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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太鼓鐘不斷朝眼前不起眼的石塔揮動本體,可無論怎麼揮動,眼前的石塔卻紋絲不動,一點要坍塌的跡象都沒有。
明明只是幾顆不起眼的石頭堆疊而成的,可卻不管怎麼破壞都不見效果,這不僅讓太鼓鐘煩躁,就連燭臺切也少見的有些焦躁起來。
這石塔不難找,其實太鼓鐘冷靜下來後,便專心地尋找瘴氣的源頭,雖然花了一點時間,但其實還算順利。
可找是找到了,但他們不管怎麼嘗試破壞石塔都沒有用,石塔周圍被佈下了強力的結(jié)界,憑他們的目前的狀態(tài)是無法打破的。
時間溯行軍有增無減,依照這點燭臺切可以判斷在另一邊應(yīng)該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可惡、可惡、可惡──」
為什麼怎麼樣都無法破壞?明明都已經(jīng)到這裡、明明就只差這麼一點點!
太鼓鐘咬牙,不斷揮著刀刃的手逐漸發(fā)麻,牙齦因為緊緊咬著而滲血,可他像是感覺不到外在的一切,只想要破壞眼前的東西。
燭臺切分神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太鼓鐘,從他的目光和周身的氣息察覺到不對。
曾經(jīng)被瘴氣汙染過的刀劍,縱然污染的時間極短,但,污染過就是污染過了,那是怎樣都無法抹滅的事實,縱然已經(jīng)經(jīng)由新的主人淨(jìng)化過,但還是比一般的刀劍更容易偏移。
擁有神聖的神祗氣息的付喪神,是難以高攀的,也是難以汙濁、玷污的存在,但只要一旦染上了漆黑,就難以回到真正的無瑕。
這點,他們比誰都還要清楚,時之政府也當(dāng)然知道,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沒有被刀解幾乎能夠算是奇蹟了。
他不曉得為什麼現(xiàn)任審神者會選擇接手他們,而不是創(chuàng)立一個新的本丸。畢竟比起接手這樣一個裏頭刀劍有一半以上都染上黑暗氣息、幾乎已經(jīng)暗墮的極為危險的本丸,創(chuàng)立一個新的本丸,擁有一個對自己百分之百敬愛的刀劍會更加省事且舒心不是嗎?
他們身上,有還能夠利用的?
明明知道現(xiàn)在不該出神,可突然冒出的疑惑,實在讓他無法忽略。
他們無法理解審神者的想法,而她……似乎也沒有想要被理解的意願。
他們當(dāng)初拒絕審神者的接近,現(xiàn)在──也沒有那種資格希望能夠觸及審神者的心理。
想到此,燭臺切就難以呼息,感覺像是胸口有個沉甸甸的大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握緊了手中的本體,看著太鼓鐘周身的氣息圍繞著若有似無的黑色光粒。
這樣的場景,曾經(jīng)極為快速的在眼前上演過,可是理由卻是完全不同。
一次是出於對審神者的贈恨,這次是──
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憤恨。
上次的他無力阻止,而這次──
腦海中閃過這些時間相處的畫面,他才想張口,阻止太鼓鐘即將失控的狀態(tài),可周遭的氣息卻突然發(fā)生了改變。
一道火炷連結(jié)了天與地,在時間溯行軍濃度最密集的地方轟然燒了開來,就連隱約漂浮在周遭的瘴氣,也承受不住熾熱的火焰一同被吞噬殆盡。
火焰像是有自己的意識那樣,迅速且難以抵擋的吞噬了周遭所有一切,恣意且貪婪的席捲著。
他瞪大眼,看著火焰撲向自己以及太鼓鐘,甚至連掙扎也來不及,就這樣被火焰捲入其中。
可,沒有感覺。
站在火焰當(dāng)中,沒有被燒灼的疼痛,甚至應(yīng)該要有的焦臭味也沒有,就連呼吸之間,也沒有那應(yīng)該存在的熱燙。
他下意識地看向太鼓鐘,太鼓鐘也驚愕的停下了動作,看著纏繞在周遭的火焰,那朱紅色的火光明明觸手可及,卻連他們的一絲一毫都沒有影響到他們。
不知不覺間,就連前一刻纏繞在太鼓鐘身上的陰鬱,也隨著火焰而消失。
他們吃驚的對看一眼,隨即又看向火焰出現(xiàn)的地方。
在火炷的中央,是幾道身形。
是他們無比熟悉的人。
才剛落地,腥紅的鮮血便自口中淌下,染紅了他的衣襟。
鶴丸國永見狀,驚愕的攙著腳步虛浮的他的手臂,免得他直接跌倒在地。
「喂!」
紅蓮笑出了聲,「抱歉。」他臉色慘白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火焰過境之處,幾乎沒有東西殘留,而這也是他的目的。
等到火焰燒得差不多了,周遭也沒有任何時間溯行軍的身影,他們也看清了被分開的同僚。
而先行部隊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紛紛往他們的所在地奔來,可卻又在看見紅蓮時,驚愕的停下腳步。
鶴丸掃了一眼臉色蒼白的紅蓮,又看著眼前身形狼狽的同僚,雖然有很多想問想說的,但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時候。
「現(xiàn)在沒時間多解釋,主上呢?」
一聽見這句問話,所有人同時沉默了。
三日月若有所思地看著被鶴丸攙扶著的紅蓮,率先打破了沉默,往遠處破敗的鳥居看去。
「主上,被拖進了那裏。」
他直接切入要點,燭臺切深吸了口氣後,也接著補充。「我們本來馬上就要追上,但溯行軍卻一直出現(xiàn),讓我們想要追也沒辦法,數(shù)量實在太多。」
「不管怎麼消滅,溯行軍都沒有減少的趨勢,我們後來找到了原因,是分布在東西兩邊的石塔造成的幻象,那些石塔不斷湧出能夠形成溯行軍的瘴氣,就算我們再努力消滅也於事無補,雖想直接解決源頭,可怎樣也無法把石塔推倒,直到──」堀川和太鼓鐘迅速交換情報後,這才將事情簡單解釋了遍。
「石塔?」
「其中一個在這裡。」堀川帶著他們來到其中一處石塔所在地,因為石塔實在很不起眼,遠看真的會看不見。
而眾刃好奇的圍著小小的石塔,鶴丸起初還不太相信這麼小的東西居然推不倒,也拿起本體就戳了一下。
紋絲不動。
一邊看著他動作的長谷部在瞬間抽了抽嘴角,頓時有種想要往鶴丸頭上敲下去的衝動。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閒情逸致玩!
