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4.吃到飽歡樂送
時間得回到十幾分鐘前，也是我們進行最後喘息的前不久。
「學姊，我有一個想法，雖然妖狐直到現在仍不停吞噬遊魂來壯大跟回復自己的力量，但有沒有可能有到達極限的時候。」
此時的我們剛歷經一連串的具現化傀儡圍剿和幻象轟炸，持續忍住疲憊趕路。
而我在望著尹靜蕙那嬌小卻可靠的背影後，腦中閃過這個想法，馬上將其說出。
學姊聞言後回過頭來，臉上被雨水和汗水沾濕，眉頭緊蹙且微微歪頭。
「是否有極限也要看祂的修行程度，不過……即使是神怪也會有自己無法駕馭與操控力量的情況，這也涉及容器所能承受的極限，無論是肉身還是魂體都是如此。一切端看修行、道行、經驗，又或者是其他內外在因素來決定。」
看來學姊一時間尚不知道我葫蘆準備賣什麼藥。
「那個，請問一下……」
「師傅，我兄弟瘋了！」
隨即我便做出類似在大賣場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商品的消費者舉動般，轉身對「某位」剛好經過我身旁，也是跟著山上所有精怪鬼魅逃難的男性鬼魂出聲招呼，這個舉動在看不見的麻瓜陳景慎眼中，自然和對著空氣說話沒有兩樣。
學姊見狀馬上跑至我身旁，神情警戒。
可惜該遊魂僅停下腳步幾秒，似乎以為自己聽錯後就離開了。
「學弟，你在玩火嗎？」
「當然不是啊！學姊。」我無奈的仰天一望後繼續說：「我在想，至今所有事都宛如冥冥註定，無論是遇上妳和楊燕蕓，還是我開啟了不只陰陽眼的能力，甚至扮演拯救楊燕蕓的關鍵角色等等，那我想，自己絕對不是在這種關鍵時刻只能當顆找自己同班同學的人肉雷達。」
「孟承，你這種發言是血汗公司的慣老闆最想聽到的。」
耳聞陳景慎的吐槽，我差點就脫口而出至今最慣的老闆就是你身旁這位姓尹的。
「所以我剛才就看著學姊妳的身體，腦中迸出一個想法。」
接著現場充斥著一股微妙的沉默，我就這樣被兩人注視了幾秒，直到學姊緩緩從手中拿出手機我才打破沉默。
「不不不！我更正一下！我的意思是說，假如妖狐的魂體加上楊燕蕓的肉身就像學姊這種程度的容器，那即使力量再強、吃再多鬼魂，總會有到極限的時候吧？」
然後我的腰際久違的再度承受尹靜蕙的踢擊。看得出來我有某句話觸碰到這女人的地雷，只是當下我沒想那麼多，忍住痛繼續說下去。
「總、總之……我想找這座山的好兄弟們幫忙，就算祂們不願意幫忙，其他不想日後隨時都可能變成妖狐食糧的山精鬼魅，總會助我們一臂之力吧？既然妖狐這麼餓，那這次就一口氣讓祂吃頓粗飽的！」
學姊雙手環胸點點頭，似乎很認真在思考我的提案，不過也提出自己的疑慮。
「這種協助結果不是大好就是大壞吧？我得先說道上目前還沒有人想出這種作法，也可能只是我沒見過，所以我不敢保證後果如何。
至於是否有『人』真的願意協助就跟結果大好或大壞這點有關了。這就像慫恿信眾們去進行自殺炸彈攻擊一樣，要是立場換到我們身上會怎麼想？至少我本人是不願意去幹就是了。
而且，我們也不確定妖狐的極限。以現在透過重振森林公園的封印一邊削弱祂的力量，祂仍一邊在吸收山上的鬼怪遊魂來看，恐怕會陷入消耗戰，就看哪一邊先倒下了；雖然我認為也應該是我們這群人會先倒。所以你想，那些好兄弟如果想到這些，還會願意伸出援手嗎？」
「確實可能會這樣……可是與其縱容暴政，在自欺欺人的安逸下茍且偷生，不如起身推翻暴政不就是一直以來的人類歷史嗎？」
「林孟承，你之後是不是想選里長？這麼會說話。」
「煩死了！反正不試看看怎麼會知道？」
而正當我說完這句話，想再次取得學姊的意見時，卻見對方一句話也沒說，臉色凝重的用下巴指了指我身後，這時我才感受到一股冷冽寒氣湧上全身。
「那就跟祂們說說看吧！剛才那位雖然像搭訕被拒絕一樣一下子就跑了，但現在這位總會撥個一分鐘聽聽你的高見。」
學姊就算沒說這些話我也知道自己身後此時有什麼，而且是跟剛才的男性遊魂相比更加「大尾」的角色，這點我從身後發出的氣息就感受得出來了。
