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向命運獻上奇蹟
人一出生命運便已經注定了嗎?人又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這個問題,無非是個無解題。
但對於守護靈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他們就是為了主人而生、為了主人而活,為了保護主人,就算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這份執著有時候會醞釀成某種極其邪惡的東西。
漆黑的野獸潛藏於黑夜之中,那並非這片大陸原本的住民,而是某種執念的具象化。
有著如同動物般的外型,卻沒有半點活物的感覺,身軀就像是浸入最深沉的黑暗之中似的,給人種不寒而慄的恐懼感。
那是托托莉最後留下的執念,在殺死主人與保護主人之間的矛盾所誕生出來的,某種怪物。
只能用怪物來形容,因為任誰也從來沒有見過那是甚麼生物。無論是數量或者習性都是個未知數,就連是否為活物都有些模稜兩可。
若要有比較可靠的描述,就是詛咒──為了殺死千尋所留在這個世界上的詛咒。
本來詛咒若只針對一個人那也就罷了,但問題是現在的局勢愈發複雜,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程度,早已如同脫韁的野馬,任誰也控制不住。
追根究柢,就是伊莉西絲死之前鮮血濺灑到了千尋的身上,導致了命運產生了錯位與偏轉。
當閻看見伊莉西絲的守護靈認為千尋就是她的主人時,即使略有些遲疑但最後仍然認定這件事,那很多事情都能明瞭的清清楚楚。
因為守護靈,是不會認錯主人的。
閻斬殺了一隻怪物,沐浴在太陽溫柔的橘黃色擁抱之中,看著夜晚即將的到臨,身邊的同伴們也不免露出了疲態。
雖然這些怪物強度並不強,但其源源不絕的數量還是有一定的威脅性,令人感到煩躁而且對於精神上的折磨也有一定的消耗。
「閻大人,我們繼續去巡邏了?!?/div>
「……你們也累了吧,有人能輪替嗎?」
「抱歉,這幾天這群怪物日日夜夜襲擊,就算沒有巡邏也很難放鬆下來休息。更不用提有不少人受傷了現在正在沉睡,人力完全不足?!?/div>
閻點了點頭,在對方說完話前便已經知道了答案,也沒有為難只是點了點頭,要對方小心點。
「果然當初想的還是太天真了……」
閻邊目送幾人離去邊無奈地嘆了口氣,原本以為把千尋帶來這裡然後讓霞煙殺掉她一切都天下太平,但事實證明這個想法過於天真了,又或者說思考不周。
這些怪物是托托莉死後所留下的詛咒,是她不想卻又非得殺死主人所化作的怨念,那麼照理來說針對的目標應該只有千尋一人才是,但現在的情況卻截然不同,怪物的目標宛如沒有鎖定任何一人。
死後要報復社會?不對,閻覺得最大的可能應該是千尋現在掌握的已經不再是她原本的命運,而是伊利西絲原先的命運,這或許便是那群怪物到處襲擊人的原因──因為他們根本找不到原先的目標,只好很暴力得開始濫殺囉。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殺死千尋就成了沒有意義的舉動,準確來說還是可以把她殺了,但是怪物也不會停下,就沒有必要濫殺無辜。
簡單來說就是已經沒辦法亡羊補牢,必須想別的方法把羊給抓回來。但要用什麼辦法就是一個難解之謎。
閻想了一會兒,想要放棄但卻又沒辦法放棄。雖然很想說這已經超出了她的工作範圍,但想踢皮球又不知道要踢給誰,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沒有直接相關聯。
現在這群怪物只有聽說會襲擊守護靈,至少就蒐集的資料統計還看不出有絲毫影響,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這份幸運是否能持續延續就是另一個未知數了。
閻不怕這群怪物對守護靈會有何種影響,但怕的是以後恐怕會開始對他們的主人動手──只要有這個可能,他們就不可能不管,守護靈就是這樣的生物。
這也是為什麼沒辦法踢皮球的主要原因吧。
雖然覺得棘手,但只能集思廣益思考對策了。
