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也會很懷疑,自己的編輯是對的嗎?我到底在讓這部作品變得更好?還是讓它變得面目全非?這就是為什麼編輯睡不著。」——《天才柏金斯》
當然,我不會睡不著拉!只是偶爾也會自我懷疑,這樣做到底是幫了作品?還是毀了作品?這樣的字句改動到底是讓作品變得淺顯易懂?還是扼殺了作者的書寫風格?
編輯最大的難題莫過於此,有時我們覺得很重要的東西,對於作者自己、乃至於讀者們可能都覺得無所謂,但我們的判斷標準只有主觀、跟看起來很客觀的經驗。
基本上這問題真的很頭疼,要是編輯這麼簡單,真的每個人都三木一馬跟柏金斯了。
尤其是編輯力道拿捏,真的會決定一名優秀作家是否就此埋沒,假如編輯一直無腦退稿,卻沒辦法給出一個實質具體的建議,那就會導致作家心灰意冷,這絕對不是樂見的狀況。
一、作品的誕生
有編輯的各位平常是怎麼交稿的?直接寫完後給對方看?還是先寫大綱在寫全文?每個人的寫作習慣不同,編輯方式也會因人而異,像有些人就是不會寫大綱,那硬逼人家先把大綱交出來,不就很要命嗎?
有些編輯會放手讓作家先寫,反正成品不好就直接退稿,這是我覺得最糟糕的方式,也是最不負責任的態度,不過.......對編輯的工作量而言最輕鬆是真的。
所以大多數編輯都會跟作家討論方向,你想寫什麼題材?劇情類別?故事大致走向?諸如此類的概念,會提前先建立好共識後,在放手讓對方去創作。
為什麼要先建立好共識?可能有作家不理解,不是寫什麼就討論什麼嗎?
這邊換個方式說,你寫了一部作品要去投稿,一定也會有審稿階段,如果這份稿子編輯不喜歡,那可能有很多原因。跟出版社性質不合、題材在市場過度飽和、雖然題材很有趣,但故事真的很難看之類的。
跟作家討論創作時也一樣,編輯也要確保作家可以寫出符合公司喜好的作品,先從討論來初步判斷故事的商業價值,之後作品弄出來也不會白忙一場,要給公司的大綱就等作品完成後再寫也可以,重點是作品本身要好。
因此再怎麼不寫大綱,除非作者本身實力穩定,不然多數是要先取得共識,以免前一部作品很棒,下一部作品三小這種狀況發生,編輯說不要就很不給作家面子,出版週期就要拉長了。
假如今天作者願意寫大綱,那就會有兩種狀況:
1. 編輯跟作者討論概念後,作者把故事脈絡寫出來,確認無誤後就開始創作。
2. 編輯跟作者一章一章地討論。
一的情況有可能是:「這作者的水準夠拉!大綱看過後我覺得不錯!別擔心!他一定可以寫出好作品!」
通常是編輯較能放心讓作家自由發揮時,最直接的做法。
第二種分章節討論也是,通常可能是編輯對作家的穩定度不放心,所以寧可增加自己的工作量,也要確保作品順利執行。
有些作家可能大綱寫這樣,成品寫出來變另一種樣子,通常會發生在喜歡腦洞亂開的作家身上,寫一寫覺得:「誒?加入這個好耶!」
如果加入的好,那可能沒關係,但加入的東西導致作品主題被毀掉,那就得不償失了......
但也有可能這位編輯的工作方式就是這樣,他走十足的穩健派,每位作家的書一定要分章討論才會安心,也是有這樣的編輯,那就脫帽致敬吧!反正我是辦不到.......真的會累死。
二、拿捏力道好難
網路上的作品你覺得爛,大不了關掉就好,沒必要去噴他或罵他。
但送到你手上的出版作品,有些片段真得很爛時,拿捏回饋力道就變成了一大問題,要怎麼說才能對癥下藥?讓對方可以接受的同時,又避免他的自尊心受損?
但其實大多在編輯提出回饋的那一刻,作家的自尊心就已經受傷了。
還記得我前面有集提到過,自己接手了一本小說,只是提出一個問題,對方就跟機槍一樣說個沒完嗎?
