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生藤坦鬆了口氣,終於打完了。這會不同於以往,他厭煩總是寫些屎尿屁的小說了,這本還算小清新。藤坦還是克制不住新開一頁又打起現在的狀況。
會不會有人說爛尾呢,這些對話都他憑感性亂編的,他重新審視筆下角色傑克森的那一長串話。
當然,那串話也是他掰的,覺得有趣就寫了,等等再圓吧。他還並未以傑克森所言那段開頭,若這是最初的文字就得仔細看看再複製貼上到最前面。
「算了!」藤坦複製了那段文字,貼到最前面。「只能先這樣開始延伸思考。」
然而當他越看,越發覺詭異的地方。
(而一向將代表自己的角色放入故事中,也成了他的特色。有些作家這麼做可能是種幽默,或是刷存在感,但藤坦不同,純粹無意識的放入。)
他才驚覺這是真的,難道自己無意識道出無意識到的事嗎?
藤坦繼續往下看,又再度感受異樣。
(「那是一定要的。比較打緊的是你目前完成到哪?」大原邊翻找著<越生藤坦與沸騰痔瘡>裡的痔瘡圖片,邊問。)
不對,這描述有點太逼真了。他伸手拿起電話。
「大原編輯嗎?」很幸運一撥就通。「我是藤坦,你記得那天你催稿最終作時,是不是邊看我那本<越生藤坦與沸騰痔瘡>的痔瘡圖片邊和我說話?」
「等一下,我想想喔。記憶可是我強項。」過了幾秒。「對,確實是這樣,我沒跟你說過我這癖好吧?就是,我從小……」
大原似乎毫不羞恥,滔滔不絕的說起他癖好的養成。
「對對對。謝謝。」藤坦打斷後掛了電話。
怎麼回事?角色口中竟然說出自己不知道的真實事件。該怎麼圓上?
巧合未免也太難得了。
他頭腦運轉起來,手也不停亂舞,把剛剛發生的事記錄下。
頓時,一個可怕的想法在螢幕上生成。
若以自己寫出的原則來看,「角色不能知道作者所不知道的事」,但如果角色知道了,自己究竟……難道有更高階,知道藤坦不知道的事的存在,寫下了越生藤坦本人的故事?這樣來說,藤坦本人和他所寫的故事(傑克森他們的劇情)層級應該位於該存在下方,自己被上面的作者精神控制寫出故事,說不定藤坦寫的故事與自己是一個平行狀態。
然而,這推論也有個問題:傑克森被賦予真實的能力,能看前面的文字,如果開頭真如他所說,是沒有半點自己被精神控制的描述,若自己在小說中則違反「角色具有自由意志,根據人設做出決定,若被控制需要特別交代」。因此自己有寫出故事也是貨真價實的,但如果在自己底下的故事層只加了傑克森他們的故事,同樣會發生「傑克森知道了敘述者我,藤坦本人不知道的事,但又是我寫出的,仍是矛盾。」
啊!問題在於剛才的複製貼上!傑克森這角色之所以知道藤坦自己不知道的事,是因為藤坦後來貼上了,他可以看到前面的文字(讀者眼中最終結果),而藤坦又是從傑克森那裏知道的,乍看之下好像成了銜尾蛇。但這不是圓環,而是從z軸看以為是圓環的螺旋!
敘事結構是這樣的:藤坦(先),傑克森,藤坦(後),(先)(後)之分為不知道訊息與知道。按時間順序走。因此傑克森知道藤坦(先)的事情,而藤坦(先)又是藤坦(後)知道後所添加在底下故事層,以此類推成了無限延伸的結構。
首先他畫了一條線,最上方父級是不知名的「?」作家。接著,藤坦(先)寫出了底下故事層的傑克森故事,然後,底下故事層的傑克森故事進行。同時,與「?」作家底下藤坦(先)同層級的傑克森故事也進行,看到了最終結果,說出那段話也就是藤坦(先)隨便掰出的,這時藤坦(先)的狀態還未被「?」作家描述,因此如同貓箱未知,同樣的藤坦(先)底下故事層也是如此,邏輯鍊未完備。但當藤坦(後)為了彌補而貼上在前面時,整個鍊就完成,成為了既定事實。可以說「?」作家等存在都是這時開始能推斷。底下故事層開始出現自我重複,無限的跑下去,不見頭(因)也不見尾(最底)。可以說,藤坦上面的「?」作家就是寫出他的自己。(圖四)
「我就是創造世界的那位啊!」藤坦狂笑,多年來他不停思考的宇宙、世界如何誕生,真相竟是如此荒謬。
但他沒有得意太久。
自己跟傑克森真的為平行嗎?作者確實可以設定出平行的宇宙毫不相干,但是……
傑克森曾聽見神這麼說:「我是掌控整個故事層的獨一神明。」神是不會說謊的。
如果自己跟傑克森同層,不就代表……藤坦訝異跳起。
「啊啊啊!他竟然也是我的神!」
原來,普普斯在圖書館看到的書真的就是自己寫的呀!
而神在消失,那麼自己也會接著消失……
他看向螢幕,彷彿傑克森手指向的就是他。
如果我有感覺,我能思考,讀者就已經啟動世界了吧。藤坦想。
剩下的,注定是把文稿發出。
他發覺自己被壓縮,相當痛的感覺,終於體驗到成為自己筆下角色的苦楚了。
但藤坦壓縮的嘴,滿是淚水,仍露出V型扭曲笑容。
「這是我最後一行文字了,最終作成了!成了!」他顫抖按下寄出,不久,無限個藤坦將回歸虛無,但同時也將永遠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