這時候恰好是最需要人手的時刻,就算要開會討論也找不到人,別說湊齊圓桌武士根本連打麻將都湊不滿一桌。
最終也只有一個人坐到了桌子前面。
「請用茶?!?/div>
鞠將冒著熱氣的紅茶放到了閻的面前,同時還附上砂糖已經牛奶,當然攪拌用的湯匙也沒有忘記,貼心的程度從精緻的瓷器就能窺知一二。
閻笑了下,輕輕用手撥開自己白色的長髮,她當然不會覺得兩個人就能討論出結果,但從對方的內心已經知道另外一名缺席的理由,因為太過正當所以並沒有多說。
「直接切入正題。該如何解決?」
「您說這話一點都沒有要討論的意思,您是慣老闆嗎?」
「是不是呢?」
「……」
閻呵呵一笑,就算對方不說她也是知道答案。當問出問題的那刻她便已經贏了,對方說不說都不是重點自然不用追問下去。
「有想法嗎?」
「……有一件事情我不是很明白。」
閻微微勾起了嘴角,看來對方走對了方向。
千尋因為守護靈托托莉的守護下擺脫了本該十幾年前就命絕的壽命,在連本人都不覺得會如此「長壽」的狀況下活到了接近十六歲的年齡。
守護靈可沒有如此神通廣大,托托莉能保住千尋的身體健康保她不死,但他可沒辦法改變別人的想法,更何況村子的規矩就擺在那裡,縱使他的先天能力可以隱瞞她這位守護神,莫非還能隱瞞村子內的所有人?
「千尋的身分的確值得研究。只是留著她的命的人都死了,還真不曉得要去找誰?!?/div>
嚴格來說,是沒辦法找到知道正確答案的那個人。就算跑去找亞森他們也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底下的分家想要做什麼,這也絕非沒有可能。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可能知道答案,而且可能性並不低。
──當事人本人,千尋。
當閻找到千尋時,原本陪著她的霞正躺在後者的大腿上呼呼大睡著,橫在腹部的蓬鬆尾巴隱約能看出袒露的肚皮,可愛之餘又怕會著涼。
千尋注意到閻的到來,立刻勾起了微笑要向對方打招呼,不過後者立刻抬起手表示不用那麼拘束,接下來講的事情最好不要被前者腿上那隻小狐貍聽到。
一開始就說在這裡要謊稱自己是伊莉西絲,這點尤其不能讓她的守護靈知道,很多事情能省則省。
千尋雖然不知情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也不想吵醒霞,輕輕的點了下頭表示明白,同時小心翼翼的將人從自己的大腿上輕輕抱到了一旁的床舖上頭。
然後她脫下了自己的外袍,充當棉被輕輕蓋到了霞的身上──她此時已經換上鞠替她挑選的衣服,是一套潔白的長袍搭上深藍色的外袍,頭上還戴著與髮色接近的灰色頭紗。
可能是嗅到千尋的味道,霞立刻當作抱枕緊緊抱住,這模樣可愛的讓千尋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多看了幾眼才捨得離開。
兩人一同走出了霞的家,剛踏出家門閻立刻將問題給拋出。
千尋默默聽聞對方的問題,經過幾次提問後掌握了對方想問的方向,無非是自己對於之前出生的那個村莊當中,那名分家族長為什麼沒有把她趕出村子的事情。
的確,村子有個規定,十二歲前沒有覺醒先天能力就會遭到驅逐,而她不只到了十五歲還沒有覺醒,身體更是弱到完全就是整個村子的累贅,照理說不可能活到這把年紀。
這個問題若說沒有疑問肯定是騙人的,只是她光是活著都很艱難根本不可能開口詢問,就算知道自己活著的用意,也沒有任何意義。她能活著已經是某種施捨,根本沒有知的權利,就算無知也沒辦法提出抗議。
這樣的人,要從中獲得情報不是說不可能,但基本不要期待。千尋說實話很驚訝對方會來找自己問事情,但驚訝歸驚訝並沒有半點懷疑,很快就平復了情緒讓她給予回答。
「雖然只是模糊的記憶,但是我記得好像有提過……」
那時千尋正躺在床上,虛弱得幾乎很難稱得上清醒,而那時鮮少會來探望的分家家主,走到了她的床邊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話,只是當時意識不清所以只記得幾個零星的片段。
成年、祭品、犧牲。
塵封的記憶被打開,沒有回想根本不會想起的記憶有如暗號般的神秘。雖然這三個詞可以連在一起,但所要指的是什麼意思,又是另一個問題。
