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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點的阿克夏紀錄(第一章 初見)

WR404 | 2022-07-08 17:00:05 | 巴幣 4 | 人氣 197

連載中原點的阿克夏紀錄 Akashic Records
資料夾簡介
命運石之門同人小說 / 正劇向 / 岡牧 / γ世界線


  2012年5月中旬。暑假第二週,實驗室。
  這是屬於維克托·康多利亞大學物理系高能理論組的空間。
  說是實驗室,其實大多都是連線跑程式的活,最多也就紙筆作業。室內擺設和普通的辦公室差不多,主體為辦公桌隔間,每個座位配有一臺桌上型電腦。
  靠近門的一側是用來接待訪客的沙發區,茶幾上的花瓶插著一株蔫得垂頭喪氣的蒲公英,看上去已許久無人問津。門旁的牆上掛著白板,上面還留著半截算式,似乎是研究生討論留下的痕跡。窗邊是整個空間最有生活氣息的角落,有個放有便當盒和咖啡壺的洗碗槽,碗槽旁還堆著成箱的零食。
  既然是理論組,自然不需要做什麼實驗,但白袍卻像是約定俗成的制服,人人都有一件,進實驗室或召開組會時便會披上。雖然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的習俗,但外人看上去還頗像那麼一回事,當事人也樂得享受那莫名的優越感,便流傳下來了。
  今天是一週一次的組會,研究生以上的組員全到齊了。
  研究生是別想有暑假的。
  牧瀨紅莉棲被前一場會議耽擱了一陣子,趕到時實驗室已經沒人了。她連背包都來不及放下,便抄起座位上的文件和門旁衣架上的白袍奔向會議室。還好,終究是趕上了。
  她從會議室門邊的桌上拿起一份裝訂好的文件,輕手輕腳地走向臺下的空位,準備旁聽學弟的報告。
  這是岡部入組後第一次上臺報告,她自然不能錯過。
  得知自己要帶新人不過幾週前的事。教授與岡部面談過後,決定將他交給日裔的牧瀨來輔導。
  「日本人啊……希望來個有趣點的人。」牧瀨漫不經心地根據過往經驗概括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然後發現不管從哪方面看都不怎麼令人印象深刻。
  「還是個男的。」牧瀨的一位學姊突然揶揄道,「怎麼樣,終於給妳等到了吧?」
  「什麼?」牧瀨一時沒會意過來。
  「東、洋、人。」對方一字一頓。
  她這才反應過來,臉頰差點燒起來:「學姊!」
  她曾經以喜歡東洋臉為藉口婉拒過他人的追求。這本不是什麼值得老是提起來的趣事,但在當時的情境下,此事卻意外傳遍了整個學院,甚至昇華為一個哏。好在人們忘得也快,事過境遷,如今也只剩牧瀨的學姊偶爾會提,但每次牧瀨都還是惱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陣子牧瀨正忙著趕論文,沒什麼時間招呼岡部,僅在上週匆匆打過一次照面,約了今天散會後再好好聊聊。
  當時,牧瀨也遲到了。
  她一進會議室便看見那道沒穿白袍的身影。他安安靜靜地坐在臺下,認真寫著筆記。
  牧瀨挑了他斜後方的位置坐下,將他的側影與自己的猜想疊起來比較。
  他的臉龐相對瘦削,因此輪廓也更加有稜有角;一頭典型的黑髮不長不短,不順也不翹,而瀏海卻長得幾乎遮住雙眼。
  這些特徵單獨拿出來都不怎麼突出,甚至可說是平庸。可這些不顯眼的元素組合在一起卻是格外耐看,令牧瀨心生一直看下去的念頭。
  接下來的會議她都不怎麼專心,完全不記得自己上臺後都講了些什麼,只知道臺下的掌聲聽上去和往常沒什麼不同。這樣,算是正常發揮吧。
  散會後,她一邊看著岡部有條不紊地將東西收進背包,一邊琢磨著搭話時機。就在此刻,岡部的筆滾到了地上。他彎下腰去撿,卻幾次都沒能拾起來,甚至將筆撥到了她這裡。
  她撿起筆遞給他,自然而然就和他對上了眼。
  一般東方人的眼珠遠看是純黑,近看則成為濃郁的深咖啡色。而他的眼珠,是淺褐的。牧瀨想,在陽光下一定會是很好看的金黃。
  他連忙別開視線,接過筆時甚至險些沒拿住。
  過了幾秒,他卻沒事般起身,主動轉過來面對她。
  牧瀨也跟著起身,微笑道:「初次見面,我是牧瀨紅莉棲。」
  牧瀨自認在日本人中並不算矮,卻整整矮了他一顆頭。可見他的身形在日本人裡算是相當修長的。
  「岡部倫太郎,叫我岡倫就好。」
  他自然地握住她伸出來的手,雖然有些拘謹,卻不見剛才的無措。
  「岡倫?」她差點笑出來,「無意冒犯,不過日文名字也能這樣取首字簡稱嗎?」
  「是……是以前人家給我取的綽號。」他別開視線,露出難為情的神色。
  她低聲唸了幾遍:「岡倫,岡倫(okarin)……歡迎回倫(okaeri)?」
  他失笑:「妳抓到精髓了。」
  牧瀨不禁好奇了起來,無措的他和冷靜的他,哪個才是真的他呢?
