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好像必須走了。」
小咩說,難以遮掩的感傷與惶惶不安摻雜在匆忙的語氣中,但她最後還是努力掛起招牌笑容。
「等旅行告一段落,我會再回來這裡,到時候請龍川也別忘記我唷!」
「當……當然!」
水城答應時紅暈都泛上了耳根,因為小咩貌似一副要去趕飛機的急促樣,除了道別,他便不再多說什麼話,只見她掏出一支黑色鑰匙往那上鎖的門把插入,還來不及意識到奇怪,她已迅速打開並關上,離開了他的房間。
水城本想開門跟上前將小咩送到家門樓下,然而,這時間點實在巧妙,他竟聽見背後傳來了呻吟聲?
因為只可能來自躺在地上的奇可恩,害他直冒冷汗,恨不得拔腿狂奔,霎時腦海卻再度浮現剛剛搶劫的場景,小咩前腳才踏出去,可能連玄關都還沒到,他一開門豈不是火上澆油?
水城決定了,就算手無寸鐵,也必須盡可能拖延時間才行!於是他篤定地再度鎖上門把,並轉身面對高大的敵人。
「喂你——!」奇可恩叫,一隻手還沉沉地放在水城右肩「剛剛那女的……她去哪了?」
水城光是右肩被壓一下就像觸電般打顫了幾秒,對方面無表情的質問更是恐怖,他幾乎緊張到快說不出話來,但是心繫小咩的念頭還是讓他硬擠出二句話。
「回家了,不過我也不知道她家在哪……還有,可以請你把手移走嗎?」
水城的語調客氣到不像在跟一個闖入他家的惡徒說話,不過為了幫助小咩,他已經鼓起莫大的勇氣了。
「你只要告訴我她往哪裡去就行了!」
奇可恩問得單刀直入,一點也沒被轉移焦點,語氣甚至更兇惡了些,見水城張著眼睛像是被嚇到說不出話來,乾脆揪起他的衣領,單手就把他拎在半空中晃。
「我可沒閒功夫浪費時間,你這小子還不說嗎?」
水城猛搖頭,本以為自己就要挨揍,沒想到,下一秒對方的額頭竟往自己的額頭貼來!
這種時刻,他還真不曉得內心是恐懼、困惑還是羞赧?他想大聲呼救,卻覺得精神一陣萎靡,怎麼回事?對方究竟做了什麼?
「原來她才從這扇門出去了一會兒,真是無用的情報……」
奇可恩不高興地嘟囔,他將水城往床鋪一扔,便掉頭去轉動門把,鎖順勢就開了,一切輕輕鬆鬆,對他來說,企圖以人類之力阻攔根本可笑。
「等一下!不準你去找小咩麻煩!」
水城喊,他硬撐著莫名疲倦的身軀飛撲抱住奇可恩的小腿,決心多拖一秒是一秒,然而,下一秒卻痛得發出哀號,他的手被奇可恩警告性地踩住,沒斷也快廢了。
這時,房間的門開了,聞聲而來的龍井探進頭來,原本還掛著笑容的臉龐驟變,他毫不畏懼地大步走向奇可恩,還以近乎命令的口吻要求道。
「喂,把你的髒腳移開。」
奇可恩側臉撇一眼這個新冒出來的人類,腳並沒有移動分寸,只不悅地說:「我才想叫他把髒手移──」
話都還未說完,龍井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了,一個過肩摔就把奇可恩甩出臥室!
這下水城總算獲得解脫,他爬起身倚著門邊偷看,一場格鬥正敲起鈴。
最令他驚訝的是,他第一次見識到打架的兇狠與猛勁,而平常笑容可掬、悠然自適的老爸居然身手之矯健、速度之快、動作之俐落!讓那個名為「雞」的男人反而處於下風,還吃到幾個拳頭、挨了幾回過肩摔。
鬥毆是不長眼睛的,餐桌被撞斜、椅子歪七扭八地翻倒、櫃子裡的零食包被震到散落一地,龍海聽見乒乒碰碰也小心翼翼地溜到水城身旁,兄弟倆邊躲邊偷看,內心只祈禱警察快來啊。
奇可恩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面對人類時感到如此棘手,即便礙於保密協定,他無法使用魔法、魔法陣或魔藥,但是惡魔界的武藝可是打從懂事以來便長期鍛練的,他堂堂惡魔居然在人類面前未佔任何優勢──
還真可恥,他的眼角餘光竟已經開始在四周搜尋可用的武器,僅僅是在他面對一個赤手空拳的人類!
戰場從餐廳一路轉移到客廳、玄關,直到奇可恩被摔進龍井的房間後才沒再傳出聲音,家裡一時變得靜悄悄也頗令人擔心。
水城和龍海等了五分鐘,總算大起膽子躡手躡腳地去看,只見奇可恩倒在垃圾袋上昏迷不醒,龍井則蹲在沙發上比起勝利手勢,若非他們見證了前面目不轉睛的格鬥畫面,還以為奇可恩是被老爸房間的怪味薰昏了。
水城望著才剛搏鬥完卻仍一派輕鬆的龍井,一股欽佩油然而生,也應證了老爸關於打架鬧事的過往,不過現在想想,那至少也三十年前的事了吧?難道老爸平時在家還會抽空練拳腳嗎?怪不得結實的腹肌還寶刀未老。
「天啊老爸,我生平頭一次覺得向來沒用的你看起來這麼帥!」水城發自內心地讚嘆道。
龍井只哈哈乾笑幾聲,難得收到兒子的誇獎,聽起來還真不像讚美?