雖然方向對了,但最關鍵的部分仍然沒有結論,到底是什麼東西的祭品?犧牲又是指什麼意思?這些仍然都是未知數。
這些追查下去恐怕也不是研所想要的答案,但是眼下也只有這個線索,她該如何選擇已經顯而易見,至少就目前來看這是唯一的選擇。
「對不起我只知道這些?!?/div>
「至少比沒有線索好。」
千尋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愣了一下才鼓起勇氣將內的疑問給問出口。
「能請問您一個問題嗎?」
閻早就把對方要問的問題看在眼底,應該說這個問題一直都存在著她也已經想好答覆,只是在等對方提及的時候。
既然已經想好回答,也就不用拐彎抹角了。
「妳必須死,必須由霞殺死。這是我帶妳來的唯一目的,任何事情都無法改變這件事情。」
突然被告知還未問出口的問題的答案,千尋先是有些吃驚但轉眼間便已經恢復情緒,眼淚忍不住從眼眶滑落。
「……是嗎?」
「對。雖然計畫有變,那隻小狐貍暫時還沒辦法殺妳,但這是必然的結果,也是命運,總有一天妳必須死在她的手上。」
「可是我……不希望讓她來殺死我……」
閻刻意忽略對方早已泣不成聲的表情,伸出手直接彈了下對方的額頭。
「所以呢?守護靈本來就是要負責殺死主人,從搖籃到墳墓,守護靈必須經歷的就是這中間的過程,就算再討厭、再痛苦,任誰也不能干涉,也不能逃避!」
「可是……」
千尋沒有去摸還在發痛的地方,只是放任其繼續疼痛。她當然知道守護靈必須殺死主人,這是對方早已告訴自己的事情,但就是知道……才不想讓霞遭遇這般慘不忍睹的痛苦。
或許是想到托托莉,又或者是單純不希望別人因為殺了自己而感到痛苦掙扎。兩者或許都混雜著一點,但那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希望這件事情發生,就是如此簡單的理由。
她多麼希望自己能結束自己的性命,這樣至少不用弄髒別人的雙手,至少……不用讓別人經歷內心的掙扎與痛苦。
閻並沒有被千尋內心的話給動搖,越是看穿對方的心思越是感到不耐煩,規則就是如此,就算百般無奈又能如何?
「妳自殺解決不了事情。只要妳的命運還沒到盡頭,妳不管遭受多嚴重的傷妳的守護靈都會替妳擋下!如果妳真的找死,可以,去叫霞殺了妳!但是我不會讓妳死,因為妳死了只會讓所有事情都沒辦法解決!」
千尋宛如狠狠被打了一巴掌,瞬間露出的表情帶著徬徨,但隨後便低下了頭,緩緩說了聲對不起。她也知道自己只是在無理取鬧罷了,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由她控制,這是無奈也是無可奈何。
千尋抬起手擦掉自己的眼淚,微微紅腫的眼睛直直注視著比自己還要嬌小的小女孩。
「能冒昧要求您一件事情嗎?」
「說吧。」
「讓我多跟……霞在一起。我要代替她,代替伊莉西絲,照顧好她的守護靈。」
一陣風吹過,頭紗以及蒼灰的頭髮隨著風飄散,宛如大力宣揚著自己的決心。
但這份決心在閻的眼中卻有些可笑,可笑的並非對方所說的話不可能,而是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她同意。
「守護靈不需要妳照顧,反了吧──唉,妳提的要求,我覺得沒什麼意義啦……罷了,妳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不過答應我等我們找到方法可以解決就要乖乖被那隻小狐貍殺!」
閻坐在海岸邊,聽著海浪的聲音,吹著從海上迎面而來的風,思考著一些事情。
對於千尋所提出的要求,她早已知情所以並沒有受到驚嚇,但那是僅限於當時而言,現在仔細回想,卻注意到一個問題。
任何人任何事情,都逃不過命運。雖然陰錯陽差讓命運搞得有點混亂,但是伊莉西絲現在的命運照理說應該已經成為神,而成神之後就會跳脫於命運之外,不再受生命的束縛。
不過這點,就要交由時間來證實了。
若她真的繼承了伊莉西絲的命運,那麼時間就不會化作利刃,在她身上留下痕跡。
永遠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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