  於是她出招了:「沒事,岡倫好。挺好聽的。那你也叫我紅莉棲就行了。」
  他果然臉紅了,推辭道:「還是叫牧瀨學姊吧。」
  「以後都是自己人,別那麼客氣。」
  「不不,這個對我還是有點……」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卻沒放過他:「入鄉隨俗嘛,都來一年了,還沒習慣嗎?」
  「這在英語和日語的語境還是不太一樣的。」他看起來是真的很困擾。
  她想了想,最後從善如流:「那我們說英語吧。」
  回到本週組會。
  所謂的組會其實很像讀書交流會,會議內容主要是讓成員輪流上臺報告過去一週的研究進度和文獻回顧內容,然後由教授給每個人講評。
  岡倫剛加入,尚無研究進度可言,讀的文獻卻多得可怕。紅莉棲認真到幾乎皺起了眉頭,才能跟上他報告的速度。
  他在臺上的風度很好,目光堅定,言語精練,和上週那靦腆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果然換個語言就會換個腦袋。」她在內心感嘆道。

    

  會議結束時已是傍晚,紅莉棲留下和教授多談了一會兒。等她回到實驗室,裡頭只剩岡倫一個人了。
  他正在看手機,不知是什麼內容,看得他一臉嚴肅,連紅莉棲進門都沒發現。
  「岡倫?」
  她似乎嚇到他了。他握著手機的那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進白袍的口袋裡,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
  不過下一瞬間,他便認出了她,緊繃的肩膀垮了下來。
  紅莉棲有點想笑:「為什麼第一反應是藏手機?」
  他解釋:「給高中老師嚇出心理陰影了。」
  又語重心長地告訴她:「下次別這樣,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她莫名其妙:「這裡可是公共空間。」
  又好奇道:「看什麼這麼入神?」
  「沒什麼,論壇而已。」
  又扯了幾句沒營養的話,他們才談起正事。
  紅莉棲看過他的學生檔案。
  岡部倫太郎,高中畢業後又隔了一年才申請上維克托·康多利亞大學物理系,於升大二的暑假進入高能理論組。
  紅莉棲比他高兩個年級,但由於跳級的緣故,年紀其實小他一歲。
  她原本以為岡倫是那種保守內向的人,還擔心會不會在上週就將他得罪完了。還好,隨著談話的深入,她發現岡倫只是比較慢熱而已。
  從藏手機的舉動就能看出,他是個戒心很重的人。她不知道他的過往,但在這待了一年都沒改掉這習慣,足見是多麼根深蒂固。但他雖然戒心重,卻並不封閉,願意嘗試。
  紅莉棲在組會時就發現了,他和那些初見的人互動時,是完全沒有脾氣的。看不出個性,也說不清是個怎麼樣的人,只是淡淡地存在,像個若有似無的剪影。直到漸漸摸清他人底線以後,才開始伸展自己,順著他人決定自己外顯的特質。
  就像隻穿山甲。
  那麼,那層厚厚的鱗甲之下,一定是很柔軟的內裏了。
  紅莉棲起了興致。
  她並不熱衷於社交,但只要她想,跟一個人混熟也不是什麼難事。以往能引起她興趣的對象,不是長輩就是學長姊,這還是第一次有新人進入她的視野。她立刻盤算起來,新人單純,照理來說更容易放下戒心,況且還有輔導他這個藉口……
  思來想去,她越發覺得,沒理由她搞不定這隻穿山甲。
  簡介完理論組的規章制度,紅莉棲把話題帶到了今天的組會。
  「你講得很好呀,以前上過課嗎?」
  「只是比較多上臺的機會,久而久之就抓到訣竅了。」
  「什麼機會?社團活動嗎?」
  「算是吧。」
  「原來你會參加社團活動。是什麼社團呀?」
  岡倫似乎有點招架不住這種快問快答,視線開始往旁邊飄:「那個……跑酷。」
  紅莉棲一時將問話的初衷拋到腦後,露出貨真價實的驚訝。
