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沒理由地找學生幹架,又隨隨便便說要殺人,我好像……大致猜到你們的目的了。」夏宮說話時感到極度不悅,表情更是流露滿滿嫌惡,但他盤算暫且轉(zhuǎn)移那些傢伙的注意力,只能繼續(xù)故作鎮(zhèn)靜地問下去:「在人類界惹事生非對你們到底有什麼好處?」
「唉呀,這麼在意~你很感興趣嗎?」鬼妝女哼哼笑了幾聲,接著出奇不意揮拳進攻,還同時開口反問:「想知道答案必須回歸另一道更基本的問題──『我們』是什麼?像你這麼敏銳的小子不可能還沒察覺,我們究竟是人類、妖怪、魔法人、天使抑或者惡魔?」
夏宮閃開攻擊,然而速度稍遲鈍了些,因為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被提問震撼到,他曾注意過卻未加細想,如今一口氣統(tǒng)整起來,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眼前這些傢伙不符任何已知群體的意象,換言之,正確答案竟為「以上皆非」?
其他人也不讓夏宮鬆懈,全不甘示弱地一齊撲來,宛如三臺車暴衝至他跟前,光是敏捷跳開還不足夠,他再輔助一個反手揮拳,明明有擊中,感覺卻像揮空,尤其拳頭前端的知覺竟還十分古怪?但沒等他理清思緒,邋遢男已迅速湊近,他幾乎沒多想就又往那惹人厭的訕笑嘴臉猛力一拳,卻差點被眼前景象嚇到作嘔──他……他半條胳膊居然從邋遢男的左眼窩位置穿過其半邊頭顱!而對方仍未流一滴血,甚至毫無痛苦的神情。
一聲淒厲慘叫劃破寧靜的夜空!夏宮已抽出右臂在草地上打滾,此時他持續(xù)感受到那股怪異之感從右臂侵蝕而上,源源不絕就像要吞噬人似的,他癱倒著身軀喘息,精神紊亂,根本意會不過來究竟是什麼情形、對手又是何許怪物,只能任由四條鬼祟的影子籠罩自己。
「記清楚了,我們是『邪靈』。」鬼妝女說,得意的語調(diào)宛如在公布解答般「你明明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我們不是人──甚至還不屬於四界中的任何一種人,卻自以為能當作人來對付就是你犯的最大錯誤。」
「如果沒有概念的話,當作比近神界的天使、惡魔更高貴的存在敬而遠之,下次說不定能保住你的小命。」耳洞男幫腔調(diào)侃道,還露齒嘻嘻笑著故作摩拳擦掌「──啊,或許沒有『下次』了呢?」
夏宮不理會這些冷嘲熱諷,他大口喘息的同時亦在感受右臂的恢復程度,第一波痛楚雖然劇烈,但至今尚未過一分鐘便已緩解不少,若他抓準時機全力逃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不,他明白自己其實早已逃不掉了,除了妖力所剩無幾,打從五分鐘前他寧願不波及旁人的決定,整個人就已經(jīng)被困住了,像被抓住了把柄,現(xiàn)在的他不論身體或心靈都被釘在十字架上逃不了了。
無情的攻擊如驟雨落下,夏宮無力反擊,全是挨打的份,渾身遍體麟傷,原本潔白的制服血跡斑斑,素淨的臉龐變得傷痕累累,他只能蜷縮身子俯臥在地,與平時威風凜凜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或許是連挨揍都沒了聲,邪靈終於心滿意足地停了手,他們互使個眼色後,由鴨舌帽男蹲到夏宮身邊出言嘲諷一番,見夏宮嘴角滲著血抽動了幾下,彷彿囁嚅什麼,他便特意加大了音量。
「喂夏宮謙,你只要承認自己是個大白癡、早知道別管同學和陌生人去死,我們就饒你一條小命,很容易吧?」鴨舌帽男邊說邊朝同伴擠眉弄眼,一副打算愚弄人的模樣「你現(xiàn)在也很後悔吧?為了沒種的同學斷後,又為了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放棄逃跑,簡直都蠢到家了!哈哈,你說這值得嗎?」
「呼呼……我是白癡才會信你……」夏宮硬撐著一口氣拒絕眼前的邪靈,狼狽的笑容依然流露幾分桀驁不馴「……根本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可惜,這種心情你們沒辦法體會吧?」
作為混血獅妖活在人類社會裡,夏宮經(jīng)常感覺自己像個怪物,擁有妖力一不小心就會害人受傷,所以,他一心渴望活得像個人,盡可能捨去遺傳自妖怪父親的兇猛嗜血,努力活出人類母親的溫柔仁慈,因此最後一刻他也情願這麼做,像個善良之人做出困難的抉擇。
「我看你倒是很想體驗死亡的心情啊?」邋遢男語中帶刺地笑道,他也蹲下來,以手指按在夏宮左眼皮上賊笑道:「先奉還你剛才送給我的『體驗』吧。」
頃刻,一個黑色魔法陣浮現(xiàn)於夏宮左眼皮上,複雜的陣型由圓形、正五邊形、八角星形與猶如咒符的文字的組成,當它開始閃爍詭譎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慄的淒厲哀嚎回蕩整個河畔,夏宮痛得扭動身軀掙扎,左方視野陷入混亂,接著一片漆黑,他可以清楚感受到左眼恐怕……再也見不到光了──又或者說,他根本無法見到明天日出了?
這時,在有限的視野中,夏宮竟注意到一個身影正由遠而近,他很想喊出聲音要那人快逃,卻連睜著僅存的右眼都十足吃力,他只能拼命朝那個方向望著,想透過垂死的眼神警告來者,反倒見她越跑越近,這才發(fā)覺……原來並不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啊?
「阿──!謙──!……請問、請問是阿謙嗎?」小咩急切地大聲呼喚著,雙腳飛也似的邁步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