「不敢不敢!我很樂意成為小雪的朋友。話說,已經決定好要選購哪種御守了嗎?」
紗奈江拿了平安御守和兩個勝守。
「我幫丈夫和小兒子求個勝守,希望他們事業、學業成功。平安御守……是保佑全家人平安健康的。小雪,妳挑妳喜歡的吧!」
「好的……」
美雪的眼睛一直在勝守與愛情御守兩邊游移著,始終拿不定主意。
「小雪,妳其實想要的是愛情御守對吧?」
這話不是紗奈江說的,也不是彩香說,而是冷不防出現在眾人視線中、美雪背後的貞子──不對……是佑美說的。
「咿咿咿咿咿!小美……就說了要先打招呼啦……我、我要選的是這個!」
她慌慌張張拿了幸運御守,並暗自在內心許下無人能知曉的願望──「希望步哥哥可以一直都有好運」。
而佑美選了厄除御守。
「嗯?為什麼選這個?因為我常常被人說像貞子,我在想會不會是因為我身邊其實跟了不少看不見的東西。彩香前輩是巫女的話,能幫我看看或是驅魔嗎?」
「不……我只是打工仔,不是修行很深的巫女……而我想妳這個問題,應該稍微打扮一下就可以解決了……」
※ ※ ※
「啊,老師們也來啦?」彩香對著翔美安安兩人打招呼。
「是啊,這單身狗說沒人陪他來參拜很寂寞,我只好委屈一點陪他了。」翔美指著身旁的單身狗說。
「說誰寂寞了!明明就是妳說有兩人優惠的午餐我才來的!」
兩人一邊繼續鬥嘴的同時挑選御守,讓彩香出乎意料的是,翔美居然求了愛情御守,而且竟是幫安安求的。
「不用意外吧?他都超過三十歲了,再不快點找個對象定下來,將來肯定會在學校引爆性騷擾案吧?或者在電車變成癡漢之類的。」出自翔美之說。
而安安像是回應翔美,也幫她求了……交通安全御守。
「因為妳開車的技術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希望妳新的一年可以在馬路上逢兇化吉!」
結果翔美,就將求給安安的愛情御守給拆開,讓裡頭的法力流失。
「我看你就一輩子單身吧,沒有女人會喜歡你這種男人的。」
「啊啊啊啊!我可是出自好心祝福妳行車安全耶!既然這樣我也來!」安安也氣得回擊,拆掉了剛買的御守。
彩香扶扶額頭,一時之間還不敢承認這兩位是自己的老師。
「這樣隨便亂玩御守會讓神明生氣的哦……」
兩人最後還是乖乖重買,並好好地向神明道歉了。
※ ※ ※
「打工終於結束啦──」紗紀伸伸懶腰喊著。
「我看妳好像去廁所後,直到十分鐘前就一直沒出來過了吧?」
「嘿嘿嘿?有嗎?」
就當彩香想罵人的時候,直樹出現在了櫃檯前。
兩人四目相交,直樹打量了對方身著的巫女服,露出了難人尋味的傻笑。
「喂喂……別露出那種傻笑啊,感覺就是認為我這副德性很好笑一樣……」彩香有點害臊地別開頭嘟嘴。
直樹連忙揮手解釋:「不是不是啦!這是欣賞!欣賞哦!」
「咳咳……妳這樣穿很好看哦。」
「……」
在這幾秒地沉默中,紗紀早就識相地偷偷溜走不當電燈泡了。
彩香率先打破沉默。
「……你、你這稱讚的時機也來得太奇怪了吧?還給我假咳裝作自然的樣子!太假了太假了!」
「唔唔呃……對不起啦……」
每次直樹只要露出這種「被為難後道歉的內疚神情」時,彩香總是會發自內心覺得可愛,而會心一笑。
「話說……你新的一年還沒更新推特吧?通常推特上的神繪師不都會抓緊時間,推出應景的作品賺賺愛心跟轉推嗎?」
「啊啊……因為沒什麼頭緒啦,又不想和大家一樣畫爆乳牛娘……」
小知識,2009年是牛年。
「你可以畫蘿莉牛娘呀──不對……牛娘就是要有爆乳屬性啊,這是被綁定的!總之,我很期待你的新圖啊,不管是怎樣都期待!」
「咦咦……感受到粉絲壓力了呢……懶癌,要發作了……」直樹苦笑說。
「要比懶癌你贏不過我這個小寫手啦!等我換好衣服,就去吃點什麼吧?」
「那是妳請客嗎?用打工費?」
「呼呼……看在我是前輩的份上就請客好了,順便逼你趕快更新新圖!」
「饒了我吧……」
直樹在等待彩香更衣時,在外頭默默地拿出手機來,在創作行事曆中的今天與明後天,記錄了「短髮、地味眼鏡、巫女、女友感」的要素詞。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