  「跑酷?」她上下打量他,「你?」
  她印象中玩跑酷的人都渾身肌肉,雖然不至於到健美那麼誇張,但也算得上精壯。而且據她所知,玩這項運動的人多半喜歡表現自己,從穿著到行為舉止多少能看出點跡象。
  至少不該是岡倫這般渾身書生氣息的模樣。說話輕聲細語,舉止拘謹斯文,穿著十足的乖學生,身子看起來也不怎麼結實。
  「來美國後沒跑了。」他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哦,那確實。」她支著手肘繼續盯,「人不可貌相。哪天重新開始跑的話叫上我,我是真想看看你跑酷時的樣子。」
  「有機會的話,一定。」他微笑。
  她眨了眨眼,差點看愣。注意到自己失態後立刻轉移話題掩飾了過去。
  她拿起岡倫的申請資料開始翻。
  「為什麼想不開申請這個組?」
  他失笑:「為什麼是想不開?」
  「不是讀文獻就是碼程式,掉髮組啊。」
  「哪個研究組不是這樣?」
  紅莉棲想了想:「有道理。」
  但又不死心地追問:「這麼說好了,你不覺得高能實驗有趣多了嗎?起碼是對著實際的數據在分析,偶爾還有機會搞搞儀器什麼的。」
  岡倫挑眉:「誰說理論組碰不到數據和儀器?」
  紅莉棲終於撬開他的話匣子,功成身退。
  他先說了一段澄清刻板印象的言論,邏輯連貫條理清晰還不忘舉證,而後才忽然意識到坐在自己對面的是誰,支支吾吾起來。
  紅莉棲毫不介意,甚至讚賞道:「不愧是我大物理系的學弟。」
  岡倫搔頭:「我想研究時間旅行,這是我來的目的。這個組一半以上的成員都在做相關題目,教授也是一方權威。就出路而言,也是世界上相同性質的組中數一數二的。」
  相對於前半段精彩的即興科普,這段話在紅莉棲耳裡聽來就跟面試應答模版一樣。
  「敝人志在研究時間旅行,而貴組是相關領域中數一數二的權威……」
  她最聽不慣這種廢話,不禁尖銳起來:「哦?為什麼想研究時間旅行?為此做過什麼準備?」
  岡倫居然沒有動搖:「我想知道時間旅行可不可行,為什麼可行或不可行,在哪些條件下可行,哪些條件下不可行。如果問我為什麼想知道,我也說不上來,只能用做過的準備來證明。申請這個組以前,我將這個組的成員近五年發表的所有論文都讀過了,教授的則是每一份都讀過。所以我能確定,這是我想走的方向。」
  紅莉棲不是隨便就會被唬住的人。見她年紀小而曾經想唬她的人多不勝數,其中還有許多是教授以上級別的,可只要是德不配位的,全被她電得滿地找眼鏡。
  不過這次,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她知道隨便抽一篇論文出來問他,他都答得上來。她就是知道。這是自身實力與自信相當的人之間的默契。
  這學弟不錯。難怪教授會將他交給她,其他人是鎮不住他的。
  雖然她表面上和其他組員處得都不錯,但學識上的落差造成的隔閡始終都在。面對研究時,他們與她就像平行世界的人。而今,她的世界中,終於走進一個某天也許能看到她車尾燈的人。
  她心中升起敬意,甚至開始期待他未來的表現。
  不過她沒放棄跟他混熟這事。從長計議吧。
  牧瀨紅莉棲,18歲日裔美籍學生,正要升大四,因其跨領域的成就而被人稱為天才少女。她不僅是高能理論組的成員,同時還是腦科學研究所的實習研究員。她在兩個領域都發表過數篇論文,其中一篇腦科學論文還登上了權威學術期刊《Science》。
  即便在這樣輕的年紀便有如此高的成就,她並不傲慢。她自信,卻不狂妄。她明白,知識和見聞是慢慢累積起來的,她只不過是幸運,比較早弄清自己的方向,早一些踏入這個領域而已。
  不過畢竟年紀尚輕,稜角仍在,她對自己看不慣的事是不假辭色的。她看不慣自以為是、故意欺瞞和辯不過便訴諸人身攻擊的傢伙。
  尤其是人身攻擊,那是她的雷點。曾有幾個人因此被她轟出物理學院。不是說她有這個權力,而是他們知道自己在那混不下去了。
  紅莉棲讀起岡倫的修課檢視表。