山姥切國廣皺著眉看著石塔,而一邊的紅蓮則是直直盯著石塔看,半晌也不管其他人,逕自蹲下伸手觸碰。
就再觸碰的當(dāng)下,石塔發(fā)出了「劈啪──」的聲響,一道暗芒閃過,指尖隨即焦黑一片,紅蓮吃痛的皺眉,其他人見狀驚愕的瞪著看著剛剛還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石塔突然出現(xiàn)的異狀。
「你──」山姥切國廣原本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紅蓮沒有看他,只是看著手指,那雙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但其中卻飽含著複雜情緒,其中最顯濃厚的,便是不可置信。
紅蓮閉上眼,像是無奈又像是諷刺地笑了聲,隨後也不管那焦黑的手指,站起了身。
「你們身上,是不是有流月給的東西?」
「……」長谷部幾乎是反射性的就撫上胸口,但卻沒有開口。
因為這人襲擊過本丸,所以下意識的他不喜歡眼前人,可他也知道審神者對這人抱著的態(tài)度和他不一樣,不是敵人的態(tài)度,所以雖然他不會主動攻擊或是出言不遜,但也不可能主動對這人擺出好臉色。
看著付喪神面面相覷,卻沒人開口,紅蓮也不介意,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
「這是一種結(jié)界,一般方法是破壞不了的,而就我所知的標準方法現(xiàn)階段不可能做到,條件外的人碰到也只會和我一樣。」
「不過這是一般來說,但你們不一樣。」他嘆息似的說著,「流月一定有留東西給你們,不然照你們所說的,若你們持續(xù)破壞石塔,早晚會死。」他邊說,邊伸出自己剛才因為試著觸碰石塔而受傷的手。
「你──什麼意思?」山姥切國廣下意識的撫上胸口,不懂他話中意,可又隱約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你明知道還問?」紅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的動作,那個地方不是指心臟,而是指著被衣服掩住,在其下方的物品。
在場所有付喪神同時意會過來。
是御守。
那是諸多審神者為了自家本丸的刀劍們的安全,都會為刀劍們配置的御守,不管是購入或是親手製作,都有一定效果的物品。
「你們之所以破壞不了,是因為那東西擋住了,在你們和石塔中間隔出極為細微的距離,所以不管怎麼攻擊石塔才會一點受損也沒有,當(dāng)然石塔本身也有結(jié)界在守護,不過主要原因還是你們身上都配有的物品。」
「這石塔是由瘴氣所形成,一般來說是能夠擊倒的,只要方法用對,但因為你們配戴的東西在你們和石塔間隔出了結(jié)界,所以才辦不到。」
「你的意思是要拿掉御守?」太鼓鐘意會意思,隨即開口詢問。
「拿掉這個辦法是不行的。」三日月在紅蓮開口前,直接否定了那個疑問。「剛剛有說過石塔有結(jié)界在保護,而主上配給我們的御守是保護我們的東西,所以一旦拿掉直接接觸石塔,想必會承受更嚴重的損害。」
三日月拿出自己的御守,目光也看向身邊長谷部剛拿出來的御守,他們的御守上頭有著不該有的破損痕跡,一邊的太鼓鐘等人也是如此,雖然破損程度不一,但都不是曾經(jīng)有過的痕跡。
他們在出陣前都檢查過,更何況御守是他們貼身攜帶的物品,不可能有損傷他們不知道,那麼結(jié)果只有一個,那就是紅蓮剛剛說的是事實。
「還沒有拿掉前,御守就已經(jīng)承受了如此傷害,若拿掉的話由御守承受的傷害會直接附加在我們身上,最後的結(jié)果就是──」三日月目光挪往紅蓮那焦黑的手指上。
「不錯,一旦拿掉那玩意兒直接接觸石塔,你們幾個很快就會被瘴氣吞噬,不是灰飛煙滅就是徹底被汙染,變成那些鬼東西。」
紅蓮側(cè)首,掃向不遠處又憑空而生的,被重重鎧甲包裹的白骨軍隊,時間溯行軍。
而早就察覺開始生成溯行軍的付喪神們,紛紛擺好架式,準備開始新一輪的戰(zhàn)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