果不其然，我一轉身，便看見一名體格壯碩，雖然呈現半透明，但多少能看出是個體色黝黑、上半身赤裸、光頭，一臉兇神惡煞，整體看起來就像阿拉丁神燈造型的……好兄弟？正雙手環胸的「飄」在我面前。
「小、小弟……見過大哥。敢問大哥是哪位，是……人──」
「我看起來像人嗎？」
「呃……有點，但好像又不太像，比較像鬼。」
「很好，我準備抓你的魂來當小弟了。」
沒想到談判在寒暄階段就迅速破局。
而在我即將成為「山賊」一份子的關鍵時刻，學姊快速地來到我面前，一隻手已經結印，另外一隻手正抓著兩張符紙。
「感覺對方充滿了惡意呢。」
與此同時，原本還在逃亡的不少山精鬼魅紛紛因為騷動而聚集過來，原來另一個世界的居民也愛看熱鬧。
但很快的，我卻開始感覺眼前影像正逐漸模糊，這意味著楊燕蕓跟我的距離正在拉遠，沒有時間繼續在這裡經營關係了。
反正這位大哥大概也偷聽到我們在說些什麼了吧？既然橫豎都是一刀，那我就直接切入重點了。
「大哥，想必您剛才也聽見我們的對話了，所以我想說的是──」在這裡我深吸一口氣，接著使出洪荒之力大喊：「難道你們就甘願這樣讓自己的棲息地被一隻狐貍搶走，之後還可能變成祂的自助餐嗎？」
約莫數秒，現場沒有任何聲響，就連山風也停歇般，沒多久，我聽見了此起彼落的鼓掌聲。
這樣的場景我好像曾在哪部結局意義不明的動漫中看過，然後祂們會對我說聲「恭喜」。
「小鬼。」結果，眼前的大哥卻是先送給我這兩個字還大笑了幾聲，用著那張我快看不見的臉對我道：「我可不是鬼呢。」
時間回到現在。
「學姊，時機到了嗎？」
對方點點頭：「對，請出我們的援軍吧！」
沒錯，雖然有點戲劇化加上宛如奇蹟發生，以「神燈精靈」大哥為首的許多「好兄弟們」響應了我們的號召，就這樣一路上壓抑住自己的氣息尾隨在後，直到我們與妖狐開戰後，也依指示在樹林後方待命著，而如今正是祂們發動佯攻的時候。
「上吧！各位。」
然後我聽見沙塵風暴外頭傳來動盪，還有此起彼落，就像大軍攻城的吶喊聲，其中不乏視死如歸般的大叫。
「讓祂吐！」
「推翻暴政！」
「我不想當自助餐啊！」
「我都在這住幾百年了，根本是強佔土地！」
諸如此類相當貼近現實的吶喊陸續出現，妖狐引發的沙塵暴也在這時候消退了。想必對方也沒想過會有這麼一手吧？
可是下一秒，我耳旁竟傳來那令人不寒而慄的嗓音。
「呆子，你當我瞎了嗎？這麼一大群鬼躲在那片樹林後面我會不知道？竟然是以這種人海戰術想要來擊退我？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林同學。」
接著只見楊燕蕓雙手抓住我的胸膛，一股被火灼燒般以及被銳利指甲刺入肉中的疼痛襲來，令我不禁因痛大叫。
學姊和陳景慎見狀趕緊來到我身邊，他們一人舉劍、一人執鏡，可是卻雙雙被擊退，而我整個人也被舉起來拋飛到樹叢中。
與此同時，山精鬼魅大軍不斷從我身上「踩過」，霎時畫面黑壓壓一片，妖狐身影很快被淹沒其中，可是不可思議的一幕也緊接上演。
只見沙塵風暴再次出現，不過這次是將不斷向前推進的好兄弟大軍給包圍了起來。妖狐正利用砂土建構成的流壁變化成漏斗，就這樣將無數的好兄弟送入張大的口中。
不，是楊燕蕓的體內。
「哈哈哈哈！你們不但沒辦法靠人海戰術擊退我，反而為我送上這美味的大餐，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沒想到這妖狐一邊吃東西還可以一邊說話？不過祂的嘴巴沒有動，所以研判是來自靈魂的狂歡。就這樣「歡樂送」的慘劇持續了幾分鐘。
可是情況卻也在幾分鐘後出現轉折。
在隨著「餐點」不停湧入妖狐之口後，我聽到對方打了一聲飽嗝，這聲音可是一點也不小。
接著楊燕蕓的臉色逐漸發青，在打嗝聲出現後更是想要閉上嘴巴，可是「魂流」可沒打算讓她這麼做，因此對方的神情越發扭曲。
「果然貪婪是最致命的自我毀滅。」我低聲呢喃。
很快的，妖狐整個人摀住肚子跪下身來，可是下一瞬間卻又衝破魂流直逼我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