  普物實驗、普化、力學、電磁學、電子學、熱力學、線性代數、廣義相對論——
  「這是把二年級的課也修完了嗎?」紅莉棲挑眉。
  「一年級的大多抵免了。」他看上去不覺得這有什麼。
  不按順序修課並不稀奇,有些人為了申請研究生的GPA好看,會在低年級時先修重課,高年級才修基礎科目。不過像岡倫這樣基礎科目差不多抵免光的就確實少見了。
  抵免要不是靠以前修過同樣的課,便是靠考試。
  他在高中的成績不算優異,至少不及申請本校物理系的標準,也沒有任何先修紀錄。也就是說他在那一年中,在準備申請學校的同時也自修了一年級的課程。
  而且……
  「你在第一學期就修廣相了?」
  「嗯,怎麼了嗎?」
  她張嘴半晌,卻在最後一刻將已到嘴邊的誇獎咽了下去:「只是覺得可惜。第二學期是我當助教。」
  岡倫肉眼可見地吞了吞口水,似乎在慶幸自己命大。
  紅莉棲取出組會上拿的文件,翻到印有岡倫投影片的那幾頁,又皺起了眉頭:「這些文獻,是教授開給你的?」
  「是。」
  「他可真狠。」她感嘆道。這份量都快趕上她了。
  她不經意地朝窗外一瞥,映入雙眸的是一片橘紅的天空。感覺才聊了一會,轉眼便黃昏了。
  直到剛剛,窗外都還是陰天,而此刻夕陽的高度已低於雲層。夕照穿透窗戶灑入陰暗的室內,使沙發區的兩人沐浴在柔和的光輝中。
  紅莉棲突然側身,伸出手臂像是要去撈那光輝。就在此刻,實驗室的門開了,門窗的對流引入了微涼的晚風,吹得紅莉棲棕紅的長髮四散飛揚,在夕照下彷彿一簇飄舞的明亮火焰。
  平時的岡倫,即使偶爾失態也能很快調節過來,可此刻的他卻看呆了,眼中竟隱隱透出了嚮往,甚至渴望。
  紅莉棲終於搆到了電燈開關,於是啪一聲,冷白的日光燈蓋過了夕照。
  「嚇我一跳,你們還在呀。」
  岡倫如夢初醒般眨了眨眼,看向進門的人,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紅莉棲認出來者後,竟也難得局促了起來:「學長。」
  對方擺擺手,表示請無視他:「我就回來拿個東西。」
  說完,走向碗槽撈起一個水瓶。
  「忘在這裡快一個月了,」他輕輕拋了拋水瓶,對紅莉棲笑道,「再見。」
  與岡倫擦身而過時,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岡倫一眼。
  「那位是?」岡倫在對方離開後問道。
  「我學長。」紅莉棲看起來並不想多做解釋。
  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卻發現理不順,索性全往後束成馬尾,左右甩了甩,看上去精神多了。
  她此刻已完全進入公事模式,不再將岡倫視為學弟,而是同儕。
  「你剛剛提到本組的出路,是有具體指向嗎?」
  「有的。」岡倫喝了口水,「我想進SERN。」
  SERN,歐洲核子研究組織,約莫十年前公開了時間機器研發計劃,舉世嘩然。許多人強烈抨擊該計劃,認為在徹底了解時間悖論以前不該貿然進行研究,但也有人指出,時間旅行當前仍處於理論架構階段,離實驗尚有數十年甚至百年的落差,暫且無需擔心。無論如何,時間旅行的確是個極具爭議的研究,但直到實驗前都不可能出什麼事,而實驗的風險一定會受到妥善評估。
  「那你算是來對地方了,就上個月還是上上個月來著,就有兩個人去了SERN呢。」
  岡倫露出一個疏離的微笑,淡色眼睛中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些。
  「怎麼了?為什麼這表情?」
  「沒什麼,只是覺得,不愧是美國呀……在日本,只要提SERN,在路上都可能會引來一頓暴打。」他的神情頗為複雜,說不出是僥倖還是感傷。
  紅莉棲皺眉思索了半晌,才恍然道:「2000年問題。」
  岡倫點頭。
