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號
不是我要求太高,但多數穿越者的素質是真的低,出現真正的犯罪者已經不稀奇了,之中還有穿越後仍堅持要反社會的存在。以上資訊可不是我自己一個人窩在家裡瞎推理的,而是轉生管理者主動告知。
「實在沒興趣。」我直說,縮在小角落。白的鬼火模樣我很喜歡,就算她本身不帶有溫度,也能讓我的內心感到一陣暖,可她的工作內容通常都太嚴肅,不是提醒我有何義務,就是帶來壞消息。
監勇大臣的工作真的很少,焦點也比較奇怪,甚至沒有透漏給多數轉生者,所以關於幾位問題兒童惹出的麻煩,基本上都是先由轉生管理者得知,然後才傳達給其他轉生者。
為的就是希望我們多注意一點,必要時,可能得透過投票來決定要不要進行更多懲處。
白理解我是什麼樣的人,我也多次強調自己的形象與善戰無緣,她是基於義務吧,跟我說:「你們之中難免出現麻煩人物,因為許多技術上的問題,轉生過來的人其實內在如何我們一開始都不知道。」
「所以?」我問,又開始覺得全身不舒服。白根本就沒有喉嚨,但很習慣咳幾下再說話,顯然是為了加強語氣:「意思是如果你被找麻煩,又或者看到這幾個目標在蹂躪當地居民,不用擔心,可以立刻做出處置。」
「還不用擔心咧!」我說,眉頭緊皺。可以的話,我很想讓自己的語氣聽來友善些,很像相聲中負責吐槽的人,但畢竟心情很差,我連偽裝的力氣都沒剩下多少,只想快點結束對話。
白扔出來的訊息多半都附有紙本印刷,通常我看一眼就擺到抽屜深處。之中難免有幾行字很吸引我的注意,但內容也一定是最噁心的,還配一張無論多好看都顯猙獰的臉。
像是有個年輕人,他上輩子自稱檢舉達人,總是把正義和絕對等詞掛在嘴邊。就算不利己,也要讓別人破財。這是他的生存意義,不可能改掉的。他甚至在成年前就已經習慣這種生活方式。長時間啃老的他,嫌一天到晚就只是守在幾個路口不夠過癮,就開始用一些簡單的繪圖軟體加工現場,特別是隨地扔垃圾的,他可以做到連尋常警方都看不出破綻的地步。
這種狗雜碎怎麼死的我根本不在乎,但可悲的還在後頭。他最後還是給抓到使用同一素材加工,每個垃圾甚至唾沫的形狀和光影都沒差太多。得知此事的檢察官,對他求以重刑。儘管他是善辯的,看診紀錄也跟萬花筒一樣,但在確定自己真的得坐牢後,他跑了。
那傢伙的逃亡之旅我才懶得研究。謝天謝地,白也不打算把那一段好好詳細說明。總之,這種不正經的人在穿越後往往也特別不安分,可能一開始還有點封閉自我,也不在乎貢獻如何等問題,但等他熟悉這邊的風土民情又結交不少同為穿越者的朋友後,他就主動提議在民間獵巫行動中扮演裁決者,還聯合許多曾經有過社運經驗的穿越者去計劃革命。
沒幾個人清楚他為什麼非要計劃與參與此類破事,更少有人知道他口中的「鬥爭精神」有何意義。白之所以通知我,主要是因為這種麻煩人物在穿越者中不算罕見,更不幸的是,嘴中滿是「打倒」、「特權」、「贖罪」和「正確」的人渣和犯罪預備軍,在我這一屆中還居多。
「難道他們是在什麼激烈的社運還是恐攻過程中掛的?」我問,白馬上回:「不,主要都是死於瘟疫。」
把再次獲得的生命用在一堆沒營養的破壞行為上,真不高級。我不可能認同,甚至很不想聽誰談起。事實上,如果提這些事的不是白,我可能印象更淡,八成在聽超過五十個字前就轉身離去。沒錯,那對我的形象不好,不用誰來提醒,我當然清楚,但對於本來就很討厭與其他人相處的我來說,深入研究任何衝突都是有礙身心健康的!
特別是與穿越者有關的部分,拜託一下,我們上輩子待的地方當然沒什麼好說的,缺點比優點要多上太多,社會氛圍不僅不友善,還日漸回歸二戰時期的言論限制,而對我們做這種事的人不僅掌握社群資源,還可能早替自己立滿貞節牌坊。身在那樣的環境下,等於被謊言餵養,也得忍受好像總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生活,等於二十世紀中期和後期的亂象在二十一世紀又再次出現,還更加濃縮與成功。
所以,我從不懷念過去的種種,更不曾試著把上輩子所擁有的什麼帶到這個世界來。不為什麼,就我們的存在是非必要的,甚至該給視為是這個世界的汙染源。如今搞出誰又因為個人因素而非要令大家難堪,這種噁爛事中的噁爛事就算不難預料,我也想盡可能保持距離。
但眼見白已經分享不少訊息,我的感想要是太過簡單,那又會顯得失禮。在稍微思考了一陣後,我問:「那幾個傢伙是吃飽了撐著嗎?」
很顯然,我不是第一個這樣問的人,而白轉述的回答很不可思議:「其中一人說『就像戀童癖成了幼稚園老師,又或者在教會當志工,不然就是深入地方救援團隊,當他們看到無助的孩子,還有機會伸出援手,忍不住是一定的』!」
他們上輩子就是這樣,轉生後也是這樣。細節方面我們不要研究,總之,在真正的反社會人格異常者眼中,異世界等於遊樂園,而他們若沒打算放火,也要盡情糟蹋某些對象,才算是真正有到此一遊過。
儘管沒有仔細驗證過,但白已經是我認識的對象之中最為可靠的,她也沒理由騙我。如果她不希望我好過,完完全全不提供相關訊息顯然更加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