對於一些作家來說,編輯就是個愛找碴的外人,那天我提出問題的作家,本身已經有點年紀了,我當時才知道,原來老人家手機的打字速度可以比我還快。我前一段還沒回完,對方已經把該噴的都噴完了,我直接傻在原地,那訊息跟午後雷陣雨一樣又急又快,內容還會打響雷的那種。
這還只是簡單提出問題,我全程口氣都很好,也對長輩畢恭畢敬的喔!
「老師您這段我覺得可以這樣更好,想知道您怎麼看?」
「老師您前面有提到某個東西,這邊要不要多提一點?才不會浪費了這麼好的概念。」
可能我單方面覺得自己口氣很好吧?但各位可以開始試想今天說重話會怎麼樣?估計LINE會被訊息灌到當機吧?
看到這,有些跟編輯合作過的作家肯定會疑惑,有這麼誇張嗎?當然喔!你們可以好聲好氣,其他人未必,編輯要面對各式各樣的作家,其實像這種藝術家脾氣超重的作家,才是真正佔多數的。
那有些作家脾氣很軟,過度不敢發表意見,因為害怕惹編輯討厭。或在聽說編輯是怎麼樣的大前輩後,嚇得連一點個人意見都不敢有了。
這時編輯可能會出現壓過頭的狀況,因為編輯也不知道作家想要什麼,希望作品長什麼樣子,好像不管說什麼作家都會照辦,那就照編輯的意思囉!只要不順他的意就退稿質疑囉!
這時作家寫這部作品就會有很大的壓力,因為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寫才能過關,該怎麼創作才能得到認同,更因為在這部作品缺乏主觀意識,而失去了作品的主導權,該怎麼寫才好都不知道了。
最後這部作品有幾種狀況:1. 報廢。2. 寫出了一部作家自己都討厭的作品。3. 作家覺醒,決定照自己的意思來。
我個人認為,作者自己絕對不能討厭這部作品,相信也不是只有我一個編輯這麼想。
讀者我們管不了,只能盡可能囊括會喜歡這種題材的讀者,但作者自己要是都討厭這部作品了,要求誰來喜歡?別說推廣宣傳會不會認真,就是作品本身肯定也是部爛作,誰會在自己討厭的東西上心?
所以每個作家一定都有罩門跟討厭的東西,編輯要做的就是知道作家喜歡什麼,同時不擅長什麼題材跟內容。
如果作品是全部順我們編輯的意,那作者其實可以換人當,原作者就變「代筆」,這樣根本就不對啊!所以編輯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但也要考量到作者本身的能力與喜好,這就是為什麼共識很重要,雙方都要表達意見,適當地去取得平衡後各退一步。
當然,用說的聽起來很簡單,但這真的非常難,在討論作品時注定不可能平等,一方退另一方就會越界,一方往前跨另一方就會拿槌子敲下去。
因此力道的拿捏真的很吃經驗,就連去看明星編輯的回饋,也都是在一進一退中打得遍體鱗傷,但編輯跟作家還是要繼續前進,畢竟目標就只有一個:「把這本書做到最好。」
三、後記
有關於新的小說,有幾件事必須要解釋一下。
一、雖然它封面長這樣,但這並不是色情小說,是正港的恐怖小說,頂多內容有些擦邊,觀感如何還是見仁見智。
二、我是因為想挑戰不同內容,才會弄得跟發條、夢魘兩部作品有所不同,但還是希望讀者們會喜歡,且願意給我個機會試試看。
三、為什麼風格大轉變?因為這部作品原本是跟鏡文學談的第二年商業作品,但因為主題跑偏(不是色情方面跑偏,是整個題材拔掉都能演的那種跑偏),所以變成棄稿,但就這麼丟掉很可惜,畢竟內容還是很有趣的。我希望這部作品不會跟下一部作品有觀感上的衝突,所以做了風格轉變。
四、這部作品會連載完,完結後將來還是會有類似的作品,但老樣子,不會很多,頂多久久一部這樣。
五、希望大家喜歡這部作品的同時,也可期待下一部作品的誕生,因為下一部作品是我嘔心瀝血花了超過一年跟編輯討論、田調才創作出來的,封面會回歸原本的文藝風格,不論是現在這部、還是未來那部,都敬請期待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