  2000年問題,又稱千年蟲或千禧蟲問題。由於早期程式設計上的一些缺失,電腦在處理公元2000年1月1日以後的日期和時間時可能出現錯誤,2000年問題便由此得名。
  這問題在1970年代便有人提出,提出者呼籲各國政府和企業予以關注,卻無人在意。直到2000年迫在眉睫,人們才意識到問題嚴重性。1999年,一份探討該問題解決方案的論文通過同行評審,隨後便被各國廣泛採用。
  然而世紀交替之際,多數地區的電腦還是出現大規模宕機的現象。舉凡使用電腦處理事務的機關,如政府部門、金融業、製造業……均徹底癱瘓。研究人員重新審核該論文,才發現漏洞並緊急補救,但仍無法挽回已造成的巨大損失。
  日本是受創最嚴重的幾個國家之一,時至今日,那些創傷仍以不同形式在社會各個角落隱隱發酵。
  當時紅莉棲年僅7歲,可她至今記得日本的政論節目是如何談論這件事的。
  「提出問題的是SERN,發表論文的是SERN,發現紕漏的是SERN,提出解決方法的還是SERN。還看不出來嗎?當全世界都是白癡嗎?根本就是SERN在自導自演!」節目的來賓一個比一個激動,口水噴得到處都是。
  主持人也在一旁煽風點火:「還有消息說那漏洞是刻意留下的,之後又有人放出電腦病毒四處攻擊。」
  「一定是擔心KEK做出超越他們的研究成果——」
  後續內容她無從得知,因為她父親終於忍不住關了電視。
  節目播出後數天,電視臺刊出道歉啟事,承認該節目的言論過於激進,指控也毫無證據。後來,各方消息也指出情況並非如那些來賓所言。但節目播出時日本大部分的地區剛恢復通訊,節目收視率之高,達到人人均可談上一兩句的程度。人們受突如其來的災難引發的負面情緒無處發洩,全湧向那個知名政論節目所指的出口——SERN。對於該組織的厭惡由此深植人心。
  美國在這場災難中受到的損失相對輕微不少,媒體也以更為客觀的方式談論此事。紅莉棲屬於富裕家庭的孩子,在遭遇緊急危難時天生便擁有更厚的保護層,因此受到的影響比一般人小。要不是岡倫提及,她還真想不起SERN與日本有這層淵源。
  「那我就好奇了,既然SERN在日本的評價這麼糟糕,你怎麼還會想加入?」
  一問出口她就後悔了。
  在如此重大的矛盾中逆流行進本是件非常吃力的事,在過程中自我質問更是家常便飯,此刻她該做的應該是純粹的尊重。只聽,不予評價。而不是八卦小報般提出這樣沒營養的問題。
  簡言之,越界了。
  出乎意料地,岡倫並不在意。他甚至向後躺,以一個看上去挺舒服的姿勢陷進沙發裡,幾乎慵懶地答道:「我一開始就說了,我想研究時間旅行。提到時間旅行研究,還有人走得比SERN更遠嗎?」
  這可就真的勾起紅莉棲的好奇了。
  對這某種程度上可算叛國的舉動如此輕描淡寫,要麼他早已習慣與眾人過不去,要麼就是個純粹的物理癡。
  老天不負所望,真的給了她一個十足有趣的學弟。
  紅莉棲無意間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立刻跳起來。
  「竟然這麼晚了……我得走了,之後再聊。有事可以給我發電郵,白板那有通訊錄。」她邊收東西邊說道。
  「嗯。」岡倫沒有看她,只是把玩著自己的水杯。
  直到她將白袍掛回牆上,要離開時,他才叫住她。
  「我說,」他還是沒正眼看她,「我能叫妳克莉絲緹娜(Christina)嗎?」
  她愣住了。
  如假包換的腦袋一片空白。
  給不熟識的人的名字動手腳,不管在哪個語言中都是極度不禮貌的行為。但如果拿捏得好,在某些情境下,像這樣給人取綽號或用小名稱呼人家,這個不禮貌會轉化為調戲。
  例如現在。
  礙於趕時間,紅莉棲並沒能釐清自己產生這樣感覺的原因,只知道,自己一邊喊著「不許加緹娜!」一邊滿臉通紅地衝出了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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